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放棄了掙扎,我屏住呼吸,靜默等待着張代的下文。
將聲音壓得更低,張代極其認真:“等會你出去,不管張源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要坐他的車走。你往東走五十米左右,那邊有的士站,你打的回去。”
我還以爲張代這麼費盡周折的,是多大事呢!
有些鬱悶,我仰起臉瞪他:“你神經,我嚴重懷疑你是沒話找話的藉故吃我豆腐。”
張代卻是滿臉的嚴肅:“你的豆腐我吃得還少?總之你乖乖聽話!”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霸氣,而那其中似乎也浮動着若有若無的曖昧,我的心裡面忽然不知道被誰丟了一羣驚慌失措的小鹿,它們到處蹦躂着亂撞,心跳無端端加速下,我有些心虛斂眉:“好。你放開我吧。”
卻是慢悠悠的,張代的手從我的肩膀掠過,勾住我前面半縷散亂的頭髮,放在耳垂後面,他的聲音微微提高一些,曖昧更是濃郁:“你的頭髮亂糟糟的,這樣捋捋好看多了。”
把我的心撩撥得七零八落,他這才慢悠悠地鬆開了我。
爲了避免讓人看出我臉上的淡淡紅暈,我把臉埋得低低的,與夏萊客套着道別,就麻溜跟着張源越過那些端着嚴肅臉的大漢,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庭院中。
我正要客氣與張源說個拜拜啥的,可剛剛在房間裡雖然裝逼但好歹看着還算斯文的張源,就像換了一張臉似的。滿臉的陰鬱,張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往前推了推,又疾疾將車門拽開,毫不客氣就想將我往車上塞!
剛剛張代提醒我時,我還覺得他小題大做,現在我覺得,他是有先見之明!
張源跟汪曉東一個鳥樣,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症!而他的暴力傾向,似乎更嚴重一些!
用手扣着車頂蓋,我拼命抗拒着不讓張源將我塞進去,幾番拉鋸下來,張源耐心盡失,他推着我狠狠地往車門上撞了一下,這才鬆開手,用陰冷的目光掃射着我:“真想不到,張代這個****,會爲你這種爛大街的貨色,跑來跟人幹架。”
我那關注點也是超神,我就像是身上裝了屏蔽片,暫時自動屏蔽掉了張源罵我是爛大街貨色這句,我反而覺得他罵張代****,怎麼聽着就怎麼刺耳。
沒有任何遲疑,我忍着與車門碰撞帶來的鈍痛,接上張源的話茬:“我也覺得張代就是一大****。”
還真是會刷認同感,張源饒有興趣,用讓人摸不透情緒的語氣:“你還挺會聊天。”
我淡笑:“還行吧。”
張源的臉色略有緩和:“那你給我說說,你認爲張代最****在哪一方面?”
後退幾步,與張源拉開一個安全距離,我嘴角勾起不屑:“這個不是我要與你交流的重點。在我看來張代確實挺****的。可他與你相比,再不濟也是個有素質的****,而你不僅僅****,還沒素質沒風度。”
跟我預想中一模一樣,張源的臉刷一聲變得鐵青,他死死瞪着我:“你有本事,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我攤了攤手:“沒想到,你耳朵也不好。真慘。”
哪裡還會繼續戀戰,趁着張源被我氣得一抖一抖的空隙,我拔腿就往東跑。
雖然張源這丫一看就是那種小氣吧啦的男人,但他可能覺得當街當巷來追着我這種爛大街的貨色跑,會拉低他好不容易端高的逼格吧,總之他沒追上來再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我剛剛上了的士,夏萊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接起,傳來的卻是張代的聲音:“你上車了沒?”
胸膛上有溫熱涌動,我很想問問他那邊情況如何,可握着手機遲滯一陣,我最終輕描淡寫:“是的。”
像是自顧自的,張代說:“這邊我能應付得來,你回去安心睡覺。”
他還是那種,總是能不動聲色戳中我的內心,而我也總是能厚着臉皮嘴硬:“這是你的事。”
張代輕鬆一笑:“我知道,我也就是閒着無聊,隨口說說。反正你注意安全就好。”
我的心神竟然不能自持到自亂陣腳,連電話什麼時候被掛斷,我都渾然不覺,我只知道握着個手機,一陣陣地發懵,直到的士大哥詢問我走哪條線,我才緩過神來。
懷揣着雜亂無章的破落心情,我回到家裡。
躺在牀上我輾轉了不知道多久才睡着,夢境卻很快入侵,我夢見我與張代並排騎着自行車,後面他騎得越來越快,我越追越是吃力,最後他徹底消失不見,我驚慌失措地睜開眼睛,一天的繁華,已經在太陽的亮光下拉開序幕。
焉巴巴回公司的路上,我糾結着要不要給夏萊發個信息,探探口風,看看張代那事解決了沒,可我最後都把車倒進車庫了,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
真心特別瞅不起這麼黏黏糊糊不乾脆的自己,搭電梯時我把心一橫,回到辦公室我打給夏萊問問好了,反正就問問,我又不會掉兩塊肉。
可我剛打完卡,前臺小梅就朝我招手:“唐主管,這邊有你的東西。”
我靠在大理石桌邊緣,隨口說:“哪家快遞這麼勤快的,一大早送快遞過來。”
小梅露出謎一般的笑容,她伸手在下面掏了掏,卻是掏出了小小一束卻包紮得很是精美的粉色玫瑰,說:“唐主管,你的追求者可比快遞小哥勤快多了。”
我懵逼不已:“留名字了沒?”
歪着臉,小梅眼睛裡八卦的精光收都收不住:“沒呢。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今天這個比昨天下午那個還要帥上那麼一丟丟。唐主管你最近桃花那麼旺,你是去拜神了啊?”
無奈攤手,我玩笑的語氣:“我最近忙得跟鬼似的,哪裡有空去拜神!鬼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些男人不小心拿筷子把眼睛戳瞎了,纔會跑到這邊來蹦躂。”
小梅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而我則不動聲色把話鋒轉回來:“你給我說說,那帥哥有啥特徵撒?”
倒是耿直得慌,小梅很快說:“特徵就是帥啊!額,不過那個帥哥好像是不小心摔到磕到了,臉上有些傷口,不過看着還是帥。他要不是你的追求者,我都想厚着臉皮要電話了。”
嘚嘚嘚撂完這番話,小梅猛的拍了拍後腦勺,又掏出一個兩個巴掌大的精美盒子遞給我:“額,我差點拿漏,帥哥還給你留了這個。”
透過盒子上的透明隔板,我一眼看到裡面裝着的,是兩個輕輕動盪着的焦糖布丁。
再也沒有心情與小梅天南地北地扯,我抱着花束和盒子,幾乎是落荒逃回了辦公室。
看着張代都能好端端的跑到品博送東西,這證明他至少人身得到了自由,我忐忑的心放了下來,卻又因爲他送過來的東西動盪不已。
靜默一陣,我手指哆嗦着將盒子拆開,上面一紙片滑出來,我抓起瞅了一眼。
唐小二,你試試看,是不是比四年前做的味道要好。
我盯着他蒼勁有力的字看了又看,眼睛裡無端濛霧,模糊一片。
最後我還是把這兩個小布丁給吃了,吃得淚流滿面,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堅硬了四年的自己,怎麼忽然變得那麼矯情。
緊接下來的十來天,張代沒有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晃盪過,可不管豔陽高照還是颳風下雨,只要是工作日,總有他送過來的花束和小甜品,那些東西的賣相時好時壞,向我昭示着這些全是出自他的手。
他這個行動,就像是撓癢癢似的,這樣若有若無卻是恰到好處,我內心的波瀾越積越厚,找不到澎湃的出口,沉在身體裡讓我對啥事都不太提得起勁,自然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啥時候與鄭世明單獨出去吃飯。
而鄭世明,他不知道是忘了這茬,還是果真耐心驚人,他倒沒有催促我。
可隨着他進駐品博,因爲工作我與他的交集也多,就加了企鵝,偶爾也會上網扯淡幾句有的沒有的,還好都是一些比較正常的聊天,他沒有再曖昧越界。
至於汪曉東這個傻叉,自從被我丟在停車場那次之後,他大概是又是被別的好心熱情的美女撿了,他沒空再來理我,以致我得以消停了一段時間。
就在我以爲,他丫的總算徹底把我拋之腦後不會再來煩我時,他卻在星期五下班時刻,出現在停車場,還一副妖嬈騷包的****樣,靠在我那輛灰濛濛的比亞迪身上,整得他就一車模似的。
我一看到到他這吊兒郎當的鬼樣子,擁抱大週末的美好心情瞬間下降了幾個度。
可汪曉東他惹人討厭卻不自知,叼着煙,他湊到我身邊來,目光肆意橫掃着:“喲,十幾天不見,你胸大了不少,張代幫你摸大的?不過管誰幫忙開發的,我就喜歡你這胸大的樣子。”
忍着想一巴掌扇死他的衝動,我冷冷說:“像你這種口無遮攔的****,早晚會被人毒啞巴了的。”
卻是一臉老子的魅力你不懂的款,汪曉東很是得意:“屁。不知道有多少美女,就喜歡我的幽默感。那些因爲幽默感看上我的女人,夠圍着深圳繞半圈了。”
我無力吐槽:“行,那你找那些喜歡你幽默感的美女搭訕去,別把我的車蹭禿嚕皮了。”
迅速將塊狗皮膏藥似的,汪曉東整個身體貼我車身上:“那些一開始就欣賞我的美女有啥意思,我就喜歡跟你這種橫豎看不上我的玩兒。我覺得這樣帶勁。”
耐心全無,我也懶得再跟他扯淡:“你讓道行不?我沒空跟你瞎嗶嗶!”
一動也不動,汪曉東笑:“唐二,做人要有良心,我給你送花,你請我吃飯,這都說好了你反悔。反正你今晚要不願意掏個飯錢,那我只能約戴小姐去吃了。一想到戴小姐燦爛的笑容,我就心癢癢的。”
火氣蹭蹭蹭往上升,我拉下臉:“你敢!”
汪曉東聳了聳肩:“我有啥不敢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敢,找個嬌滴滴的美女出來吃飯聊天我不敢?我又沒毛病!”
果然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還是無賴!實在不想再跟他沒完沒了拉鋸下去,我想想不就是一頓飯嗎,破財擋災算了!於是我沒好氣說:“去吃飯就趕緊去,別再廢話!”
剛把車門打開,汪曉東就像只猴子似的鑽進去,坐在駕駛座上,他說:“我開車,省得你又像上次那樣開着車跑得比猴子還快。”
最後,汪曉東把車停在附近一火鍋店門前。
我吐槽:“這麼大熱天的,吃個仙人球的火鍋!”
瀟灑下車,汪曉東叼上一根菸:“火鍋是你家親戚?”
我瞪他:“是你大爺。”
嘴裡面真的沒句像樣的話,汪曉東又說:“它不是你家親戚,你心疼着它做什麼,大熱天的是它被煮着滾着,關我們什麼事?”
得,我再跟他扯淡一句,我就是智障!
一直到我們找到位置坐下,到汪曉東點了一桌子的菜,再到肉丸蝦丸都下鍋了,汪曉東終於憋不住:“你幹嘛不說話了?”
一動不動,我靜默以對。
汪曉東意味深長:“你要再繼續沉默,我難保會說點讓你難堪得兜不住的話來。”
一秒破功,我瞪視他:“神經病,那麼多吃的堵不住你的嘴!”
汪曉東這才掛上毫無公害的笑容:“這就對了嘛,大家坐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的,這樣的氣氛纔對。”
往自己的碗裡面撈了兩枚蝦丸,汪曉東冷不丁的跳躍道:“你最近是不是跟張代那個冷麪神複合了?”
我怔了怔,很快應:“複合個球。你別把我跟他扯一起。”
一邊往嘴裡面塞吃的,一邊睥睨着我,汪曉東淡淡的語氣:“前段時間,他不是爲了你,跑去把曹景陽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揍了一頓。他爲你打架,你感動之餘熱情獻身,這不挺正常的事。”
頓覺腦袋一漲,我蹙眉盯着汪曉東:“你認識曹景陽?這事你從哪裡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