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福爾馬林的味道，儘管燈光全開，但屍檢房依舊顯得很陰森，負責屍檢的劉道宇戴上口罩與手套，小心翼翼的脫着沈亮的衣服，口中笑道：“小刀，最近忙啥？”
劉道宇也是警界屍檢王白無慾的學生，跟葉小刀打過幾次交道。
葉小刀聳聳肩：“瞎混，開了個職業規劃公司。”
劉道宇喲嚯了一聲：“你給說說，我這個職業有什麼值得規劃的？”
“鳳凰市一年到頭也沒幾起兇殺案，師兄你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找個兼職，譬如賣點豬肉什麼的，反正你割肉也習慣了。”剛說完，葉小刀就覺得這句玩笑不是很恰當，馬上轉移話題：“沈亮中毒的症狀跟王喜中毒的症狀差不多，大有可能是同一種毒藥。”
“這個得檢測才知道。”說到工作的事，劉道宇頓時認真起來，“做我們這一行，觀察力固然重要，但更靠譜的還是儀器的分析。”
將沈亮身上用酒精稍微清理了一番，劉道宇開始屍檢的相關步驟，而葉小刀也是戴上了手套，湊過去仔細觀察。
就算楊隊長沒有交代，葉小刀也明白此番前來的重點，主要是看能不能找到竊聽器，沈亮的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但還是被神秘人定位，身上要是沒裝什麼東西纔怪。
從頭到腳，所有的地方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的疤痕，如果沒有疤痕，就不可能植入竊聽器。
沉吟了一會，葉小刀問道。“師兄，你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將竊聽器混在膠囊裡給當事人吃下，膠囊融化後，竊聽器就吸附在當事人的身體內？”
“這個可能性不大。”劉道宇將試管湊到燈下搖晃着，“第一，竊聽器再小也是異物，不管是食道還是腸胃壁，掛了這麼個東西，肯定會不舒服，王喜沈亮他們又不是木頭人，怎麼會沒感覺？如果他們有察覺，肯定早就將其取出來了。”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第二，竊聽器如果植入得太深，其竊聽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如果要增加接收信號，就得加大功率，如果加大功率，竊聽器的體積以及輻射就會大大增加，被人探測出來的機率也大大增加。”
葉小刀點了點頭，轉而打量沈亮的屍體，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目光最終停留在沈亮的嘴巴。
在文景村大門口，沈亮企圖用匕首襲擊葉小刀，卻被葉小刀放倒，當場被磕掉一顆門牙。此時看過去，他的嘴巴微張着，原本門牙的位置猶如一個黑窟窿。
心中一動，上前捏住沈亮的臉頰，稍微一用力，沈亮的嘴巴便大大的張開，露出了滿口白牙，而右邊有一個臼齒特別的白，眉頭一皺，招呼劉道宇：“師兄，你來看看，這顆牙齒是不是假牙？”
劉道宇將試管插好，湊過來一看，“沒錯，這顆牙齒就是假牙。”
微一沉吟，葉小刀在旁邊工具臺上拿了一把手術刀，正要伸進沈亮的口腔去，劉道宇提醒道：“小心點，畢竟是沈文山的兒子。”
言下之意，是要葉小刀別將沈亮的臉劃得亂七八糟，要不然，他父親沈文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葉小刀點了點頭，小心的將牙肉切開，將那顆臼齒挖了出來，用鑷子夾住湊到燈下一看，只見裡頭隱約有黑塊。
找了把小剪刀，稍微用力，牙齒頓時裂開，露出了裡面的電子芯片。
兩人低呼出聲，“竊聽器！”
經檢測，藏在沈亮牙齒裡的電子芯片果然是超微型竊聽器，不但能竊聽到聲音，還能進行定位，這也就能解釋，不管沈亮跑到哪，那個神秘人都能將其位置鎖定。想必王喜等人也是被神秘人如此監控，以致於他們在神秘人面前沒有任何隱私，只能被迫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這顆牙齒又是誰給裝上的呢？
除了正規的醫院，鳳凰市大大小小的牙科少說也有一百多家，真要一家家去排查的話，黃花菜都涼了。
楊隊長得知消息後，連忙叫負責保護曾劍波的手下去查看其牙齒，看看裡面有沒有被植入竊聽器。至於王喜跟陳鋼，兩人的遺體已然火化，想查也查不到了。
然而，那邊很快就回電話過來，據曾劍波說，他並沒有換過假牙，而且，其口中牙齒也沒有任何異常，不存在被人迷暈後再換牙齒的可能。
難道神秘人並沒有在曾劍波身上安裝竊聽器？如果有安裝，又是裝在哪？
帶着疑問回到辦公室，魏老五正在跟人通電話，應該是在談一筆業務，而且，那邊應該已經有了初步的意向，魏老五都已在跟對方討價還價了。
看着魏老五口沫橫飛，葉小刀正打算拿出煙來點燃，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煙也不點了，走到魏老五旁邊盯着魏老五的臉，若有所思。
魏老五覺得老大不自在，隨便扯了兩句掛了電話，罵道：“草，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老子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老五，你裝了假牙後，感覺如何？”葉小刀眼神閃爍。
“怎麼突然問這個？”魏老五楞了一下，旋即摸着假牙的位置，嘖嘖說道：“怎麼說呢，有些不習慣，而且啊，夜深人靜的時候，感覺到這顆牙齒在發出嗡嗡的聲音，仔細一聽又沒有，我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瑪德，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葉小刀連忙止住了魏老五的話頭，將在沈亮牙齒裡面找到竊聽器的事情說了一遍。魏老五頓時便反應了過來，大罵出聲，“那個神秘人肯定就是文騰雲！肯定是他在我的牙齒裡面裝了竊聽器，難怪他能將我們的行蹤瞭解得清清楚楚。”
又罵了幾句粗口，魏老五接着說道：“我第一次去補牙的時候，跟他吹了會牛，說自己破案怎麼厲害，這傢伙肯定是當成一回事了，想利用我們來達到他的某種目的，於是，他花錢請站街女，將肖旭被強姦的事情告訴了我們，以引起我們的注意。不用說了，這傢伙就是那個神秘人！”
葉小刀卻是又想起來一件事，曾劍波說過，當年女網管受辱自殺後，有一個同學替他們頂罪，而那天在醫院，曾青山在罵曾劍波的時候，也說了一句話：“你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對得起那個姓文的同學嗎？”
那個姓文的同學，會不會就是文騰雲？
想到這，連忙打開郵箱，他曾經要楊隊長給他英德中學33班的花名冊，這幾天的事情接二連三，幾乎都忘記這回事了。
點開郵件，果然，文騰雲的名字赫然就在33班花名冊之中。
拿出手機給楊隊長打電話說了此事，招呼魏老五：“走，我們去騰雲牙科。”
剛出門口，魏老五卻是一拍腦袋：“壞了，既然他在我身上裝有竊聽器，那他豈不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現在去抓他還來得及嗎？”
葉小刀笑了笑，“先前在警局做屍檢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事已敗露，估計早就跑咯，現在過去，只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的線索。”
兩人趕到騰雲牙科的時候，診所的大門半開着，裡面有五六個人正圍着前臺吵嚷。
“喂，怎麼回事，不是約好了這個點麼？怎麼說話不算話？”
“對啊，就算有事，你也得提前跟我們打個招呼吧，我都是請假出來的。”
“我都訂好去北京的機票了，你說這都是什麼事？”
“小姑娘，我待會還有事，你就給個準信，文醫生什麼時候回來？”
……
前臺美女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煩躁，口中更是不耐煩的說道：“喂喂喂，我只是一個打工的，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哪知道老闆的行蹤。你們要是覺得我老闆這種做法不對，可以報警啊，我沒所謂的。”
聞言，那幾個人更是七嘴八舌起來。
葉小刀兩人走上前去，還沒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前臺美女拿起一張A4紙，上面居然是魏老五的照片，對比了一番，她開口問道：“喂，胖子，你是魏老五麼？”
“呃，是的。”魏老五楞了一下。
“這是我們老闆要我交給你的。”美女從抽屜裡面摸出一個大屏手機，往櫃檯上一放，轉而衝那幾個人說道：“諸位，如果你們覺得不爽，可以報警，但如果你們讓我不爽的話，我也會報警。”說完，竟然自顧自的坐下，拿出平板看起電視來。
葉小刀拿起手機，心中未免有些疑惑。文騰雲留下這個手機，要麼是待會打電話過來，要麼是手機中有其他資料，譬如錄音或者視頻之類的，總之，是有事情要告訴他。
會是什麼事情？
找了張椅子坐下，摁下手機電源鍵，屏幕便亮了起來，手指劃過，出現待機畫面。
先是查找相冊，裡面空空如也，轉而進入錄音，裡頭也是沒有任何文件，最後在視頻文件裡頭找到了一段視頻，點擊播放，頓時，溫文爾雅的文騰雲出現在屏幕中，微笑着：“你好，葉小刀，你好，魏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