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靠在塌上,在她的身邊,是不時向她呆呆看來的侍婢。
在對方驚豔的目光中,衛洛嫣然一笑。
她這一笑,溫柔華美。
那侍婢目瞪口呆,張着小嘴癡癡地看着她,半晌才從她的美色中驚醒過來。她吃吃地叫道:“姑娘之美,世間無雙。”
衛洛抿着脣,臉上露出因爲她的讚美,而有點羞澀的笑容。
然後,她溫柔地看着那侍婢,輕聲說道:“日長無聊,我們走走吧。”
“然。”
侍婢扶着她,兩人慢慢向院落中走去。
這個院落中,還住着三個同樣蒐集上來的美人。這些美人正站在院落外嘰嘰喳喳,暢想着以後的榮華富貴,她們聽到了腳步聲,同時回頭看來。這一回頭,頓時呆了。
迅速的,幾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妒忌之色。
而扶着衛洛的那侍婢,則昂起下巴,一副與有榮焉。事實上,如果主子願意提攜,她這樣一個小侍婢,還真會過上極風光的日子。
另三個美人,也是萬里挑一的姿色。這種姿色,衛洛在涇陵府中時,時時可見。可以說,以禮物的身份進出涇陵府的,少說也是這種姿色,或者還要強上一點。
衛洛只瞟了她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含着笑,看着前方濃密的樹林,繼續向前走去。
當她來到一處杉樹下時,衛洛伸出玉白雪嫩的手,輕輕撫上那杉樹枝。撫着撫着,她的手握着一根兒臂粗的樹枝,含着笑,溫柔地看向身邊的侍婢,道:“妹子,你去弄一柄刀來,咱們劈下這樹枝削皮玩可好?”
說這話時,她目光期待地看着那侍婢,神情中,隱隱有種威嚴。
劈樹枝玩?
這事有點奇怪,不過實在是小事。那侍婢正想討好她,使她開心後能提攜一下自己,當下連連點頭,“然,然。”
說罷,她轉身便朝廚房方向跑去。
如衛洛這種蒐集來的美人,因姿色而分爲三六九等,各成院落。每一個院落裡,配備有廚房浴池等。衛洛所在的這院落,當然是最高級別的了。
這些美人來到侯宮,是來享福的,沒有人會想到自殺什麼的,因此那侍婢很順利地拿來了一把青銅刀。
衛洛對上侍婢亮晶晶的,期待着她誇獎的雙眼,含笑道了一聲謝後,轉過頭看向那樹枝,手中的刀晃了晃,一副不知從何下手的模樣。
那侍婢看着她雪膚嬌容的,哪裡做過農活的人,當下她自告奮勇地說道:“我一來罷。”
衛洛聞言,回頭看向侍婢,眼神中含着勉勵,道:“善。”
侍婢對上她的眼神,頓時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她連忙拿過刀,亂七八糟地砍了起來。
衛洛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肺傷太重了,砍樹枝雖是小事,可手臂要大開大闔地用力,她是受不住的。
那侍婢直砍了三十七八刀,才把那樹枝砍下。然後,她在衛洛的示意下,抱着那樹枝,向房中走去。
在兩人的身後,另三個美人好奇地看着這一幕。看了半晌,她們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來:那美人純是無聊來着。
侍婢好奇地看着衛洛,見她拿起銅刀,把樹枝砍下一截。
衛洛動刀的時候,幅度極小,動作極其優美,輕起輕落,彷彿是舞蹈。那侍婢看得入神,不由想道:真是美人啊,截一段樹枝,她也可以做得這麼好看。
她卻不知道,可憐的衛洛,渾然是不敢用力,不敢動作過大。
砍下一截樹枝後,衛洛坐回塌上,就着紗窗口透進來的殘陽,慢條斯理地削起樹皮來。
削樹皮,對她來說是做過千百次的輕鬆活,她閉上眼睛都可以完成。
在侍婢的眼中,只覺得她刀起刀落,動作嫺雅而從容,充滿了美感。
一刻鐘過去了,一柄木劍出現在衛洛的手中。
這柄木劍,比她之前用過的都要長一些。衛洛歪着頭看了一會,感慨道:“若有竹子就好了。”
那侍婢在旁應道:“姑娘,我知道何處有竹。”
衛洛含笑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善。你能爲我削來一竹麼?”
那侍婢對上她含笑的雙眸,連連點頭,“能,能的。”
衛洛笑得更燦爛,更友善了。
看着衛洛的笑容,那侍婢直是充滿了力道。她連忙朝外面奔去,一邊跑,她一邊想道:嘗聞姿色很美的姑娘都很難相處,真想不到,姑娘的脾氣這麼好。轉眼,她又充滿希望地想道:也許她喜歡我呢,若是國君看中她時,她能把我一併帶走,那就太好了。
侍婢一走,衛洛便靜靜地看着地上的木劍。把它放在塌後收好,這個時候,衛洛的心裡塌實許多了。
不過一刻鐘,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卻是那侍婢扛回了一根淡竹。淡竹一般都不大,侍婢扛回的這根,與衛洛折下的樹枝一般,約是兒臂粗。
看來,這是個細心的姑娘,知道衛洛需要的是這般大小的竹枝。
再一次,在那侍婢的幫助下,衛洛截下一段竹竿,動刀如飛。
不一會,一根竹劍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看着這竹劍木劍的,那侍婢突然問道:“姑娘,你怎地喜歡這些丈夫之物?”
衛洛聞言,含笑說道:“我小兒便羨慕丈夫,便常削劍玩兒。”
“真好看。”
“清理乾淨。”
“諾。”
把房中的樹枝竹片清理乾淨,侍婢一踏進來,便看到衛洛低着頭,膝蓋上放着那根竹劍,她修長的手指撫在竹劍上,表情專注而沉靜。
侍婢看着看着,突然感覺到有點異樣。她皺眉想了想,卻又想不出哪裡有不對頭處。
她晃了晃頭,大步跑到衛洛面前,笑道:“姑娘何不沐浴?夜已入幕,國君許會來此呢。”
侍婢的語氣中,含着緊張和期待。
衛洛擡頭看向她,搖頭笑道:“不必。”
“怎地不必,方纔奴婢經行處,看得那三位姑娘已然沐浴,盛裝而坐呢。”
面對侍婢嘰嘰喳喳的,有點急躁的聲音,衛洛只是含着笑,她垂下雙眸,靜靜地看着膝上的竹劍,一言不發。
她這個樣子,那侍婢有點急躁起來。她急得衝出房外看了看,轉過來又喚道:“姑娘,還是沐浴罷。洗去汗塵,國君一來,定然傾心。”
衛洛沒有理她。
那侍婢又是急,又有點委屈,她不明白,怎麼這一會功夫,剛纔還言笑晏晏,對自己溫柔得很的姑娘,怎麼便這麼固執了?
就在那侍婢越想越急時,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寺人(太監)尖哨地喝道:“中山君到!”
“姑娘,姑娘,中山君到了呢,快快起來相迎!”
那侍婢剛剛叫到這裡,便看到衛洛擡起頭來,淡淡地瞟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很冷。
那侍婢一驚,畏懼之情立生,她低下頭向後退去,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一燈如豆中,衛洛靜靜地坐在寬敞的大殿中的塌几上,她低着頭,只是安靜地撫着膝上的竹劍,一動也不動。
這時,矮胖子莽諂媚地聲音傳來,“君上,那位美人兒,真是美得像花,明亮得像月光,臣下這次可幫君上弄得一絕色美人了。”
蹬蹬蹬,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正是朝衛洛這個房間走來。
莽的聲音剛落,中山君年老幹戛的聲音傳來,“真有如此之美?”
“然也然也,縱妲已褒姒,亦不能比也。”
這個莽是個沒見識的,一開口便拿兩個妖女與新得的美人相比。不過中山君荒淫慣了,他聽在耳中,也是一點不在意。
拖沓,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侍婢悄站在衛洛身後,她雙眼放光地看着門口處,一張平凡的臉,因爲期待和興奮,已是發光發亮。
中山君老而澀的聲音再次戛戛地傳來,“孤都等不及了。”
中山君的聲音一落,幾個中年男人曖昧的笑了起來。
中山君轉向一箇中年人,笑道:“夼君,我兩人一道玩玩這新得的美人。”
這是一種得意洋洋地施恩的語氣。
一個響亮的男子聲音傳來,“謝君上賞。”
衛洛靜靜地聽着。
凌亂的腳步聲到了外面了。
一個青綠相間的袍角一晃,緊接着,一行男人踏門而入,同時盯向了衛洛。
衆人腳步一頓,齊刷刷地癡住了。
後面還有腳步聲傳來,一轉眼,房門口已是擠了十幾個男人。這些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衛洛,那走在最前面的,六十來歲,鬚髮蒼白,肥胖而黑的中山君,張着大嘴,連口水也流出來了。
男人們癡癡的,色授神與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低着靜坐的衛洛,他們的目光,貪婪火熱地放在她的臉上,胸上,細小的腰上。
莽得意地看着一臉癡迷的自家君上,得意地揚起下巴,轉頭朝着衛洛喚道:“君上到——”
他提高的,中氣十足的喝聲,是在提醒着衛洛,要她站起來行禮,迎接中山君。
終於,衛洛擡起了頭。
呆在這裡的男人們,都是色中老手,此時一見衛洛的面容,一對上她的雙眼,都是倒抽了一口氣,那性致,已提到了最高:眼前這美人,果然是無上佳品。看她的皮膚,細嫩晶瑩,看她的胸,高聳飽滿。最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居然如此清冷,眉目間的神態如此雍容。這樣的容貌,配上這樣的氣度,其他的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了。若是能把這樣水嫩的美人壓在身下,能令得這麼高貴的美人臉紅求饒,胯下稱奴,那將是何等的暢快?
在衆男人目光似火,癡迷打量之際,莽聲音再次一提,喝道:“避氏,中山君在此,速速上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