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覺得張代說什麼有事要商量擺明是套路我,想讓我乖乖待在他家裡等他回來,但我反正下午也沒啥事要幹,我也想跟他探討下今天夏萊受襲擊這事的細節,所以我很快給他回覆過去:好。
估計是正使出渾身解數跟夏萊轉圈圈周旋呢,張代沒有再回復過來,而李達沉默安靜得像不存在似的,我實在也揪不起話題打破這沉默梏桎,我就順勢拿着手機隨便刷網打發時間。
把我送到了張代家門口,李達這纔開口:“唐小姐,你不介意我到張先生的辦公室拿你的車鑰匙,幫你把車開回沙尾吧?”
我愣住:“啊?”
李達挺了挺腰:“這事是張先生吩咐的,但我還是得給你說一下,以示尊重。”
得,這不是說了等於沒說嗎!我就算說我介意,他還不是會按照張代的意思去執行!
無力吐槽,我也不想爲難李達,我只得點了點頭:“可以,謝謝。”
李達走了之後,我站在門口凌亂好一陣,這才轉身輸密碼開門。
我剛把門拉開,小寶就像是一隻發福長毛的皮球似的朝我奔赴而來,它還真的是不認生啊,它一把叼着我的褲腳一副要將我往裡面拖的樣子。
對這種比肉鬆包還要胖上一圈的小玩意完全沒有抵抗力,我把門帶上,抱着它回到大廳。
上次過來,我顧着跟張代打擂臺,沒注意細看,這回時間充足,我隨意瞅瞅發現張代在大廳裡給小寶劃分了一塊地盤,它的狗窩糧食飯碗啥的都放在那裡,弄得挺整齊的。
見這隻狗子實在是要胖出新紀元了,我沒敢給它倒特多的狗糧,就意思意思弄蓋住個碗底,然後又給它倒了點牛奶。
還真的是要成精了,它可能是嫌我給的少,它吃沒兩嘴,就擡起它軟綿綿的臉龐不斷掃射着我手上的狗糧盒子。
我順手摸了摸它的頭:“你長太胖了,不能吃太多。”
好像還真的聽懂了似的,它沒再擡頭瞄,而是埋着臉把碗裡的東西吃了個精光。
但它一吃完,又是盯着狗糧盒子不放,在我快要招架不住它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之際,這丫突兀撒腿就往書房的方向跑,我有些莫名其妙跟上去,我纔來到門口它已經摺返回來,它箭步朝着它的地盤衝,我只得跟了上去。
搖着尾巴,我剛剛蹲下小寶就把它叼着的照片放我手上,它再挪過去,守着它的飯碗,一會看看裝着狗糧的盒子,一會看看我的,滿目的期待。
我雲裡霧裡把它放我手上的照片翻過來,然後我在上面看到了定格在特別生澀年代的自己。
我猛然恍然大悟,這狗子是想用我的照片邀功,討吃的。
而它會吃得那麼胖,完全是因爲張代這丫完全招架不住它這招?
既是哭笑不得,又百味雜陳,我把照片收起來,又給它倒了一點兒吃的。
吃飽喝足之後,這狗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軟綿綿的墊子上,睡大覺了。
得,我本來打算溜溜狗逗逗它的,它都睡着了我總不能把它弄醒啊!百無聊賴下,我正要去院子裡面走走看看,我的手機響了。
看到屏幕上汪曉東的名字跳躍着,我總覺得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狀態面對他,我先是恍惚一陣,再是遲疑幾秒,最終決定當做沒聽見似的,把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
沒想到,電話鈴聲響完沒一陣,汪曉東給我發了條信息:幹嘛不接我電話?非要我這會兒去找戴秋娟,拿她手機打你才接是吧?那好,你等着。
戴秋娟真的就是我的閥門啊。
怕汪曉東這丫大週末的還不讓戴秋娟安生,我捏着手機深呼一口氣,給他撥了回去。
秒接,汪曉東一張嘴就滿滿的嘚瑟:“切,我就猜到你根本不是沒聽到電話響,你分明是不想接。現在,你還不是得乖乖給我打回來。”
被他這麼直接戳得臉皮不剩的,我索性懶得死撐,直接說:“說吧,找我什麼事?”
完全走回了之前的老路,汪曉東吊兒郎當:“沒事就不能找你?那我找你有事了,我想找你約個炮,你覺得怎麼樣?”
我嘴一抽:“約你大爺的約。你非要這樣,我掛電話了!”
嗤笑,汪曉東語氣淡了些:“你不是欠着我十一頓飯,我今晚想先吃一頓,地址你選還是我選?”
懵逼幾秒,我這纔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我沒打算耍無賴一直欠下去,卻也怕汪曉東內心還執拗對着我這棵歪脖子樹抱有期待,於是我含蓄的:“你選,訂三個人位,張代也去。”
隔着電話我看不到汪曉東的表情,反正他的語氣沒多大波瀾:“哦。”
停頓不過三秒,汪曉東越發玩世不恭:“看來那混球還真是活好器大,好到你流連忘返,恭喜你,你後面又有得爽了。”
這一次,我居然從汪曉東這話裡面嗅到了刻意的味道。
他在刻意的,端着老不正經的款面對着我,再用他那種我早已經耳熟能詳的污言穢語來攻擊我,他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在昭示着什麼,可他越是刻意有些東西越是昭然若揭。
我當然知道感情這碼事無法將就,它自然有美好的兩情相悅,卻也有殘酷的一廂情願,可我的內心還是涌漫着濃濃的愧疚感,而我上次已經把話給汪曉東說清楚,我自然不會再舊話重提把他的心一刺再刺,我只得當做沒嗅到他異樣般,像往常那般懟他:“我擦,你能不能別那麼嘴欠!小心哪天我忍不住揣個錘子把你砸啞巴了!”
我不知道汪曉東有沒有聽出我的掩飾,總之他漫不經心的:“我這人就這樣,就走這種別具一格的幽默風格。你欣賞不來,證明你不僅僅做人迂腐刻板,還品味低下。你該檢討和反省下,進而想着怎麼把你品味提高到我這種水平。不過吧,對你這種窮逼而言,你就算攀上張代這種假富二代,你也很難夠到我的高度。”
換了一口氣,汪曉東聲調輕幾個度:“我忽然覺得,大週末的跟你和一混球吃飯,多少有點浪費生命的感覺。我還是適合找幾個朋友去酒吧把把妹泡泡妞打打炮,這飯先不吃了。”
我雖有時對着汪曉東無力吐槽,可在我的認知裡,他直接真實,而他這種人做朋友確實是有功少過。在時間的漫漫流淌裡,我已經慢慢將他當成真正的朋友,我現在窺着他刻意的迂迴,內心止不住一陣陣難過,我含着嗓子:“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那頭傳來一陣打火機的聲音,汪曉東的聲音緩緩紛雜其中:“本來,我有心想邀請你參加這個星期三我的生日派對,但我想想我身邊的朋友要麼有錢要麼有貌,你又窮又醜,到時候你到了這場合,說不定還得自卑死,我想想還是算了。生日禮物你也別準備了,畢竟像你這種花個幾千塊就能咋咋呼呼的傻逼女人,送的東西也是垃圾,到時候還要麻煩我費勁扔掉。”
嘩啦啦地撂下這麼一番話,也不等我再發言,汪曉東這廝乾脆利落把電話掛了!
也不用細細回味汪曉東剛剛那串話,我就能推算出來他擺明是想要禮物,卻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我覺得站在朋友的立場他生日我真給送點啥也說得過去,可我想破腦袋也暫時想不到我能送他啥。
正絞盡腦汁之際,我的餘光掠過正在睡得呼呼響的狗子,我猛然想到了汪曉東的狗肉鬆包,我瞬間有了主意。
直接被自己這獨出心裁的創意感動的瑟瑟發抖啊,我完全忘了我要去院子溜達那一茬,我直接抱着個枕頭坐在沙發上,沒坐一陣居然有睏意襲來,我順勢抓過旁邊的毯子往身上一蓋,就睡了過去。
睡得迷糊間,我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有點癢,我連眼睛都沒睜開,就下意識用手往額頭上一撥,卻是抓了個空。
睡意正濃,我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翻了翻身想要繼續睡,我卻猛然感覺身體一個懸空。有些勉強把眼皮子睜了睜,張代的臉不偏不倚映入眼簾。
我伸手揉了揉眼窩子,努力把眼睛全撐開:“搞掂夏萊了?”
嗯了一聲,張代說:“眼睛困,怎麼不到臥室睡,在這裡着涼怎麼辦?我抱你到樓上,你再睡一會。”
我抓住他的胳膊說:“醒了還睡個球,放我下來。你不是說有事跟我商量嗎?”
雙眸聚焦在我臉上凝視我一陣,張代最終把我放回沙發上,又順手用毯子把我一裹,他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想問問你今晚能不能待在這裡陪我。”
我特心累:“我擦,我還以爲你有什麼驚天動地手撕賤人的計劃,想跟我打商量讓我配合呢!要知道你要扯淡的是這樣,打死我也不待這裡。”
說完,我撥開毯子,作勢要站起來。
眼疾手快將我一把摁住,半環到他身側,張代訕訕一笑:“我逗你呢,是有正經事要說。”
其實我也是逗他的。我就是想意思意思着作出個小小矜持的姿態而已。
稍微將身體坐起來一些,我正色:“快直奔主題!”
張代稍斂神色:“唐小二,你下午看停車場的監控錄像,你已經看出來給夏萊潑鹽酸的人就是唐琳吧?”
我微怔,隨即點頭:“是,你怎麼看出來那是唐琳,你又怎麼知道我已經看出來?”
手覆蓋着我的手背來回撫動着,張代淡聲說:“唐琳走路的姿勢,辨識度很高。我只與她有過幾面之緣,我看了一陣尚且能辨認出來。你心細,這對你來說更是易如反掌。”
輕呼着換了一口氣,張代又說:“夏萊,她自然也認出來了。但她肯定要裝作毫不知情,她在醫院不斷問你意見,其實是想透過你的嘴巴將唐琳供出來,她想讓我去幫她討回公道,可很明顯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我噢了一聲:“這點看法,我們不謀而合。早在醫院夏萊三番四處問我,我就認定她有這個意思。”
張代用手攬住我肩膀:“以夏萊的性格,她爲了撇清自己會按捺幾天,但等她出手,唐琳自然是吃不完兜着走。”
我當初讓胡林幫我從中挑釁,就是爲引唐琳和夏萊狗咬狗的互撕,現在她們真的在互撕的路上漸入佳境,這也證明我在收拾人渣的路上初見成效,我自然是笑了:“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身體貼我近些,張代的眉頭蹙得老高:“但唐小二,你想過沒有,只要夏萊對唐琳出手,按照唐琳的作風,她自然是會搖尾乞憐向夏萊尋求原諒,姑且不論夏萊到底會不會原諒她,但唐琳會向夏萊爆出她給夏萊潑鹽酸的動機。夏萊她心思深,她可能很容易懷疑到你的身上來。”
這倒是我想漏掉的。
渾身的汗毛豎起來,我瞳孔大了大:“張代,你這麼一提醒,我意識到我做錯事了!我可能害了胡林。”
張代目光裡有疑惑迭起:“胡林?”
稍微理了理思路,我將那天在唐琳婚禮上發生過的事,原原本本事無鉅細給張代捋了一遍。
分外認真聽我敘述完,張代眉宇上被皺褶覆蓋:“你說那個胡林,曾經是汪曉東身邊的女人?”
我點頭。
張代眉間的皺意更濃:“她可信嗎?”
我再度點頭:“我直覺她可信。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臉色這才微微緩和下來,張代又問:“這個胡林,她的隨機應變能力怎麼樣?”
我禁不住由衷說:“非常快,絕對是一個不坑隊友的好搭檔!”
若有所思一陣,張代淡然說:“那唐小二,你把胡林的聯繫方式給我,我回頭讓李達找一下她。”
我的身體頓時一繃:“你找她做什麼?”
張代泰然自若:“爲了你和胡林暫時的人身安全,我得造個局,讓夏萊對我下午在醫院扯的那番話信以爲真,讓她真的以爲唐琳這次找她,確實是有人在迂迴對我敲山震虎。”
還是不夠放心,我抓住張代的胳膊:“這樣真的能確保胡林沒事嗎?胡林也是爲了幫我,她要出點什麼麻煩,我真過意不去。”
手覆在我的臉上輕拍幾下,張代氣淡神定:“放心。按照你給我說的這些細節,既然胡林在唐琳的婚禮上不僅與你劃清界限,還表現出對你有敵意,夏萊又喪失掉唐琳這枚棋子,她應該會將胡林當做備用棋子,她暫時不會對胡林做什麼。”
輕呼了一口氣,張代緩緩再說:“唐小二,你覺得胡林和黃娜相比較,哪個長得漂亮?”
毫不遲疑,我乾脆:“廢話,當然是胡林咯!黃娜跟她沒有可比性好吧!”
噢了一聲,張代有些吞吐起來:“唐小二,我知道你把胡林真當朋友了,我沒有不尊重你朋友的意思,我只是認爲胡林她是一個很適合去做一些事的人選。”
滯了滯,我腦袋一個激靈,像是忽然開光了似的,我眉頭擰成一團:“你是想讓胡林去勾引劉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