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那在隨弋家中連續睡了兩天,第三天便是醒來了。
一醒來就看到隨弋的臉。
“喝粥麼?”隨弋將粥放在牀邊的椅子上。
阿骨那定定看着她,似乎在揣度什麼,眼神太深了,暗潮洶涌的。
直到他點頭,不等隨弋幫忙,便是自己伸出了手,硬是拿起了碗跟調羹。
自己勺着吃。
吃完一碗後,隨弋也沒問他還要不要,坐在那裡,靜靜等着。
她不問,不代表阿骨那不會說。
他閉上眼,說:“你已經看到了”
“嗯”隨弋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手掌上,食指斷了一截。
對於一個弓箭手而言是致命的打擊。
阿骨那儘可能控制臉上肌肉跟身體肌肉的顫動,牙根咬着。
“是她”
“誰?”
“大祭司”
隨弋原本懶散的眉眼一頓,聲音有些啞更空曠,好像心不在焉,又好像魂遊天外。
“誰?”
阿骨那重複了之前的話,又補道。
“冕上,她回來了...”
“或者說,她一直都沒離開過”
他一提到冕上,隨弋便是想到那面玉璧,頭腦的神經便是隱隱突突疼痛起來。
也許真如那葉亂雲所說...
有些事,真的已經不在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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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弋的這個房子吧,雖然被她打理的清幽雅緻,但是終究是陋室,這屋牆不厚不穩,便是不隔音,當然,?最重要的是隨弋坦蕩蕩,竟然還沒關門!
所以兩人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逃不過正廳候着無事的宮九等人。
宮九跟花妖非幾人心驚猶疑之時,其實也都發現江沉魚那一瞬刷得變換的臉色。
說實話。看慣了這個宛若世家大閥小姐的女子優雅自持,她這不淡定自然顯得很奇怪。
東方不敗的臉色隱晦不定,眼神也有些飄遠。
看來這兩人...
宮九兩人對視一眼,暗自戒備。
雖然都跟隨弋相熟。也都是朋友,但是輕重親疏還是很有別的,這兩個來歷不明的“糉子”一直就給了宮九等人十足的戒備心。
她們,又知道些什麼?
就在宮九兩人疑惑的時候,江沉魚忽然起身站在門口。手指敲了下門。
“可能進否?”
隨弋點頭。
她便進去了,走到阿骨那身前,沉沉看着他,又定定心神,幽涼了聲音,問:“大祭司...你見到的那人可是外表如你們供奉的畫像雕座都一模樣?”
阿骨那看到江沉魚,初始是疑惑的,聽到她問,便是表情也變化了,“你知道我們部落的事兒?”
“於情理。現在是我先問你”此刻的江沉魚隱隱有點不怒自威的懾人氣魄來,這氣魄十分不符合她的外貌氣質跟作風,卻也彰顯她的確動了認真。
隨弋暗想自己總算了看到了江沉魚一直掩蓋着的一面。
阿骨那一直盯着她,又看了隨弋一眼,看到她並不阻止這女子,並且隱約旁觀的姿態便是抿抿脣。
“不算是完全相同,氣質略有變化”
那就是外貌一致了。
好歹她的外貌跟那玉璧上的女子模樣還差一些...隨弋暗想或許自己真不是那大祭司。
若是如此..
隨弋幾不可查得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緊緊是略微鬆一口氣罷了,那江沉魚又問:“你可百分百確定是她?”
阿骨那閉上眼:“她是冕上,遙遙不可及如神祗,存在於我部落信仰。以往不曾見她一面,若不是那外表氣質太...”
“外貌形容易變之能輕而易舉”江沉魚說。
阿骨那漠然,聲音緊繃如刀:“那殺人之能,那翻雲覆雨之能...何人能類似?”
親眼見識過那般的殺戮...他比誰都恐懼那般的實力。
隨弋聽出了一些。不由挑眉,再看那江沉魚也是一愣。
安靜中,隨弋說:“有些奇怪”
什麼奇怪?
隨弋這般冷清安定,氣定神閒,讓兩人都衍生一種荒唐的感覺。
明明你纔是最應該不安動亂的,爲何你...
“阿骨那原是信仰之民。偏以她爲敵,但曾以大祭司爲敵,並且千方百計尋她的你,爲何此刻這般不肯相信是她..”
緩緩說着的隨弋起身,本來就是挨着不願,她一起身,便是站在了江沉魚近前,觸手可及,她跨一步,偏頭,便是對着江沉魚的耳畔淡淡一句:“還是你偏愛與我爲敵?”
依舊是那寡淡清嫵的人,依舊是那閒涼的嗓子,卻是落在江沉魚耳中有了濃濃的諷意跟嘲弄。
這是隨弋?
是她。
江沉魚一動不動,只是眉眼一遮,說了一句話。
“殺人滅族,藏顱古樹,她那人...還不屑做這樣的骯髒事兒,若是她能,當年也不至於那樣...”
當年~~
隨弋已經知道大祭司的一些過去,爲大帝所命殺麼?
天下不容...
好像樓蘭還提起過這一句話。
她輕壓了下眉頭。
“阿骨那,我今日要走,你是要隨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之前我的箭還是對着你”阿骨那提醒。
“偏了不下一米,若是準頭技術太差,不足爲懼,若不是,那更不足爲懼”隨弋端起碗,轉身:“要隨我走就收拾快點”
“至於你..”隨弋看向江沉魚,忽而嘴角輕勾:“以前只覺得你內斂複雜,藏着不少心事,現在看來倒有些有趣了”
有趣?
這個詞兒讓外面宮九等人都豎起了耳朵、
怎麼感覺有點兒撕破臉的節奏。
江沉魚偏頭看隨弋:“願聞其詳”
“明明是憎惡極了那大祭司,恨不得剝皮吃肉,卻有將之束之高閣,不忍讓別人褻瀆似的,乍一看起來還以爲你是求愛不得而怨憤糾結之怨女訥”
說完她就輕笑着轉身走出門。
後頭是江沉魚漠然但是紊亂湍急了的呼吸,似乎是氣極了,不過那表情也就阿骨那能看到了。
宮九兩個不省事的衝進去要看稀奇之時。這人已經是一點平靜優雅的越過她們了。
“喂喂,阿骨那,剛剛那女人什麼表情?氣急敗壞,還是面紅耳赤。亦或者目瞪口呆?”
“對啊對啊”
阿骨那垂眸,他本不予多說,但是宮九的手指卻是戳在了他腹部傷口上面,威脅意思很明顯。
因此虎落平陽被犬欺且還處於悲傷狀態的他不得不考慮其剛剛那個問題來。
怎麼說呢..
半響。
他說:“?都有”
都有!哎呀我去,表情帝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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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阿骨那回省城其實在宮九他們看來是十分冒險的一件事。因爲那屠戮整個地下部落的“大祭司”沒準會把苗頭對準帶走阿骨那的隨弋。
既然有那般可怕的實力,那麼隨弋自然是危險十分了。
所以宮九等人的勸解是必要的。
車上,隨弋偏頭看着窗外,對於他們的話也只說了一句。
“她的目標本來就在我”
額!
“你的意思是!那人故意的?!”宮九細想一下,的確如此,對方既然屠了整個部落,沒道理讓阿骨那一個人生還...
讓他活着,便是爲了讓他被隨弋所救..且,對方勢必也瞭解隨弋的動向,比如葉老太太出殯....
“也許我們應該再探一次古墓”花妖非提議。
“不能了”隨弋搖頭:“那個古墓。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再進,何況對方也不會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好像隨弋對那個古墓挺忌諱。
宮九等人自然不語了,就這麼回了省城。
一回到地方,各人的忙碌就開始了,隨弋跟林雲等人有隨唐齋的事兒,而宮九跟花妖非也有自家家族事務處理...
反正他們都不是閒人。
就是江沉魚跟東方姑娘也一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於是,時間就在這般井然有序又幽幽如水的流動中過去了...
直到中國最重要的日子到來。
春節?五四?國慶?端午?
NO!
是高考~~
幾個月的時間將滿城的秋瑟或者冬雪改變成碧綠夾着璀璨的夏炎,灼熱炙烤着寬闊的大馬路,這是交通最安靜且最守文明的一天。
獨獨省城諸多學校的校門口塞滿了人。
有緊張又隱隱興奮的莘莘學子,有更緊張的家長...
停車道私家車滿滿當當。豪車還是電動車都隨處可見。
站旁,公交車一停,一羣學生夾着不少家長嘩啦啦下車。
隨弋走了下來,手指夾着透明文具袋的一角。緩緩走向一中校門口。
比起周遭躁動匆匆的人,獨自一人還如此閒散沉穩的隨弋自然是十分顯眼的。
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很多學生竊竊私語起來。
本來在一個小圈子裡的蕭冉君走到隨弋邊上:“一個人?”
“嗯”
“難得你沒開車過來..竟然坐了公交車”縱然蕭冉君不是爲富鄙窮的富家子,個人環境跟性格也造就它對公交車的陌生態度。
隨弋倒沒多想這個人是不是看不起什麼,只是說:“專送高考生的公交車,不堵車”
“額..”蕭冉君錯愕,“還有這樣的?”
對於他們而來。一般是不存在高考遲到這種事兒的,一是一開始的妥善安排,二是他們擁有強大排除困難的能力。(。)
PS:??今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