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楚天和峨無羈長驅直入殺進勾漏幽淵。淵中紫氣騰騰,淒厲可怖的叫囂哭嚎聲此起彼伏,卻不知是從哪裡傳來。
楚天有菩提鏡月印護持,並不畏懼淵中濃烈的鬼霧遮蔽,靈臺上將四周的景狀一一映‘射’出來,哪怕微到毫末的一粒塵埃從身邊飄過,也難逃他的靈覺籠罩。
一路之上有不少冤魂厲魄藉助鬼霧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近二人企圖渾水‘摸’魚,自是被楚天和峨無羈毫不留情地斬殺。
峨無羈一邊往前衝一邊扯開嗓‘門’吼道:“幽淵老鬼,再不出來老子就砸了你的鬼窩!”手中磨金霸王錘掄得嗚嗚直響,淵中紫霧如驚鴻般翩飛。
就在這時候,濃霧中響起一記‘陰’冷笑聲道:“小畜生,死到臨頭還敢在老夫的地盤上撒野。也好,就讓你們再蹦達一會兒。很快你們就會明白,在勾漏幽淵裡,我殺你們比用手指捏死兩隻蚱蜢還容易!”
楚天冷笑聲道:“說大話誰不會,有種你就滾出來!”蒼雲元辰劍倏地向後劈出,劍鋒祥雲吞吐如滔天怒‘浪’洶涌狂飆,身後紫霧翻滾消融,生生闢出一條百米長的金光大道。
一條淡紫‘色’的鬼影從濃霧之後顯現出來,手握一支烏黑髮亮的魔鑑向前點指,只見烏芒閃爍與金雲迎頭‘激’撞,砰的悶響爆開一團奪目光瀾。
澎湃的罡風炸裂開來,震得楚天與那條鬼影均自一晃。
峨無羈勃然大怒道:“他孃的,原來你躲在老子身後想偷襲咱們。”
楚天收住蒼雲元辰劍凝目打量,就看到這老鬼竟長了三顆腦袋,中間的一顆面容蒼老,左右兩顆卻分別是中年與少年形狀。
“這鬼東西修煉的是‘五魁首’,你現在只看到兩顆腦袋,還有兩顆腦袋多半已煉成分身藏在了暗處。”‘洞’天機熱心道:“小楚,要不要我老人家幫忙?”
楚天好整以暇道:“不必了,你放心睡覺就是。”
峨無羈瞪視紫‘色’鬼影道:“你就是幽淵老鬼?敢打我老孃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
紫‘色’鬼影嘿嘿低笑道:“區區一個雲中仙算得了什麼?實話告訴你們,玄世家、‘陰’世家、閻世家、哥舒世家和我們鬼城聯軍已訂立盟約,明晚同時發動突襲攻上法巖峰,到時候倪世家、幽世家還有你們峨世家統統完蛋,連幽冥郡主倪珞珈也會成爲玄龍馭的暖‘牀’‘侍’妾。”
楚天心頭一震,他一直在奇怪幽淵鬼尊何以敢招惹峨無羈母子,似乎絲毫不怕峨世家的報復。原來一場針對倪、幽、峨三大世家的‘陰’謀正在醞釀發酵,而且連鬼城的勢力也參與到了其中!
他的眸中殺機閃動,已被幽淵鬼尊最後的一句話深深‘激’怒,心裡強烈涌起踹爆玄世家家主玄龍馭下體的衝動。
——想讓珞珈成爲他的暖‘牀’‘侍’妾?我要他這輩子都用不着上‘牀’,直接睡進土裡!
那邊峨無羈更狠,徑自揮動磨金霸王錘衝了過去:“你孃的去死,老子先拿你來暖腳熱屁股!”
“無知小輩,老夫強忍到現在纔出手,就是爲了引‘誘’你們深入幽淵好施展勾漏夜宴陣。可笑你們踏入我‘精’心佈下的陷阱,還洋洋得意渾然不覺!”幽淵鬼尊哈哈大笑,手中的勾漏令一擺,四方紫霧霍然卷‘蕩’匯聚將它的身影湮沒。
峨無羈慢了半拍,磨金霸王錘砰然砸落,卻轟在了空處。
忽地四周響起喧囂的樂聲,鑼鼓、‘洞’簫、琵琶、長笛、編鐘、琴箏……五‘花’八‘門’的樂器‘交’織在一起,演奏出的樂曲卻充滿了‘陰’森鬼氣,讓人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詭譎‘陰’森之感。
“孃的,莫非這老鬼曉得命不久長,提早給自己排練起了道場?”峨無羈運轉殭屍神功,試圖堵住在耳畔鼓譟的樂曲聲,然而收效甚微。這鼓樂之聲便如同無孔不入的水銀瀉落,攪得他心頭一陣煩‘亂’。
楚天沒說話,擡手取出曉風殘月簫湊到‘脣’邊,凝神運氣徐徐吹奏起來。
一縷蒼涼虯勁的簫聲緩緩在紫霧中響起,如夕陽悲歌意境悠遠,說不清的離愁別緒,吐不盡的人世滄桑,彷彿全都熔鍊在這嫋嫋簫曲裡,將沸反盈天的鼓樂不着痕跡地壓制下去。
峨無羈的耳畔頓時一清,心神卻不由自主沉浸在楚天的這首《百魂斬》簫曲之中。曲韻忽而落寞蕭索,忽而慷慨‘激’昂,讓人眼前情不自禁地涌現出一幅幅富有質感的畫面。
長亭送別,天涯飄零;金戈鐵馬,血沃神陸……無限的‘激’壯,無限的悲愴,教人忍不住仰天長嘯灑淚長空。
峨無羈回過神來,曉得若非楚天用簫曲鎮壓,自己剛纔差點兒被那古怪的樂聲擾‘亂’的神智。他怒不可遏道:“你個王八蛋,看我的!”提氣運功放開嗓‘門’,放聲高唱道:“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見到閻王都不怕;今個兒敢把天捅塌,明朝宰光你全家,啦啦啦啦,啊——啦啦啦啦……”
他的嗓音粗啞難聞,而且黃腔走板毫無韻律可言,實爲人間第一不忍卒聽之仙樂神曲。
沒幾下,四周彈奏吹拉的鑼鼓、‘洞’簫、琵琶、長笛、編鐘、琴箏等等等等,轉眼間就被峨無羈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唱帶跑了調,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原本‘陰’森詭異的氛圍,立刻成了令人忍俊不住的鬧場。
楚天索‘性’收起曉風殘月簫,聽任這個焚琴煮鶴的傢伙盡情發揮。同時警告自己,往後莫要在峨無羈面前吹簫。
“唿——”幽淵驀然亮起來,先是一盞盞此起彼伏的華貴宮燈涌現出來,散發出炫目強光將濃烈的紫霧驅散;隨即盛裝妖嬈的舞‘女’歌姬、酒酣高呼的賓客、吹拉彈唱的樂師、穿梭往來的‘侍’‘女’家僕、威風凜凜的金甲護衛一一粉墨登場。
霎那之間,楚天和峨無羈已置身於一座奢華香‘豔’的夜宴大廳中央。而在高踞正座的赫然便是幽淵鬼尊!
面對突如其來的異變楚天鎮定自若功凝雙目,察覺到這些舞‘女’歌姬、賓客樂師、‘侍’‘女’家僕還有佇立在廳‘門’兩側的金甲護衛全都是冤魂厲魄所化。它們的意識乃至記憶俱都被幽淵鬼尊煉化,完全淪爲傀儡,隨着勾漏夜宴陣的陣意而運轉變化。
峨無羈卻沒楚天這麼能沉得住氣。這傢伙跟楚天是徹底的兩個極端,猛打猛衝不撞南牆不回頭。不過話說他老爹是峨世家的家老,撞牆的機會無疑少之又少。畢竟不是誰都像峨日照那樣不通人情。
“哈哈,老鬼你在這裡!”峨無羈二話不說,掄起磨金霸王錘甩手擲向幽淵鬼尊。
幽淵鬼尊端坐不動,獰笑道:“臭小子,你還不曉得勾漏夜宴陣的厲害!我就將你們兩人的魂魄煉化,融入其中,讓夜宴大陣從此之後威力大增!”
話音中數十名‘花’枝招展的舞‘女’齊齊飛起,姣好的面容驟然化作猙獰兇狠的靛藍鬼臉,長袖揮舞層層疊疊如滔天巨‘浪’拍向磨金霸王錘。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宮燈搖曳大廳顫晃,兇猛絕倫的磨金霸王錘竟被生生彈飛。那些舞‘女’的長袖開裂幻滅,緊跟着手臂、‘胸’口也崩‘射’出刺目‘精’光。卻見四方紫霧涌來,源源不絕注入舞‘女’體內,‘精’光迅速淡滅,肌膚恢復原狀。
峨無羈抖腕拉動牽繫在磨金霸王錘上的鎖鏈,巨錘迴旋落入他的大手裡,望着那些又長出雙臂雙袖的舞‘女’愕然道:“邪‘門’,居然沒被老子的金錘轟散。”
幽淵鬼尊一眼看出那條鎖鏈便是絕煞修巒曾經使過的“勾魂奪命索”。如今修巒魂飛魄散,這條魔鏈便歸了峨無羈所有。
它冷然一笑道:“你們總算明白了,憑藉取之不盡的勾漏紫氣,就算這座大陣被砸爛一千回,也能在瞬間復原!”
楚天冷笑道:“小爺既然有膽闖進幽淵,就不會怕你這狗屁鬼陣!”蒼雲元辰劍一擺衝入舞‘女’羣中,手起劍落將兩名舞‘女’斬成四截。
那兩名舞‘女’剛要汲取勾漏紫氣恢復原形,元辰寶珠嗡嗡顫鳴發出一團白光。
兩名舞‘女’被白光籠罩,殘缺的身影立時扭曲渙散,化作兩束靛藍光縷被吸入氣吞如虎印中,卻是下輩子也不可能復原了。
峨無羈見狀大喜道:“小楚,你這招我也會用,看我的。”餓虎撲食般殺入戰團,磨金霸王錘東砸西轟。一個個舞‘女’被巨錘轟散身形,他大嘴一張如巨鯨吸水,毫不客氣地吞進肚裡。
眨眼的工夫,數十名舞‘女’被楚天和峨無羈掃‘蕩’過半,剩下的亦是潰不成軍。
幽淵鬼尊不由驚怒‘交’集,在它眼裡楚天和峨無羈哪裡只是兩個懵懵懂懂桀驁難馴的年輕人,分明就是吸魄‘吮’‘精’的北冥大鱷!
它的三顆腦袋齊聲厲嘯,站立一旁的歌姬突然朱‘脣’輕啓,只是從口中吐出的並非曼妙歌聲,而是一支支慘綠‘色’魔箭,猶如飛蝗一般向兩人攢‘射’。
與此同時那些高呼酣飲的賓客、殷勤獻酒的‘侍’‘女’家僕盡皆聞聲而起,張牙舞爪撲捲過來,將楚天和峨無羈的身影徹底吞沒。
勾漏鬼樂也再次響起,曲調愈發的尖銳嘈雜,一‘波’‘波’無形的‘陰’煞之意渲涌鼓‘蕩’,爲這場人鬼大戰推‘波’助瀾。
惟有佇立在廳‘門’兩側的那些金甲守衛依舊呆如木‘雞’,仿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卻又聽到幽淵鬼尊在怒聲叫囂道:“殺了他們——我要他們的魂魄永世爲奴,再過三千年也不能輪迴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