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一片平靜,沒有一絲風,聽着老焦說這是龍捲風的前兆,衆人心中均感惴惴不安。正在此時,只見海中騰出一條青龍,宛如角亢之精,吐雲鬱氣,喊雷發聲,飛翔八極,周遊四冥,來去自若。那青龍足有五六丈,渾身青紋,翻江倒海,驚起了巨大波瀾。
銜燭耀幽都,含章擬鳳雛。西秦飲渭水,東洛薦河圖。帶火移星陸,升雲出鼎湖。希逢聖人步,庭闕正晨趨。詩中描繪的正是古人關於龍的傳說。趙及第博古通今,知道《四方誌怪》中曾有記載,但卻以爲蛟龍之說,多半是江湖術士傳說,實爲天荒怪談,以至眼前真實的景象令他難以相信。
“居然真的有‘龍’這種怪物?”趙及第心中大驚,不由自主地拔出了劍。
南宮燕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扶着船舷,急道:“趙大哥,這是什麼怪物?”
黑牛感覺船體搖晃,扶着欄杆走了出來,正好看見一個巨大的怪物飛出海面,當即嚇得六神無主,大叫一聲“俺的娘”,於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擠回船倉。
李少白見黑牛剛出去就跑了回來,心中滿是好奇,也扶着船壁走上甲板,見大海上赫然翻滾着一個滿身鱗甲的怪物正張着血噴大口,向船頭撲來。他揉揉眼睛,大呼道:“我的天,莫非是我暈得神志不清了,產生了幻覺?這怪物是哪裡來的?”正欲拔出七星劍,卻又忍不住眩暈,立刻奔往船舷嘔吐。
船伕們雖出海多年,卻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物,一個個嚇得哭爹喊娘,只有老焦卻頗爲鎮定道:“趙大俠,不如我們調轉船頭,暫且避開這怪物。”
趙及第道:“不可,若是讓這孽畜再肆意妄爲,騰起巨浪,我們亦是再劫難逃!”
老焦道:“那該如何是好?”
趙及第大聲道:“你們且退下,讓我來對付這怪物!”
正當此時,惡龍將龍尾一掃,正中船身,擊起千層浪,趙及第邁出‘望月步’,踏空而上,順勢飛上龍身,與此同時,拔出火鱗劍,一劍刺入龍鱗,那惡龍沒有想到會正面受到攻擊,疼得竄天入地,最後徑直遁入海中,趙及第猝不及防,一併捲入深海。
見此情形,楊倩和南宮燕均嚇得臉色慘白,齊呼:“趙大哥!”又去搖了搖李少白,李少白剛剛嘔吐完畢,被兩個女人一搖,頭變得更暈。
只在一盞茶的功夫,“砰!”的一聲巨響,青龍又破海而出,趙及第仍在龍背,只是劍無法插入其堅實鱗甲,兀那怪物被激怒,上天入地,倒海翻騰,張牙舞爪,模樣甚爲可怖。再觀趙及第,渾身發出青光,原來他已使出太極咒,此時,他從龍頭騰空而上,到半空中又急遽拔劍刺下,由於太極咒讓趙及第的功力瞬間提升了數倍,寶劍頓時化作一柄巨劍,威力又增大了數倍,直接從龍頭劈了下去。
“哐”的一聲,那惡龍被劈成兩半,從龍頭中飛出一物,趙及第伸手接住,打開一看,竟是青龍令!
趙及第又驚又喜,悄悄地將青龍令收好,踱着“月步”回到甲板上。衆人見趙及第制服惡龍,歡天喜地,楊倩讚道:“趙大哥,你太厲害了,剛纔我們真是爲你捏了一把汗!”
這話說到了趙及第的心坎,雖然此刻體力已衰竭,但得到了青龍令,令人不勝歡喜。一旁的李少白也已是嘔得虛脫,癱軟道:“老趙,你沒事吧?剛纔真是擔心我了!”
趙及第大口喘氣,累得說不出話,但臉上卻帶着笑意,並無一絲疲憊。
還不待衆人歡喜慶祝,卻聽到船艙下面一陣嘈雜,突然從貨倉裡面底竄出一羣人,個個手持刀斧,凶神惡煞,當中爲首那人身材瘦弱,帶着鐵製面具,看不到真實模樣。
黑牛神色慌亂道:“你們是誰?究竟想要幹什麼?”
爲首那面具男冷笑道:“你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真的不記得我是誰?”
衆人面面相覷,齊道:“不認識!”
面具男有些焦躁道:“太過分了,竟然對我全無印象,李少白,你說,你一定知道我是誰!”
李少白搖搖頭,苦道:“我哪裡知道你是誰!”
面具男頓時石化,一副哭腔:“想我一世英名,竟然被你們三番五次戲弄,真乃奇恥大辱,在下真不如自刎算了。”拔出腰間的寶劍,就要往脖子上抹。他身旁的那些小嘍囉連忙勸阻,扯手的扯手,抱腿的抱腿,亂湊一團。
大夥被他這舉動都整懵了。尤其是黑牛,嘴上不饒人道:“這傢伙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面具人身邊的小嘍囉大喝道:“混蛋,休要胡言,他老人家可是中土第一勇士——尼瑪次仁!”
李少白拍案而起:“胡說,你媽才吃人呢!
面具男氣得把寶劍擲於地上。“好個目中無人的李少白!上次在柴桑被你打飛,莫非這麼快就忘了嗎?”
黑牛道:“師父,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時我們還以爲他們是打劫的。”
李少白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老是帶着面具,莫非有什麼不敢見人!”
面具男道:“有什麼不敢見人的,我現在就把面具取下,給你們看看爺爺的真面目。”隨即把面具摘掉,衆人着實吃了一驚,只見他臉大如盤,脣厚鼻塌,加之身材短小,看着確實其貌不揚。
南宮燕驚歎道:“世間居然有如此之醜的男子。”
黑牛喜道:“哈哈,俺以前經常怨爹孃把自己生醜了,現在看到閣下,卻還真得對爹孃說聲感謝了!”
楊倩道:“你們這樣說人家可不好。”
尼瑪次仁受了嘲諷,怒不可遏,一掌擊在桅杆上,竟生生地將船帆折斷。
船老大老焦不滿道:“我這船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何苦要撒氣到船上?”
尼瑪次仁惱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些看重外貌的膚淺之人,李少白,我今日就要向世人證明,我天下第一巨俠尼瑪次仁雖然長相不堪,但實力絕對是天下第一!”
李少白冷笑道:“你爭你的天下第一,和我有什麼關係?”
尼瑪次仁痛心疾首道:“如何與你沒關係,我本出身菩提世家,本是尊貴顯赫,但由於天生貌醜,被家族嫌棄,自小被放逐塞外,被尼瑪族人收養,受盡千般折磨。於是我暗自發誓,一定要成爲天下第一,向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證明自己的實力!而你,李少白,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居然能夠名震江湖,偏偏生的又俊秀不凡,你可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長相俊俏的小白臉,所以我要打敗你!”
李少白笑道:“這位次仁兄,我本以爲自己無聊,卻沒想到你比我更無聊,不過你要和我打,我偏偏不如你願,讓你死了這條心。”
尼瑪次仁急道:“不行,你必須和我比試,咱們必須分個輸贏勝負。”
南宮燕卻直言不諱道:“你這醜八怪,呆瓜纔不會和你打,你就死心吧!”
正在此時,天色突然昏暗了下來,不遠處的烏雲如大山般壓了下來。趙及弟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立馬起身勸道:“你們還有心思比試,看這天氣,估計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風雨襲來!”
尼瑪次仁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也罷,本來你今日就暈船,我若打敗了你,你心裡也不服氣,還是上了岸,我們再決一雌雄!”
楊倩也勸道:“就是就是,我們還是想想如何應對這暴風雨吧!”
老焦對船上的水手道:“我來掌舵,你們趕緊去放下船帆,趙少俠,煩勞你帶着大夥兒去船艙避一避。”
話音剛落,暴風雨就猛烈而至。那颶風將大浪推高了五六丈,大船幾乎被這巨浪打翻。
李少白等人在船艙裡面,被這大浪搖晃得更加頭暈。楊倩和南宮燕一旁照顧。老焦嫺熟地掌舵,讓船避過一個又一個的數丈高浪頭。然大船畢竟只是桉木所鑄,難以經受這巨浪的反覆衝擊,不多久,船身便被撕裂開一道口子,海水倒灌,船體也開始傾斜。
黑牛苦道:“俺真是命苦,這剛逃過一劫,卻遇到了這般災劫。”
李少白道:“黑牛,你這廝就是烏鴉嘴,什麼好運在你那裡也變沒了。”
黑牛顯得有些無辜道:“師父,這可不怪俺黑牛……”
南宮燕急道:“趙大哥,你快想想辦法,不然我們都要葬身魚腹了!”
此時一個巨浪翻滾而來,大船被掀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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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暴風驟雨在南海上持續了很久,只攪得天昏地暗,陰陽顛倒。
也不知過了多久,暴風雨才停了下來。說也奇怪,暴雨颶風之後的天空竟然變得陽光明媚,碧水藍天,令人心曠神怡。
李少白昏迷中感覺自己被巨大的漩渦捲走,腹中喝了不少海水,醒時竟然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沙灘上,周圍是一片蔚藍的大海,島邊盡是參差不齊的礁石。他以爲上了天堂,可掐了一下臉,又覺得疼痛難當,喜道:“我竟然沒死,真是老天眷顧,不知老趙他們怎麼樣了,我得四周尋尋。”沿着沙灘走了一兩裡地,來到一處平坦之地,發現大船竟被推到了海灘上。船體已被颶風撕裂成了碎片,沙灘上躺着許多具屍體。
李少白先是發現了楊倩,連忙宗氣護住其心脈,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將她抱到了一塊礁石之上。楊倩慢慢醒來,迷糊道:“這是什麼地方,李大哥,我們不會都死了吧?”
李少白寬慰道:“傻丫頭,胡說什麼呢,我們都活得好好的,你暫且休息一陣,我再去看看其他人。”隨後,李少白又救起南宮燕、黑牛,還有幾個船伕,但惟獨不見了老焦與趙及第。
李少白有些着急,四處尋了尋,依舊沒有半點影子。
“老趙?”
李少白心急如焚,聲音都變得沙啞。
“莫非老趙已經被淹死了?”李少白心裡顫抖了一下,又自我否定道:“不,不,他修爲高深,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就被淹死了呢?”
楊倩寬慰道:“臭蛋,你彆着急,趙大哥未必就不在人世了,偌大個島,興許是被衝到其他地方了呢,那尼瑪次仁一幫人不也是不見了麼,不如我們再去尋尋吧!”
李少白覺得有幾分道理,急道:“那我們再去四處尋尋吧。”
李少白清點了人數,加上船上的夥計,活下來的一共也就六人,除了失蹤的一些人外,沙灘上躺着十餘具屍體。李少白將這些人掩埋一處,立了個無字碑,和其餘衆人匆忙趕往島嶼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