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藥物之源。

“能闖過去的,都不是正常人。”

聽見趙樽這般回答,夏初七眼皮微微跳了跳,側過臉去,就着死室裡幽幽的夜明珠光線看他的臉,蹙起了眉頭。

“這麼說來,我們都過不去了?我可是正常人。”

趙樽沒有馬上回答。

他先調頭命令衆人速度繞過照壁,往前疾行,然後才認真地捏了捏自己握在掌中的小手,語氣像是叮囑,更像是在揶揄。

“阿七,眼睛看前面,不要看爺。”

夏初七被他拖着手,走得極快。聞言,狐疑地微掀脣角,“奇怪,我看你咋了?”

趙樽一本正經,說得極是認真,“你這般喜歡爺,平常都受不得誘惑,更別說在這慾望之門裡。若是總看,難免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雜念。”

當着這麼多男人的面,這廝把她說得這麼好色和不要臉,夏初七頓覺鬱氣襲入胸膛,耳朵根子倏地燙了。

人都是有自尊的,即便她再喜歡趙樽,這會子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狠狠搖晃三百六十圈,哪裡還能對他生出半分“淫丶欲”來?

“晉王殿下,你老就放心好了,我看着你,就像看見一個沒有感情的大冰塊,什麼雜念都沒有。”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趙樽嚴肅地點點頭,像是如釋重負一般。

“你這般說,爺便放心了。”

瞥着他一臉高冷的傲嬌樣兒,夏初七覺得他分明就是找揍來的。除了有揍他的慾望,她還真就沒有半點旁的想法。

“哼!”

翻了個白眼,她突地明白了。

趙樽爲什麼會當着衆人不給她面子?他不僅是爲了她好,還另有他的一番計較。

這頭老腹黑,精!

但即便如此,她也很糾結。難道她的臉上真就寫上了“要撲倒他”四個字?有那麼明顯麼?

“德性。”

她摸了摸臉,嗤一聲,又好氣又好笑,接着與他鬥嘴,“晉王殿下,別怪我沒提醒你,您才應該注意一點。姑娘我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若一不小心動了啥念想,就不好了。”

“無事。”趙樽略略低頭,瞄過來,一本正經的冷着臉,輕聲道,“魚已死,花已謝,本王眼已瞎。這些小事,不必阿七費心。”

“我去!”夏初七笑罵了一聲。若不是事先猜度到他的用意,聽了這話她一定得暴跳如雷,然後動了“殺欲”,撲上去咬死他。

“你是想說,你眼瞎了纔看上我?”

“多慮了。”趙樽回答,“看上你時,本王還沒瞎。”

“這還差不多……”

她得意的翹起脣,聲音還未落下,便聽得趙十九“惡毒”地補充了一句。

“只是當時天太黑。”

“噗”一聲,夏初七差點笑出聲來。

有時候,自黑和被男人黑,其實都是一件悅心愉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爲。自得其樂的想着,她側頭橫掃他一眼。

“後悔看上我了?那你趕緊寫申請退出。你的後面,等着排隊與我好的俊俏公子多着呢?哼,誰稀罕!”

趙樽雲淡風輕地與她對視,脣角勾起。

“阿七你忘了,你嘴上寫字了。”

她摸嘴,狐疑,“啥字?”

“一入此屋,再難退出。”

“……無賴!佔了便宜還賣乖。”

兩人一邊走一邊胡亂的鬥嘴,看下去這行爲有些荒誕不經。實則上,他二人在這一點上相當有默契,彼此心照不宣。這是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而且,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身側跟隨的衆人,聽着他倆互相的貶損,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恩愛小八卦”,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就被吸引過來,不會再去注意這“死室”裡的誘惑佈置。

夏初七發現,趙十九是一個人才。

鬥嘴若真能破了陣法?這算不算一件創舉。

死室面積很大,比前面六室的任何一間都大,走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看到盡頭。更加可怕的是,夏初七發現他們就像闖入了迷宮一樣,每個地方的景緻都差不多,走了老久,卻和原地繞圈沒有區別。好在趙十九很是鎮定,帶着羣人尋找着方位。

“不急,這死室的佈置,採用的是九宮八卦位。”他就像看穿了她,捏了捏她的手,安撫她的心神。

“哦,懂了。不,我不懂。”

“……”

“我是說我懂你的意思,卻不懂此八卦,只懂彼八卦。”

“彼八卦?”

“就是……咳,說人是非。”

“……”

排除雜念,她吸了一口氣,默默爲趙十九點了個贊,一邊費勁地蒐羅着腦子裡的戳心攝魂罵人法一百零八式,一邊疑惑地問出一句。

“趙十九,你這般厲害,你倒是說說,這死室裡,所謂的動欲則死,到底靠什麼技術來實現?她哪知道別人動不動慾念?”

她問完了,卻沒有聽到趙樽回答。

側頭一看,只見他的目光望向了身側的侍衛。

夏初七心裡一緊,順着他的視線,一眼就瞄到右後方的曾三——他的樣子不同尋常。不知何時開始,面色漲紅,額頭冒出細汗,樣子有些不對勁了。

“曾三!”

陳景也發現了,他大喊了一聲,可曾三沒有回答,目光一赤,就像突然發了瘋癲一般,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朝邊上的一處假山石掠了過去,腦袋直往上面鑽,幸而陳景夠快,追上去,緊緊扼住了他的肩膀。

“曾三,你在做什麼?”

狀況發生得太突然,衆人停下腳步,看到曾三的樣子時,目光一涼,心底都生出幾分駭然來。夏初七亦是暗道一聲,“不好”。曾三的狼狽,很明顯如死門石壁上所寫——生出了慾念,中了死室陷阱。

“曾三,你清醒點。”

陳景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臉。

“我……放開我,放開我,你別抓住我……”曾三大口喘着氣,掙扎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聲音沙啞,說話時,眉間都帶着一種詭異的笑容,極是迷離,“好美的小娘子,生得真好看,好看……這膚色白的,這身段翹的,這……”

他像看見了人間天堂,眼睛越瞪越大,越來越紅,情不自禁的開始拔自己身上的衣服。而他所看的方向,哪裡有什麼姑娘?分明就是一座石鑿的假山。可不論他們在說什麼,曾三根本就聽不見,只拼着命也要往那假山上面去。

夏初七看他發直的眼,眼珠子轉了轉,大聲喊,“快,陳大哥,矇住他的眼睛,綁了他扛出去。”

“好。”陳景點頭間,已飛快地扯下曾三的中衣下襬,在他眼睛上繞了一圈打了個結,又用他的衣裳,把他的雙手綁了起來。

“弟兄,得罪了。”

曾三哪裡還聽得見別人的話?他蜷縮着身子,在地上掙扎着,滿臉都是一種近乎於瘋狂的慾念之色,喉結上下鼓動着,拼命的吞嚥着唾沫,連脖子都漲紅起來。

“放開我,我受不住,難受,難受,我要美人兒……美人兒,等等我,等等哥哥……”

看着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衆人就像見了鬼一般,面面相覷,卻不見他嘴裡喊的美人兒在何處。

這情況,太詭譎。

夏初七心裡有點發毛。

“曾三哥,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曾三聲音越來越小,口齒不清,嘴脣有些顫抖,已然失去了神智般,但說出來的話,還依稀可以分辯。

“好,好漂亮的小娘子,我來了,我就來了……求求你,放開我,放了我……小娘子叫我過去……她們在等我……”

曾三的面前,是一片片紗帳在輕飛,完全就是一個肉丶欲堆疊的迷人之境。在每一片薄薄的紗帳內,都有一個姿態不同的妖嬈女子。她們擺着香豔的造型,身上只着一層薄軟的輕紗,若隱若現的身子奪人魂魄,或撩首弄姿,或嬌聲輕喚,無一不是讓正常男子必敗於裙下的撩色之景。

他在絮絮叨叨的呢喃,衆人明白了。

淫!

這不是門口的警示麼?

可夏初七唯一不懂的是,到底曾三是怎樣產生的幻覺呢?她蹙緊眉頭,手指探向他的脈息。

爲他把着脈,她突地有些遺憾。

心裡話,祖姑奶奶,你是一個盜墓賊,你自己都是女人,憑什麼以爲盜墓賊都是男人?靠女色只能引誘男人,卻是引誘不了女人的。你有種倒是弄幾個美男來引誘我啊?我連東方青玄和趙十九這種人間絕色都抵擋得住,看你能拿我怎樣?

這般想着,她自覺也動了一些念想,可眼珠子望了一圈,周圍還是剛纔那個樣子,哪裡有什麼美男?哪裡有什麼紗帳?幻覺呢?她的幻覺呢?

她抿了抿脣,突地吸了下鼻子。

仔細感覺,好像室內有一絲氤氳的香氣。

不好!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

她默默唸了兩遍,只覺那香氣更濃郁了內奸。她知道不該去聞,可心裡就像有一隻邪惡的瓜子在拉扯,她閉上眼睛又嗅了嗅,頓時舒服無比,手微微顫抖,心跳加速,腦子裡全是趙十九各種各樣撩人的表情。

“阿七,你怎麼了?”

頭上傳來趙樽冷得刺人的聲音,額頭也被他適時的敲打了一下,激得夏初七靈臺一清,晃過神來,倒吸一口涼氣。

“娘也!”

她吐一口氣,再嗅時,香味兒總算沒有了。也就是說,在先前那剎那,她真的產生了幻覺?

爲什麼呢?

心肝突地抽搐了一下,有一些零星的想法躥入了她的大腦。但一時間,情況緊急,她無法梳理明白。

擡頭,她看了趙樽一眼。

“呵,差點中招!”

趙樽瞭解的看她,沒有追問,只瞥了被蒙了眼,綁住了手腳,還在不停掙扎的曾三。

“他怎樣了?”

“中毒了。”

“嗯?”趙樽聲音略冷。

夏初七抿了抿乾澀的嘴角,放開曾三的手腕,站起身來,眸子略帶疑惑地道,“入死室時,我注意了一下,並沒有嗅到空氣裡有毒藥的成分。但從曾三的脈象看,他分明中毒了。脈息紊亂,神思不清,應當是一種可以麻痹人中樞神經,令人產生幻覺的藥物。”

她說得有些複雜。

可只有一刻鐘的時間,衆人來不及發問,她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趙樽蹙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看向陳景。

“讓人擡他出去。”

曾三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或呻吟或掙扎,完全就是一副被慾望控制後喪氣病狂的樣子,極是狼狽。幸而這裡人多,擡他一個人,倒也容易。時間不等人,兩名侍衛拖着他,繼續前行。

“啊!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沒有走幾步,不過轉瞬,又一個叫謝莫的錦衣衛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抱住腦袋,高大的身子栽歪倒地便蜷縮起身子,像是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眼睛渾濁不堪,一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邊語無倫次的吶喊。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他……我只是喜歡你……不要找我報仇,不要找我,我是真的喜歡她,娘子……饒了我……饒了我……”

他的話,斷斷續續。

可故事雖然不完整,但話裡的意思也很明白。跟他熟悉的錦衣衛都知道他有一個漂亮的小娘子,他極是愛重,平素二人感情也好。可誰會知道他心底竟然住着一隻魔鬼?

他有愧。

愧是執念,妄念,也是慾念和心魔。

進了慾望之門,人的所有隱藏慾望都會被勾起。與曾三一樣,夏初七發現,謝莫也有同樣的中毒痕跡。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她爲什麼會一無所知?

然則,不等她思考出所以然來,事情在瞬息之間,已然萬變。有好幾名侍衛,都開始出現了各種不同的症狀。不過,看上去雖然不同,卻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反應——陷入自己的幻覺。

夏初七突然悟了。

從曾三到謝莫,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落在旁人的眼睛裡,無疑都是對他們的正常心理進行的摧毀式引導。

但凡是一個人。

但凡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一定會有七情六慾,也一定會有放下不、看不開、舍不掉、還難以向人啓齒的故事。故而,從死門外面的“溫馨提示”開始,其實那個陵墓設計者都在利用人性的弱點,進行反向性的心理施壓和引導。

衆人都害怕動“欲”,於是小心翼翼,心絃繃得甚緊。如今眼看有旁人“中招”,都不免心慌意亂起來。

這樣的情況,就像多諾米骨牌效應,一個倒下了,跟着就會倒下。一旦有人產生了幻覺,一羣人的心理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害怕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

趙樽說,要心神寧靜。

可人心不安了,還如何保持寧靜?

“……妹妹,我錯了,是我錯了。”

又有人開始發瘋一般往回跑,嘴裡大呼大叫着,額頭上青筋暴烈,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吼得死室內回聲陣陣,陰氣慘慘。

“啊,好多金子,我有錢了,有錢了……”

又一個雙目圓瞪,把假山當成了金銀。“我要……小娘子,真好……長得真好……”

又有人鼻孔流血,陷入了淫念之中。

在他們的嘴裡,編織出了一副副的畫面,他們或看見了思而不得的情人,或看見了無數的美人兒和財寶,或看見了自己身居高位,受無數人的參拜,或看見那曾經負過的女子有流淚,甚至有人僅僅只是餓極渴極之後,垂涎於珍饈佳餚和美酒……

“快,把他們綁起來。”

“綁,快綁。”

“啊,他瘋了。竟然咬我!”

吶喊,咒罵,緊張,情緒紛亂。

一時間,場面嘈雜成了一團。

但幸而他們人多,失去控制的幾個人,很快都用他們自己身上撕下來的布條綁住了手,拖着往前走。可這些人,個個紅着眼,像一隻只瀕臨崩潰的野獸,掙扎的力氣極大,不僅使衆人行進的速度受到影響,這些瘋子般的聲音還直接衝擊衆人原本就脆弱的神經。

“屏氣凝神,實在不行,在身上割一刀,痛得就醒了!”

陳景大聲提點着那些還沒有出現幻覺的人,率先在胳膊上劃了一下。衆人驚愕片刻,點着頭,紛紛應是。但多諾米骨牌從曾三開始推倒,便扶不起來了。很快,又有兩三個人繼續陷入了自我幻覺中,無法自拔。

“弟兄們,打起精神來。實在不行,咱也蒙上眼睛,塞住耳朵……”

陳景又吆喝了一聲。

“遲了。”

幾乎在他吼出來的剎那,趙樽低啞的聲音便傳入了衆人的耳朵,“即便堵住耳,矇住眼,人也不能不呼吸。”

是啊,總是要呼吸的呀。

夏初七默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再一次仔細嗅了嗅,並未感覺到空氣裡有任何異常的藥物成分。

無色無味的藥,不是沒有。

但能瞞過她鼻子的,真不多。

以前在部隊,她就有一個不太雅觀的外號,叫“搜救犬”,戰友們總善意的調侃說,她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

但這回,鼻子失效了?

疑惑着,她看向趙樽。

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趙樽也看了過來,淡淡的解釋,“這些出現幻覺的人,都在驚室裡喝過酒。”

“酒不是無毒的嗎?”

有人懷疑的目光,望向了夏初七。

“我……”夏初七驚了一下,也有些不明所以,“酒確實是無毒的啊,這個我可以很肯定。”

趙樽點頭,“酒是無毒,只是幫兇。”

“幫兇?”

夏初七手心攥緊,定定地看了趙樽一眼,恍然大悟一般,反應了過來,“我明白了,酒是無毒,但酒這個東西,卻可以刺激人的大腦皮層,導致人的神經興奮。對於這一類致人迷幻的藥物,有相當大的催化作用。所以,喝過酒的人,發作起來更快。”

她的話裡,後世的名詞太多。

衆人沒太懂,紛紛大惑不解地看向她。

“那,既然這樣,藥物被放置在哪裡的?”

夏初七低低一嘆,“死室的空氣裡。”

“空氣?”

“空氣就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裡,我們看不見,但它卻存在的一種東西,我們呼吸,換氣,都需要有空氣存在。”

她又比又劃的解釋,脊背涼了一片。

設計陵墓的前輩,手段確實厲害。就論這空氣裡的氣味毒性,就很高端。她猜,這種致人陷入幻覺的藥物,就像後世的某些毒品,一旦吸入,就可以封閉人的嗅覺和聽覺乃至慢慢麻痹人的神經系統,讓人陷入享受的幻覺裡,再也感覺不到外部環境。

可她入得死室時,雖隱隱覺得有些香味,卻沒有辨別出來。除了這個除了藥物本分的味道極淡之外,實際上,也是因爲她與衆人一樣,在第一時間便已經吸入了藥物,影響了嗅覺。

但有一點,她卻奇怪。

這些人裡面,除了她自己,曾三是功夫最差的一個,所以,最先出現幻覺的人也是他。但她爲什麼沒有發作?

難不成,她夏初七是一個無慾無求的人?而且,她兩輩子都沒有幹過虧心事?要不然,就算她沒有喝酒,但她本身毫不懂得武術,那個“抱元守一”的口訣對於她來說,只是一碗心靈雞湯,根本無任何用處。

果然,人品很重要。

她默默的想着,解釋完了。可衆人卻似懂非懂,但臉色,卻越發的難看起來。

按她的意思,喝過酒的人會先行發作,但不代表沒有喝酒的人就不會發作。藥物既然放置在空氣裡,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都逃不過陷入迷幻的命運,只是發作早晚而已?

對於有的人來說,死不可怕,卻怕死得這般沒有尊嚴,這般的失態。

四周安靜了片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每個人都略帶不安地看向了趙樽,期待他像前面的石室一樣,想出闖關的辦法來。

“趙十九……”

夏初七也看了過去。

趙樽沒有回答,面色冷峻地轉過身,他慢慢走向了左側。那裡的不遠處有一個覆了琉璃瓦的石砌亭臺。亭臺的四周有池水,池水中設有石蟠龍。蟠龍的個頭不大,共有八隻。每一隻的嘴裡都吐着像噴泉一樣的水流。水柱相連,纏繞在一處,再配上亭中幾顆發着幽幽綠光的夜明珠,說不出是好看,還是帶着死亡顏色的恐怖。

“那是什麼東西?”

有人不解的低低抽氣。

“殿下!?”

見趙樽這般失魂的樣子,夏初七嚇得夠嗆。她二話不說,飛快地奔過去,拽住他的手腕,沉聲一喝。

“趙十九,你幹嘛?”

趙樽倏地回頭,“怎了?”

夏初七嚥了嚥唾沫,擡高手,掌心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略帶驚懼地問,“你是看見美人兒了,還是看見黃金了?瘋了嗎?”

趙樽面色一黑,“爺只看見一個醜人兒,在面前晃。”

“我靠!”夏初七怒叱一聲,磨了磨牙齒,見他不像開玩笑,終是放下心來,嘿嘿一笑,“想不到啊,我天然自帶避邪裝置,能讓男人無慾無求,果然了得。”

她向來不缺自損精神,見趙樽抽搐了一下嘴角,也不再開玩笑,順着他的視線,就望向那個八隻石蟠龍圍繞的亭臺。

“你在看什麼?”

趙樽低低道,“我在想,陵墓工匠若是要通過氣味來使人中毒,該怎樣保持毒氣能夠千百年不散?你知道的,這墓室中,可是有透氣孔的。”

有道理。

他們能夠活着,能呼吸,證明有透氣孔。

可既然有透風孔,時日一長,蘊含的毒氣自然會慢慢散開,如何能保持呢?

除非,有源源不斷的毒氣源頭。

“看到石蟠龍嘴裡的水流沒有?”

“看見了。”

“有沒有不一樣?”

“不一樣?是不是這水能喝呀?”

“啪”一下,趙樽狠狠敲了敲她的腦袋。

“嘶,痛。我不渴,不渴了。”

“渴”也是一種慾念,想喝水也不行。

夏初七癟了癟嘴巴,舌尖潤了潤嘴脣,屏氣凝神地定睛看過去。只見圍繞亭臺的那一處池水上,八隻石蟠龍嘴裡吐出的水流,都有一層淡淡嫋嫋的霧氣升騰,隨即散佈在死室內,那煙霧繚繞的亭子周圍,真的像地底溫泉似的,人還未走近,熱氣便氤氳了過來。

“我去看看。”

她正待走近,趙樽卻一把拉住了她。

“不行。”

“爲何?”

“若那便是藥物之源,越靠近,就越容易中毒。而且,爲了藥物之源不受破壞,她定然設有極爲歹毒的機關。”

“可如今怎麼辦?他們估計撐不到時間了。死室只能停留一刻鐘,就這會兒工夫,已然過去了不少,我們還未找到出口……”

“阿七看那裡。”

不等她說完,趙樽拽了一下她的手。

她側身看去,只見在他的左手邊上,有一塊雕刻得像極了松樹,並且漆上了綠漆的石碑。在死室裡,所有的物品,有各種的狀態,看上去像花像草像鳥兒,但都是石頭鑿的。這一塊石碑也一樣,唯一的不同點,是它的上面,用大紅的顏色寫着密密麻麻的拼音體。

“你既能識得這些字,必與我來自一個地方。如此,我便再指點你一次。鴛鴦亭裡,擺有一個棋局。此局爲死局,我那死賊在臨死前激我說,我若有本事破得此局,纔有資格陪他去死。於是,我又多活了這些年。可死局仍是未解,遺憾終身,耿耿於懷,若你能破局,我會給你一個求生的機會。另:按下松樹碑,棋局開啓,仍是十五分鐘。不破局,觀棋者必死。”

這些字,每一個都像一團猩紅的血。

一個字,一個字看下來,極是駭人。

在這些字下面,還有她的一句感嘆。

“兩個人,一座墳。死亡是人必然的終點,鴛鴦亭中死,做鬼也風流。”

夏初七癟了癟嘴,古怪地看向趙樽。

“怎麼辦?”

“或可一試。”

聽他這般說,夏初七駭了一跳。

“趙十九,我知你本事,但你得知道,這個人能把陵墓設計得如此精巧,可見那智慧非常人可比。她一輩子都沒有破解的死局,你如何能在十五分鐘內破解?這逗人玩兒的呢,我們另想它途。”

趙樽面色冷沉,看着她,聲音啞了啞。

“阿七,一刻鐘,已過一半。如今這麼多的人已然失去控制,我們很難全身而退。”

原來,他一直掐算着時間。

聽說時間過去一半,夏初七的心臟,再次提了起來。

他說得對,只剩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了,一行二十一人的隊伍裡,眼下除了趙樽、東方青玄,陳景、甲一,如風和拉古拉等十個功夫極高且在驚室裡沒有喝酒的人,其餘人等紛紛身陷迷幻的境地,不能自拔。

那些人的症狀輕重不一,幾乎無一例外呈現出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就像她後世見到那些吸毒的人,產生了幻覺之後的情不自禁。

多諾米骨牌效應,越發厲害。

就在他們二人研究那個“鴛鴦亭與石蟠龍”的時候,又有兩名侍衛出現了癲狂的狀態。

她蹙了蹙眉,“趙十九,我們能不能毀掉機關?就像最初的休室一樣?”

“不能。”

趙樽看着她,這句話說得極是艱難。

“死室,爲八室最兇。即便破壞,也能快速重啓。她既設死室,花了這般大的代價,又豈會讓我等那般如意?只有破解棋局一途。”

“可那樣你太危險!且不說這亭中毒氣瀰漫,就說亭外繞八隻蟠龍,肯定也不是爲了好看。除了棋局之外,萬一還有別的危險?”

夏初七嗓子眼,都有些哽咽了。

可話音落下,卻聽見東方青玄輕嘆一聲。

“本座倒有一個法子。”

眼睛一亮,夏初七驚喜地看了過去。

“什麼法子?”

東方青玄莞爾一笑,脣角揚起,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好聽。

“殺!”

------題外話------

這一章有些長,本來爲了情節的連續性,準備一起寫完發出來的。但是看大家在等,在催,我也很着急。

想了想,索性後半段先留着,等明天一起,換到上午來更吧,免得時間越推越晚。

麼麼噠,多謝各位的諒解!

第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315章 末路(一)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50章 天下女子,都不及你顏色半分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第159章 恐懼第280章 痔!第25章 作弄?童謠——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03章 兵變——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76章 天涯望斷,錯綜複雜。第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73章 舒服————第299章 戰北平第51章 爺,借我一用?第75章 收拾夏問秋————第69章 過年了!第335章 計出初七,必精!第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第17章 你老子收拾你來了!!第104章 失控!第72章 老十九家的人第286章 迷宮滿基情第37章 玩得太過歡實了些!第232章 上刀山!第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079米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259章 外傷與內傷第299章 戰北平第135章 兩難!番外依然不悔2第50章 天下女子,都不及你顏色半分第188章 人一入戲,必有驚變!第70章 見你這麼主動,爺便允了第247章 你若喜歡,便下手吧!第124章 千軍萬馬中,緊緊相擁!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第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第342章 精彩大結局(下)第328章 春不春第216章 那個他,是丫丫的爹!第152章 算賬!!第164章 爲愛執念第219章 夜會舌尖體!第51章 爺,借我一用?第301章 侯爺撒嬌!第25章 作弄?童謠——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334章 心有別!第66章 虎狼之藥?!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291章 能做的,便是恨。第313章 甕中捉鱉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189章 那年的皇家狩獵場。第203章 何謂良人?番外依然不悔7若無艱辛何鑄情深第224章 荷塘裡沒有狼,只有魚第118章 棍嘰啊棍嘰!第8章 裝瘋賣傻!第128章 激戰!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116章 安靜的旁觀者。番外依然不悔4第301章 侯爺撒嬌!第45章 同處一晚——!第77章 刺殺!滅口!第144章 因爲在意,所以殘忍。第263章 久別重逢!第316章 末路(二)第7章 侄媳婦兒第203章 何謂良人?第87章 美男的表白!寶音炔兒闖禍記看過勿訂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61章 整治整治她。第13章 小賺一筆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219章 夜會舌尖體!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119章 英勇的初七!第257章 錯位!第243章 各有各的殺手鐗 !!第328章 春不春第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69章 過年了!第205章 火了第205章 火了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96章 還轉一轉。第101章 許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