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秦淮沉?地看着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裡卻隱隱有責備之意。
蕭祁玉一驚,立馬跨出門去拉着他,有些心虛地問:“你怎麼來了?”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兒啊,再說了,不是說好要在刑部看一晚上卷宗的嗎?
顧秦淮沒回答她,蕭祁玉也習慣了,眼珠子一轉,看向了廂房裡的杜未央。
“瞧瞧,這不是駙馬爺嗎?”林若芝也看見了外頭的人,微微挑眉就笑了:“這一屋子的家眷算是到齊了,趁着時候還早,不如一起進了喝一杯吧?”
蕭祁玉沉了臉:“我與駙馬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拉着顧秦淮就想走。
然而,顧秦淮沒順着她的力道動,一雙眼安靜地從她身上掃過,又落在裡頭的魏羨淵身上。
魏羨淵笑得恣意,伸手端了酒杯。朝他遙遙一敬,挑釁之意十足。
“公主似乎跟他交情很好。”顧秦淮開口了,看着魏羨淵,嘴裡卻是對蕭祁玉道:“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喝個酒也無妨。”
蕭祁玉變了臉色。眼睜睜看着顧秦淮跨進門去,自個兒走也不妥,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去。
劉文心給林若芝拿了軟墊來坐下,杜未央倒是沒個講究,擠開魏羨淵就坐上了他的軟墊。魏羨淵瞪了她好幾眼,然後無奈地自己另外拿。
蕭祁玉和駙馬重新在主位上落座,顧秦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低聲道:“太醫囑咐過你,忌油膩、喝酒,你怎麼就是不聽?”
撒嬌似的笑了笑,蕭祁玉搖晃着他的胳膊道:“下不爲例!”
“你們方纔在聊什麼呢?”林若芝微笑着道:“現在可以繼續聊,公主就當朋友多來了幾個,不必太拘束。”
蕭祁玉暗自咬牙,心裡真是看這個林若芝不順眼得很,相比之下,杜未央就好欺負得多了,只管吃東西,都不吭聲的!
“我們方纔說的也沒別的,就在說那藍釉如意簪。”忍着火氣,蕭祁玉鎮定自若地道:“那簪子當初劉夫人不是叫價到五百兩了嗎?最後也沒買到。”
“還不是託公主的福?”林若芝端茶抿了一口,輕聲道:“有鳳駕聖威加身,妾身這些臣女哪能搶得過公主?只不過到最後,那簪子也沒落到公主手裡。”
“怎麼沒有?”蕭祁玉笑了,擡手指了指自己身邊丫鬟手裡的簪盒:“這藍釉如意簪呀,被掛在英雄冢好幾個月了。羨淵特意去替我贏回來,當了新婚賀禮。”
林若芝微微皺眉,有些惱恨地看了魏羨淵一眼:“魏大公子有心了,只可惜輪到您成親,公主都沒送個什麼好東西。難得您不計較。心胸也是寬廣。”
火終於燒過來了!魏羨淵微笑,捏了一把杜未央,小聲提醒她:“接招了!”
耳朵一豎,未央連忙擡頭,優雅地擦了嘴角邊的油漬,微笑道:“藍釉如意簪嗎?羨淵也送了我娘一個,算不得什麼特別的大禮,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此話一出,林若芝來了興趣:“哦?這藍釉如意簪不是號稱天下獨一支嗎?怎麼還有兩份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未央很是無辜地看向魏羨淵:“你哪兒弄的啊?”
“就那麼弄的唄。”摸摸鼻尖,魏羨淵一副心虛的模樣:“你娘也喜歡,公主也喜歡,那我只能弄出兩支來了。”
蕭祁玉一聽,咯咯直笑:“羨淵,你這樣說,不怕未央回去找你算賬?”
“嗯?”杜未央很茫然:“我爲什麼要找他算賬?”
“你還沒聽明白不成?”林若芝微微皺眉:“公主的意思是,她拿的是真的藍釉如意簪,魏公子給你的是假的,糊弄你罷了。”
“有這回事?”未央橫眉就掐住了旁邊這人的脖子。
任由她掐,魏羨淵很配合地咳嗽了兩聲,掙扎道:“簪子你自己看過的,現在問我做什麼。”
“也是哦。”鬆開他,未央笑眯眯地看向蕭祁玉道:“羨淵給我孃的簪子挺好的,做工上乘,用料也是極爲貴重,尤其是那藍?相間的花雲樣式。就算不是真的,我也挺滿意的!”
藍?相間的花雲樣式?蕭祁玉聽得心裡微驚,忍不住就看了魏羨淵一眼。
她就覺得這簪子有哪兒不對勁,好像跟她以前看過的如意簪不太一樣。難不成說,他給她的纔是假的那個?
林若芝安靜地打量着衆人的神色,見蕭祁玉慌神了,立馬補上一刀:“魏少奶奶滿意,那公主肯定就不會很滿意了。”
臉色有點難看,蕭祁玉也不會當衆把那簪盒打開自取其辱,只是心頭怒火難消,也分外想不明白——魏羨淵怎麼會這麼對自己?難道不應該把真的給她,假的給杜未央的娘纔對?
魏羨淵專心致志地看着角落裡彈琴的姑娘,對蕭祁玉投來的目光恍若無睹。
“你簪子那麼多,又何必非要那一支。”顧秦淮開口了,淡淡地道:“就不能說點別的事情?”
知道他是給自己臺階下,蕭祁玉也就緩和了語氣,笑道:“駙馬說的是,不過你怎麼過來了?不是在刑部嗎?”
顧秦淮沒吭聲,喝了口茶。
蕭祁玉眯眼看向杜未央:“方纔本宮要是沒看錯的話,駙馬是在魏少奶奶後頭進來的。你倆一路啊?”
“嗯,對啊。”未央乖巧地點頭:“你半夜約我夫君出來喝酒,我放心不下,所以就約了你夫君過來看看。”
被她這話噎得還不了嘴,蕭祁玉氣笑了:“我跟羨淵是多年的朋友,一起喝酒無可厚非,你一個婦道人家,憑什麼半夜私會駙馬?”
未央眨眼,有點沒聽明白,扭頭問坐在她對面的林若芝:“這話是什麼意思?公主不是婦道人家?”
林若芝嗤笑:“魏少奶奶有所不知,咱們公主殿下與人一向兄弟相稱,她把自個兒當男人,自以爲與男人不必有規矩禮數。”
“可再當男人,公主殿下也是個姑娘家啊。”未央搖頭,看向蕭祁玉:“先不說我與顧大哥也是多年的朋友吧。就算我們素不相識,一起來看看你們在做什麼,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你這是懷疑本宮?”蕭祁玉微惱:“我和羨淵還會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成?”
“那倒不會。”未央笑道:“您別生氣呀,我們也就只是來看看,駙馬沒責怪您。我也沒責怪羨淵,大家不都還好好地坐下來喝酒嗎?”
冷笑一聲,蕭祁玉看向旁邊的顧秦淮:“駙馬都這個表情了,還叫好好的?”
“駙馬生氣,也不是生我們的氣。”未央道:“公主若是能想明白他生氣的原因。以後改了,那您二人日後必定舉案齊眉,和睦親暱。”
但很可惜,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蕭祁玉辦不到。
廂房裡安靜了一會兒,林若芝嘴角含笑地端茶看熱鬧。心想對面這魏少奶奶看起來柔軟好拿捏,實則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啊,這一字字一句句的,都在打蕭祁玉的臉,聽得她別提多舒坦了!
終於有人跟她同一陣線了!
蕭祁玉看了杜未央好一會兒,突然笑道:“羨淵娶了個好媳婦。”
“過獎。”魏羨淵道:“在下運氣比較好。”
竟然還當真應了?蕭祁玉深深看了魏羨淵一眼,然後皺眉,捂着嘴就乾嘔了起來。
“怎麼了?”魏羨淵坐直了身子:“公主今日的臉色一直不太好。”
接過顧秦淮遞來的茶喝了,蕭祁玉平順了氣,微笑道:“沒什麼大礙。只是這酒肯定是喝不下了,今日不如就散了吧。”
“好。”劉文心求之不得,立馬拉起林若芝就走。
跨出門的時候,林若芝看了杜未央一眼,朝她笑着點了點頭。
未央不太懂她的眼神,出於禮貌還是還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跟着魏羨淵起身,也打算回家。
“嘔——”蕭祁玉一個反胃,又幹嘔了一聲。
魏羨淵止住了步子,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公主一向康健。這是怎麼了?”
“沒事。”擦了擦淚花,蕭祁玉一笑:“就是懷着身子,難免有些不適。”
平地一個驚雷,炸得魏羨淵和杜未央兩人外焦裡嫩,目瞪口呆。
蕭祁玉懷孕了?!
顧秦淮一點也不驚訝。彷彿很久前就知道了,輕輕順着蕭祁玉的背,略帶責備地道:“我看你是成心不想生這孩子,總是胡亂折騰,太醫說的話。一句也不聽。”
杜未央傻眼了,腦子裡攪着一團漿糊,半天才反應過來。
蕭祁玉懷的是顧大哥的孩子?不可能啊!兩人成親才幾日,就算新婚之夜懷上,也沒這麼快被診出來的。起碼要足月了,大夫才能把出喜脈啊。也就是說,真要懷的話,也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祁玉和顧秦淮這麼快成親的背後,還有什麼隱情嗎?
“公主。借一步說話。”魏羨淵臉色凝重地開口:“您若是還當我是兄弟,今日就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眼淚汪汪地看他一眼,蕭祁玉又看了看顧秦淮。
顧秦淮垂眸,轉身對杜未央道:“你跟我來,在外頭等他們。”
“……好。”未央呆愣地點頭,看着他的腳後跟,一路跟着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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