“你不明白?那你滿身的狐荒草的味道是哪裡來的?”安子常冷笑着一揮手,“給我打!打到她說實話爲止!”
安子常的手下一聲應和,拎着浸了桐油的牛皮鞭子過來,在空中扇得呼呼作響。
杜恆霜和杜恆雪都不想在聽下去了,就在插屏後面咳嗽一聲。
安子常擺了擺手,讓手下暫時停下來,退下去。
“怎麼啦?”安子常走到插屏後面問道。
史茜茜擡起頭,盯着那插屏使勁兒看,很想知道那插屏後面的女人是誰……
難道是夫人?
夫人諸素素是有名的杏林國手,不會她真的有法子吧?
史茜茜有幾分驚慌。她知道,一旦被他們確認就是狐荒草,那諸素素身上的毒很容易就能解開,而她費了那麼多功夫,纔剛剛看到勝利的曙光……
不行,她一定死也不能認!
史茜茜這時非常後悔她沒有在牙齒裡藏毒,不然一咬破就能馬上喪命。可是她摸了摸肚子,又有些捨不得……
好不容易,她纔有了這個孩子。
如果諸素素的孩子生不下來,她這個孩子就是最重要的。
要不要賭一把?
此時杜恆霜在插屏後面對安子常道:“我和雪兒在這裡不方便。反正你已經找出來是誰下手了,好好審她就是了。”
安子常沉吟了一番,覺得她們倆在這裡確實不好施展,就道:“那好,我讓人送你們出去。這後邊就有門,你們從這裡走吧。回去別跟素素說,等我把這邊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再回去。”
杜恆霜點點頭,和杜恆雪起身要走。
沒料到史茜茜突然出聲道:“公爺,我已經有了身孕,您這樣對我。不怕傷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杜恆霜和杜恆雪都是一怔。
安子常也愣了一下。
“雪兒,要不你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杜恆霜朝雪兒使了個眼色。
杜恆雪看向安子常,“國公爺,您看呢?”
安子常指了指插屏外面。“麻煩雪兒去看看吧。”
杜恆雪就從插屏後面走了出來。
史茜茜一看是杜恆雪。也愣了,立時想起來那另一個女聲,應該就是她姐姐杜恆霜了吧?
史茜茜立刻緊張起來。她可知道公爺對杜恆霜的心思。難道已經金屋藏嬌了?
杜恆雪走到史茜茜跟前,彎下腰給她診脈。
史茜茜本來不想讓杜恆雪碰她,可是旁邊拿着鞭子的彪形大漢衝她一瞪眼,她就嚇得縮了回去,乖乖地讓杜恆雪給她診脈。
杜恆雪凝神診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她沒有懷孕。”
安子常鬆了一口氣。
史茜茜卻大叫起來,“胡說!怎麼可能?我的小日子已經兩個月沒來了,一直想吃酸的。不是有孕是什麼?”又衝杜恆雪道:“你不要胡說八道。影響公爺的子嗣,小心公爺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子常從屏風後面轉出來,淡淡地道:“看來,你跟了我這麼久,並沒有搞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吧?”
史茜茜現在看見安子常就害怕,躲閃着別過頭。不敢跟安子常對視。
“我殺過皇帝,也殺過親爹,我安家滿門,都是我一個人殺的。你以爲我這種人,會對子嗣那麼看重?”安子常嗤笑一聲。飛起一腳,踹到史茜茜胸前。
史茜茜慘叫一聲,幾乎是倒飛出去,咚的一聲撞在門上,張口就吐出一口血來。
“我連斷子絕孫都不怕,你以爲我會在乎你這個賤人肚子裡的孩子?!”安子常慢慢走過去,似乎又想再踹一腳的樣子。
杜恆雪張了張嘴,但是想起諸素素差點沒命的事,又硬起心腸,把求情的話嚥了下去,轉身道:“安國公,她確實沒懷孕。不過,我聽素素姐說過,有一種女人,想懷孕想瘋了,就會有假孕的現象出現。這個女人,大概就是想懷孕想瘋了……”
安子常的話,只不過讓史茜茜覺得恐懼,可是杜恆雪的話,卻如同刀子一樣紮在她心裡,讓她痛徹心扉。
“你胡說!你胡說!我明明有身孕……”史茜茜哭喊着,膝行過來抱住安子常的腿,“公爺,公爺,我真的懷孕了,不信您可以請御醫來給我瞧瞧,肯定是有了……”
安子常一腳踹出,這一次衝着她的小腹直踢過去。
史茜茜被踢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滾到牆邊才停下來,扶着牆根坐起來,嘴邊流出血來。
杜恆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搖頭道:“史姑娘,若是你真的有孕,安國公這幾腳,早就把你踹得流產了。你還要堅持說你懷孕了嗎?”
史茜茜摸了摸毫無反應的肚子,愣了,她呆呆地坐在那裡,看着安子常發呆。
安子常嫌惡地別過頭,“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招不招?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史茜茜還想嘴硬,哆哆嗦嗦地道:“公爺,我真的冤枉啊……”
杜恆霜在插屏後面聽不下去了,轉出來道:“你別叫冤枉了……啊楸……啊楸……你滿身狐荒草的味道,就算你真的有孕,你的孩子也生不出來的!”
史茜茜看見插屏後面的另一個人果然是杜恆霜,一時眼睛都紅了,怒視着杜恆霜,咬牙切齒地道:“果然是你這個賤人!自己的男人被人搶了,就去搶別人的男人,還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男人,你要不要臉?!”
杜恆霜心裡一動,掩着鼻子後退,道:“你做的好事,故意把狐荒草的味道染在安國公的衣衫上面,然後知道他們佈置產房的時候,肯定會放一箱子安國公的舊衣裳在產房裡面,這樣可以在素素生產的時候讓她暈迷,置她於死地。同時,你也把狐荒草的汁液染在自己身上,趁……的時候,讓安國公也染上這種氣味。等安國公回國公府,跟素素一起的時候。就能把這種氣味再傳到素素身上,影響孕婦的情緒,讓她抑鬱虛弱,以達到除去她和她孩子的目的,是吧?”
史茜茜聽了大驚。杜恆霜這番猜測。簡直就跟親眼看見一樣。猜得幾乎是*不離十!
安子常背了手往後退了一步,索性讓杜恆霜說話。
杜恆雪聽了卻皺起眉頭,問道:“你這樣就是爲了不讓素素姐生孩子?就算素素姐沒了。安國公另娶,也不會是把你扶正,你這樣又是何苦?”
杜恆霜到底想得多一些,聞言冷笑一聲道:“雪兒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些人,就算是她坐不上那個位置,也不讓別人坐。”說着,杜恆霜往後又退了一步,站到杜恆雪身邊,接着道:“史姑娘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用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手段,讓安國公每一個正室妻子都死在產房裡面嗎?——只要再死幾個,別說沒人再願意嫁給安國公,就連安國公自己都會不願意再娶。而你是四個妾室之首,又盤算着要自己生孩子。到時候,安國公既沒有正室。也沒有嫡子,當然就是你這個二房,和二房生的庶子獲益了。我沒有說錯吧?”
史茜茜瞪着杜恆霜,恨得咬牙切齒,都忘了反駁。嘴脣翕合着,面如土色。
安子常微微一怔,杜恆霜這番話,就連他都沒有想那麼遠。
“這麼說,你手裡的狐荒草還有不少……”安子常明白過來。如果史茜茜的目的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長期性的,那就是說,她手裡的狐荒草汁液,很是貨源充足。
如果史茜茜手上的狐荒草汁液不多的話,安子常還真難想出來是跟哪一家有關。
但是經過杜恆霜的提醒,還有從史茜茜的反應來看,安子常想到另一種可能。
能夠囤積到這麼多的狐荒草汁液的世家大族,安子常只能想到一家。
一想到這一家,安子常的所有疑問都迎刃而解。
他揹着手,從燈影的黑暗處走了出來,高大的身軀擋住了背後的光線,使得他的面容更加諱莫如深。
“呵呵,原來是老相識了。”安子常笑了一聲,在史茜茜面前站定,“朝陽公主是你什麼人?”
朝陽公主便是大齊之前的大週末代皇帝德禎帝的公主,也曾經是安子常的二嬸嬸。
也是這位公主,自從大周滅亡之後,就用盡全部身家,組織叛軍,專門刺殺安子常。
而只有前朝大周皇族原家,手裡才曾經囤有這麼多的狐荒草汁液。
因爲德禎帝極爲好色貪淫,他坐上皇帝的位置之後,爲了更好地享受牀第之歡,他不惜人力物力,四處搜刮上好的助興藥物,其中狐荒草汁液就是他大量囤積的東西。
沒想到大周滅國之後,這些東西最後落到朝陽公主手裡。
安子常想到他最近得到的消息,朝陽公主已經逃到突厥人的地盤,跟她的族妹朝義公主一起,做了突厥新可汗頡利的可敦,手上的拳頭就不由自主握了起來。
史茜茜怎麼也沒想到安子常一下子就提起“朝陽公主”,立刻嚇得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這麼不經嚇。”安子常鄙夷地踢了史茜茜一腳,轉身帶着杜恆霜和杜恆雪離去。
史茜茜有他的手下看管。
杜恆霜在回正院的路上對安子常道:“……除了史姑娘是板上釘釘的,其實還有一個,我剛纔不是很確定。”
安子常停下腳步,“誰?”
“何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