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鼐和趙紅瑤一前一後沒了影蹤,殷紅鵝俏立在上雲亭中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笑得直不起腰道:“可憐的全師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下可有難了。”
楚天詫異地看了眼殷紅鵝,見她的神情裡沒有絲毫不悅的跡象。
他原本以爲全世鼐與殷紅鵝之間頗有點意思,現在看來自己這方面的感覺完全不着調。
這時候七八名禹余天的弟子已走近上雲亭。元世亨起身朝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青衫青年抱拳招呼道:“洞師兄!”
洞師兄洞寒山是禹余天掌門人洞上原的兒子,也是當今正道年輕一代中屈指可數的天之驕子。因爲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未來的身份地位,所以一直以來神色都是冷冷的帶着倨傲。聽元世亨招呼自己,洞寒山點了下頭算作應答,目光從殷紅鵝的俏臉上一掃而過,落定在楚天的身上。
楚天仍舊坐着,他沒準備和這位“洞寒山洞師兄洞掌門之子”打招呼。
對禹余天的弟子,楚天並無好感。所謂愛屋及烏,恨屋亦及烏。若不是蘇智淵,自己也不會功力盡廢,晴兒更不至於生死未卜。
因此當洞寒山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中的嫉妒與輕蔑看向楚天時,楚天的目光也毫不客氣地迎上,身子坐在憑欄上紋絲未動。
“你就是那個楚天?”洞寒山上上下下打量楚天,脣角向上翹起,故意露出不屑的冷笑:“就憑你,也能從冰風虛境裡找回龍華禪寺的《法楞經書》?”
“這混蛋是存心來找茬的。”看來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遇到小人。原先打算出來散散心,結果剛坐下就有人想挑事。
他扭頭望向元世亨,翻白眼道:“元兄,這賊眉鼠目的傢伙是誰?”
“啊——?!”
“大膽!”
“放肆!”
元世亨呆了,洞寒山身後的幾名禹余天弟子已接二連三地厲聲叱喝起來。
洞寒山擺擺手示意同門安靜,冷笑道:“我聽覺渡大師說起你時讚不絕口,原以爲出家人不打誑語,閣下必有過人之處。誰知百聞不如一見,竟是個賣弄口舌欺世盜名之輩。”
楚天劍眉一揚,笑了。
“對不起,我剛纔說錯話了。”楚天悠悠道:“我不該說你是賊眉鼠目,因爲那是在侮辱蟊賊和老鼠。”
“楚兄——”元世亨一直以爲楚天像自己一樣不善於言辭。現在才知道,這傢伙不過是不愛說話而已。一旦開罵,足以刻薄到讓死人火冒三丈地從棺材裡蹦出來。
果然洞寒山的臉變得更長更冷了,嘿然道:“楚天,聽說你功力盡廢,我看未必是真,洞某今日願意只用兩成功力與你一戰。你敢不敢接受?如果不敢,那隻能說明《法楞經書》非偷即盜,絕非你憑真本事得到。如此居心叵測之徒,還是趁早滾出法門山莊,免得自討沒趣!”
他早就想找楚天的麻煩了。因此藉口尋找蘇智淵的下落,遲遲沒有回山覆命。
在洞寒山的想法中,自己和翼輕揚門當戶對,堪稱天作之合,任何人橫刀奪愛都是難以容忍的。尤其,像楚天這樣的人,出身魔門,還是個籍籍無名之輩!
他就不同了,從投入孃胎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是名門天驕,正道俊彥。
按照禹余天傳承千年的規矩,掌門之位等若世襲。幾乎在他十歲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洞上原百年之後肯定會將掌門寶座交給自己的小兒子。
如果不是楚天一直待在房裡養傷,而覺渡大師又始終形影不離地照料看護,洞寒山根本就不會忍到今天。今天,終於天賜良機讓自己等到了。
他已經想好,也不必取了楚天的性命,只要打到這小子當衆求饒,就可以了。試想翼天翔怎麼可能將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在人前醜態百出的人?
假如楚天不識趣,還想和自己硬頂到底,那便乾脆將他徹底打殘,讓這小子一輩子做個廢人。反正憑自己禹余天少掌門的身份,誰也不會爲了魔門一個無名小子跟自己過不去!
“洞寒山,你不要欺人太甚!”殷紅鵝看不下去了,她挺身而出爲楚天抱不平,道:“你口口聲聲只施展出兩成功力,那也差不多是真階第四境的修爲。楚兄弟剛剛重傷過,現在連劍都拿不穩,你這不是趁人之危又是什麼?真有本事,你等他傷勢痊癒功力恢復了,再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她的本意是維護朋友,但沒想到卻深深觸動了楚天的痛處。要多久才能痊癒?難道自己真的是廢人一個了嗎?
楚天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殷姑娘,不必跟這種人廢話。不就是比劍嗎,我接了!”
元世亨急道:“楚兄弟,你不知道洞師兄他是——”
楚天一笑,淡然道:“我當然知道,他是個欺軟怕硬的繡花枕頭!”
他已經盤算清楚,自己的功力經過半個多月的休養,大約恢復到了真階第一境的水準,舉劍迎敵應該沒有問題。而且自己還能在對決時汲取蒼雲元辰劍中充盈的靈氣,輔以沉魚落雁身法,洞寒山想用兩成功力打垮自己,卻未必能輕易得逞。
如果有人想打自己的臉,自己決不湊上去讓他打,更不能退縮。他想痛快,自己就讓他痛。
這個世界,你當然可以退讓,但並不意味挑釁者會放過你。
“我是不是繡花枕頭,你馬上就會知道!”
洞寒山反手拔出仙劍“天驕”橫於胸前,“請!”
身後的禹余天弟子紛紛向場外散開,爲洞寒山壓住陣腳,七嘴八舌地喝彩助威道:
“洞師弟,不必手下留情,讓這小子知道我們禹余天的厲害!”
“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
“走路都走不穩,還敢跟人動手,這麼狂的傢伙就該吃教訓!”
“楚兄弟!”殷紅鵝伸手拽拉楚天道:“你不要去!”
楚天掙脫殷紅鵝的纖手,邁步走出上雲亭。
他在洞寒山的對面氣定神閒地站住腳,見對方身形佇立如山,劍勢飄逸如雲,動靜結合剛柔並濟,不禁又笑了。
不愧是正道年輕一代中的翹楚人物啊,舉手投足還真有一股能嚇唬人的氣勢。
即使自己沒有受傷,兩人狹路相逢也未必能勝之。但既然自己受了傷,勝不勝便在其次,重要的是自己不能舉手投降。
“嗡——”洞寒山的真氣灌注仙劍,劍鋒吞吐閃爍向前一擺虛指楚天眉心。
一股冰寒犀利的劍氣迫面而來,激得楚天全身刺痛,宛若掉進了一座冰窖。
他沉住氣緩緩拔出魔劍蒼雲元辰。元辰寶珠感受到主人的意念,鏗然長嘯散發出銀白光暈,一股股靈氣注入楚天的右臂,遊走經脈運轉丹田,登時天地烘爐產生了絲絲生氣。
“這樣差不多可以發揮到我巔峰時的一成半功力。”楚天心裡默默思忖,“可惜無法催動日照神拳和元辰五印,只能依靠菩提明月守護靈臺,和這混蛋強大的戰意抗衡。”
他執劍在手,嘴邊懶洋洋的笑隱沒在脣角,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煥然一新,雙目沉靜有神凝注天驕劍鋒,身軀淵停嶽峙與劍氣合一,所有的落拓憔悴不翼而飛,就如同一頭聞着血腥的荒原蒼狼,面色冷靜到了冰點,再無任何的外物可以撼動。
“嗯?”洞寒山微微一怔,頷首道:“很好,我就知道,你所謂的功力盡廢不過是騙人的把戲。這樣打起來纔夠勁,也不會有人說洞某勝之不武!”
他左手一掐劍訣,也不做過多蓄勢,直接一劍刺向楚天咽喉道:“看好了,這一劍叫似水流年!”
楚天的雙目眼力大幅退步,根本無法追逐上洞寒山劍招的變化。幸虧他仍能駕馭菩提明月印,靈臺之上清晰映射出天驕仙劍的運行軌跡。
但看這一劍快似流星,竟在劍鋒微顫之間蘊含着至少六式後招令人防不勝防。
所以楚天根本就不打算招架,蒼雲元辰劍以攻對攻一招“縱橫四海”直刺洞寒山的胸口。
洞寒山仿似早有預料,沉腕壓劍“叮”地叩擊在蒼雲元辰劍上。
楚天的右臂發脹,蒼雲元辰劍不由自主向下垂落,胸口窒息眼前發黑,蹬蹬退了三步。
洞寒山晃身欺近,天驕仙劍順勢橫切進來:“再來,橫空出世!”
楚天身體仰倒,如一張剪紙般向地面飄落,一邊急速催動丹田魔氣疏通右臂經脈,一邊拼命攫取蒼雲元辰靈氣平復氣血。
洞寒山再踏上半步,冷喝道:“頂天立地!”手腕翻動,天驕仙劍中途逆轉由削變戮,森寒的劍鋒如嗜血靈蛇長嘶,抖動着爍爍精芒扎向楚天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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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似水流年”到“頂天立地”,他三招連發一氣呵成,劍式轉換之間恰似行雲流水無跡可尋,根本不給楚天任何喘息機會。
“鏗!”千鈞一髮之際楚天臨危不亂,蒼雲元辰橫架天驕。嗡嗡顫動的劍鋒在距離他胸膛不到三寸的地方戛然止步。
洞寒山運勁力壓蒼雲元辰,冷冷一笑道:“小子,只要承認《法楞經書》是偷來的,我便饒過你,如何?”
楚天仰面倒地,蒼雲元辰奮力格擋從天驕仙劍上涌來的磅礴氣勁,一口口溫熱的血氣不斷衝擊喉嚨,渾身劇痛徹骨大有內傷復發的跡象。
見洞寒山冷冷笑着志得意滿的樣子,楚天咬緊牙關衝着洞寒山兩眼一翻道:“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