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榮瑾的到來後出現了轉機。
卞若萱原本都打算老老實實地跟着去太一宗了,突然之間她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榮瑾,師伯是不是在你築基出關以後就讓你會文紹域了?”
榮瑾不明就裡,卻還是點點頭。
卞若萱身上立刻散發出莫名的喜悅之情:“那可太好了,宗內是不是有慣例,剛築基的能申請外出歷練一段時間?”
榮瑾終於明白了她想幹什麼,卻不知道她到底準備怎麼操作這事:“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得回去申請啊。”
卞若萱邊搖頭邊嘆氣:“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出去歷練是合規矩的,所以先歷練了,再回去補申請,人都出去走了一圈回來了,他難道還能不給你批嗎?”
榮瑾其實也不想那麼快回去面對那些師兄,或者說太一宗任何人他都不太想面對。
所以,卞若萱很快便說服了他,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就準備出去逛一圈再回宗門報道。
至於去哪,榮瑾是完全沒想過的,卞若萱倒是有個準確的目標。
“你是水系吧,那有個地方格外適合你,保證你去了以後絕對不虛此行。”
於是榮瑾就這麼上了卞若萱的賊船,兩人坐了個傳送陣,到了臨海的伏欽域,直接去了海邊。
冬日裡,即使是靠海的漁民也會暫時地進行歇漁期,因此目力能及的範圍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海水有規律地衝刷着岸邊的礁石,這片礁石的右方,地勢低處是一片銀色的沙灘。
卞若萱站在礁石上看了好一會兒,眼前茫茫一片全是水,比當初在宸海時更讓她震撼。
“海可真大。”
榮瑾不知想到了什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卞若萱上下打量他一會兒,突然問道:“師伯這一年應該沒少揍你吧。”
榮瑾內心立刻升起一股危機感:“怎麼個意思?”
卞若萱儘量露出一個和煦的笑:“有個方法能迅速幫你提升自己對於水的掌控力,就是會吃點苦頭,你想試試嗎?”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是什麼?”
“那不行,絕密,你要是不想用,就不要問。”
榮瑾很是糾結了一番,以一種英勇就義般地神情回答道:“說吧!”
卞若萱露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指了一下這周圍的礁石:“這附近的石頭,你看着哪塊比較面善?”
看向榮瑾隨手指的那塊石頭,卞若萱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沒看錯你,你果然是一個有理想有目標的人。”
話音剛落,卞若萱直接拎着榮瑾落到了前方的那塊石頭上,冬日裡潮水沒有因爲氣候的冰冷而稍微減小些力度,大浪快要打過來的時候,榮瑾下意識地想要去擋。
一擡頭,卻看見那浪花停在了半空,形成了一堵水牆,當中甚至還有兩條隨着浪花一起被捲過來的小魚兒在當中遊動。
榮瑾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望向卞若萱,問道:“玩這麼大的嗎?”
“這叫玩得大麼?玩得大的在後面。”一邊好榮瑾說話,一邊用一層薄薄的火焰覆蓋了腳下的這片礁石,上方因浪花沖刷而殘留的水氣幾乎是瞬間就乾透了。
過程中,新一輪的浪花已經撲了過來,照樣是停在了身前,並且將這面水牆堆得更高了些。
“喏,第一天而已,要求不能太高,反正你用自己的方法,保持自己腳下這塊礁石的乾燥就好。”
榮瑾也難得地被她的輕描淡寫的語氣激起了一點好勝心:“我會的。”
卞若萱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可要接住了。”
話音剛落,眼前的水牆便有了塌陷的趨勢。
卞若萱早在放棄託舉這塊水牆的同時就抽身後退了,礁石上僅剩榮瑾一人。
下墜了不過半寸,就被榮瑾穩住了,接過這堵水牆後他才發現,這堵牆比他料想中的要耗費靈力多了。
即使是已經築基,他的恢復能力可能都不如僅是練氣八層的卞若萱,按他從師父那瞭解到的,卞若萱的那個凝練靈力的法子,似乎已經修煉到七振了,若不是還有靈力必須留存一半以維護體內封印的限制,卞若萱應該已經可以耗死太一宗大半的練氣子弟,一個接一個上的那種耗法。
所以,他並不能採取卞若萱剛纔的辦法,把所有拍上來的水全都疊到一起,他需要隨着潮水漲落的規律,拍上來時讓它停住,落下時將這些海水一同放下。
幾波過後,榮瑾已經找到了當中的規律,不再那麼手忙腳亂了,這時候在後方看着的卞若萱也放了心。
“看你也步入正軌了,我也就放心了,你自個兒先練着,我去找點吃的。”
然後又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道:“對了,師伯讓你練御器了嗎?”
榮瑾搖搖頭:“剛出關,就讓我回來了。”
卞若萱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問號,師伯這個甩手掌櫃當得,難道就不怕榮瑾他爹惱羞成怒,直接撕毀協議嗎?
從自己鐲子裡取了一疊符籙,卞若萱給榮瑾送了過去:“喏,最近新畫的鶴符,要是出什麼事了,直接跑就是。”
榮瑾一聽她這語氣,就覺得這事有哪裡不對:“你這是又要幹嘛?”
卞若萱遙望茫茫大海,語氣堅定:“我說了,我去找吃的。”
硬將符籙塞進了榮瑾手裡,卞若萱直接從腳下的礁石跳向了前方即使水位落下後也看不見海底的海域。
正當榮瑾以爲她這是準備游泳時,卞若萱下方突然掉了一艘造型普通的船在海面上,而她本人也在下一瞬落在了船上。
這個艘船好像並不是完全體,因爲卞若萱將它取出來後,並沒有直接走,而是按動了船上的什麼裝置,然後從她的鐲子裡又取了一個單看完全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出來。
有些手生地接好後,卞若萱稍微調了調船上的裝置,這個剛纔被她裝上去的東西才顯露了真容,原來這是一塊帆。
榮瑾看着那塊帆上的帆布,越看越覺得眼熟:“若萱,你那塊帆,是不是用九葉青花豹的皮做的?”
卞若萱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可以啊,一眼就認出來了。”
榮瑾心情有那麼一點複雜,九葉青花豹要是知道自己死後變成了一塊帆布,可能會死不瞑目吧。
堂堂四階妖獸,死後就這麼一點排面沒有的嗎?
得虧他對靈植不是那麼熟悉,不然等他看到卞若萱的那艘船的船體是用的什麼材料,估計會更加覺得費解的。
船體最終形態完成,卞若萱瀟灑地向榮瑾揮揮手,然後調轉過身開船往遠處地平線行去。
卞若萱這一去去得可久,到海邊時還在未初,她回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的黃昏了。
期間榮瑾一直努力站在礁石上,僅有兩次因爲拍來的浪花太過洶涌,打亂了他原本努力保持的靈力恢復與消耗之間的平衡,所以不得不退後恢復靈力。
卞若萱回來時就不是直接從船上跳過來的,而是一根藤蔓將她從海面上捲回來的,落地後正正好隱沒,時機把握非常精準。
“差不多了,吃東西麼?”
榮瑾這才放下了正好要退的潮水,從礁石上下來。
卞若萱找了下方沙灘上的一片不會被海水打到的地,坐下後隨手搭了個竈臺,將她的鍋給取了出來。
榮瑾也不好乾看着:“我還是放水嗎?”
“不,有別的活給你。”
伸手接住了卞若萱扔過來的儲物袋,神識往裡一探,榮瑾有些頭疼:“我該做什麼?”
“今兒吃牛角蠔,我炒個料,你把這些牛角蠔開了。”
榮瑾將儲物袋裡的牛角蠔全都取了出來,牛角蠔整整齊齊地在他後面堆成了一個小山坡。
“按你這個吃法,這一片的牛角蠔可能是要絕種的。”
“你在看玩笑吧,這附近牛角蠔都快氾濫成災了,前面那片的海底,一鏟子下去一大片,我這是就是隨便鏟了點回來嚐嚐鮮而已。”
這種熟練的牛角蠔,定然是不能手工一個一個開的,榮瑾凝水成刀,一次性撬開了一片牛角蠔。
活物不能進儲物空間,所以這些被卞若萱收進儲物袋的,全都是被她不知用什麼方法弄死的牛角蠔,肉質還維持着原本的彈性。
炒料的活兒卞若萱進展得極快,沒多久,就有香味飄了過來。
一大批的藤蔓將他開好後放在一旁地牛角蠔給捲走了,放在卞若萱不知何時搭好的燒烤架上。
微微炙烤後,再將她剛纔炒好的料加在已經向外溢出汁水的牛角蠔上,再炙烤一段時間,便能入口了。
除了這些這些牛角蠔以外,她還想還是準備吃別的東西的。
不過,她這次準備吃的這個,她自帶的鍋好像不能將其裝進去。
那是一隻外表毫無損傷的蟹,死因估計是神魂上受到了攻擊,卞若萱臨時燒了個巨大的陶鍋,然後放滿三分之二鍋的水,搭上蒸架後將這隻蟹放了上去。
蒸蟹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太久反而會破壞它的口感,估摸着裡面的蟹已經熟了後,卞若萱將裡面的那隻蟹取了出來放在一邊。
這時候她和榮瑾已經將這牛角蠔都吃得差不多了,當然,按兩人的飯量與吃飯速度的對比,大半的牛角蠔自然進了她的胃。
這麼大的一隻蟹,榮瑾還真是第一次吃,有點無從下手。
卞若萱刷刷地先把蟹腿給砍了下來,摸出一個錘子後,掄圓了以後直接一捶砸了下去。
蟹腿上半部分的殼均勻地裂開了,卞若萱示意榮瑾自己剝殼後,‘梆’‘梆’幾下將剩下的蟹腿也給處理了。
解決完這隻蟹,卞若萱的這頓晚飯也差不多了,收拾好吃過以後的各種殼,卞若萱施術蓋了一層木藤在這些殼上方,固定好它們確認它們不會移位後,掄起錘子將它們都敲成了沫,當做肥料放進她養靈植用的盆裡了。
大概是在外面到處跑的時間佔了多數,卞若萱的東西也是準備得很全的,這會兒直接掏出了一個已經成型的木屋來。
從結構看,這個木屋好像還有幾間房,不是那種走簡潔風的木屋。
佈置好晚上用於警戒的陣法後,卞若萱便準備去睡了。
臨了才如夢初醒,她這會兒不是自己一個人出門的,她旁邊還有個師弟。
“榮瑾,晚上你需要休息嗎?”
“不了,今日面對浪花時頗有靈感,這會兒準備再去體悟一會兒?”
卞若萱想了想,問道:“你一晚上不睡能行嗎?”
榮瑾見面後第一次笑了:“我已經築基了,睡眠不是必須了。”
卞若萱打了個呵欠,眼神也有些發飄了:“既然這樣,那就明兒早上再開吧,我這陣法不太好解,你要是沒有大事,就別過來這邊了。”
榮瑾點頭稱‘好’,卞若萱便暫時解了陣法放他出去,然後轉過身進去睡覺了。
她的這個陣法並不隔絕外界的聲音,所以,她伴着聲聲浪涌入睡,也在浪花聲中清醒。
微迷茫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如今身在何方。
一開門,便發現師伯的人已經守在陣法外了。
雖然早知道肯定會有這麼一出,但卞若萱心裡還是有些遺憾的,還以爲她能在外面多待幾天的,沒想到這纔剛一天,就有人來催了。
撤了陣法,收了木屋,卞若萱坦然地面對一衆來‘押送’她奔赴太一宗的人。
“既然你們都來了,那就出發去太一宗吧。帶飛行法器了麼?傳送陣暈人,不想坐。”
他們哪還不知道這是卞若萱拖延時間的法子,不過也沒有揭穿她的意思。
“既然小小姐主動要求,那麼便坐飛行法器出發吧。小小姐,還請您與小榮少隨我們一道。”
師伯的人帶的飛行法器是個大衆的舟型法器,應當是水空兩用的。
一上去,卞若萱就很沒形象地躺在了甲板上。
真要去宗門,才發現自己這兩年的日子過得有多輕鬆愉悅。
每回出門都要打報告,宗門裡面還有那麼多人,真是,想想都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