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在地毯上躺了半個多小時,康寧才逐漸恢復體力站起身來。隨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衛生間,脫下褲子檢查傷口。
幸運的是,雖然傷口因肌肉緊張而再次滲血,但是出血量不大,幾乎沒有沾溼褲子。
在衛生間洗了把臉,康寧輕輕走到客廳,這種情況下他不敢再次掀起窗簾向外窺視,他心裡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不去主動暴露,待在這間經過嚴格搜查的屋子裡是非常安全的。不過讓他無比頭痛的是,晚上房主就要回家,到時自己總不能再次撐在衣櫃內的頂上過一夜吧?
康寧緊張地坐在書房裡傾聽室外的動靜,不時有樓下傳來的一兩聲簡短對話,讓他知道警察一直蹲守在自己的那間屋子裡尚未離去。
隨着肚子裡傳出的“咕嘟”聲,康寧頓時感到口乾舌燥、飢腸轆轆,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寬闊的廚房四處尋找,可是乾淨整潔的廚房裡竟然沒有半點食物。
轉出廚房來到飯廳,康寧輕輕打開高大的冰箱,面對冰箱上下幾層滿當當的食品露出了笑臉。
看了一會兒康寧愁壞了:生冷的肉類和鮮美的冰凍魚蝦顯然不能享用,除非大着膽子到廚房裡加工,兩碟剩菜也被康寧排除在外;冰箱門後格子架上的雞蛋等食物倒是可以考慮,最實在的是保鮮層裡的十幾盒伊利盒裝牛奶、幾樣瓜果和袋裝小吃等食品。
康寧拿出一盒牛奶就撕下邊上的吸管,正要插進盒子上方的吸孔他猶豫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萬一業主早晚有喝牛奶的習慣,很可能立即就會發現自己的行蹤。
略作考慮,康寧進入廚房找來小剪子,將牛奶盒子倒置過來,用剪子小心地扎開一個小口。隨即插入吸管美美地享用起來。
用一根吸管連續喝下三盒牛奶之後,康寧長長出了口氣。隨後。他將吸管重新插入輕飄飄的乾癟空盒裡,逐一向三個盒子裡吹進空氣,讓空盒子恢復原樣。
拿出其他原封不動的牛奶盒子,康寧小心地將空盒擺放在最裡面,再將滿當當地牛奶擺在外邊,這樣一來除非用手刻意去拿最裡面的,否則誰也不會知道有些牛奶盒子是空地了。
康寧細數冰箱裡蘋果和雪梨的數量。發現少上幾個從外觀上根本就看不出來,於是皮也不削連續吃下三個蘋果和一個雪梨,這才關上冰箱滿意地站起來,摸摸脹鼓鼓的肚子走進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不一會兒,也許是撒了泡尿的原因,康寧總覺得還應該吃點乾燥的食品纔是,否則人家房主回來之後,自己的行動就沒這麼自由了。與其等到半夜藏身於某個陰暗的角落痛苦地扛餓,還不如現在就再往肚子裡塞下點東西。
接下來康寧打開冰箱頂上地兩個餅乾盒,享用美味的曲奇酥餅和老婆餅。
進食完畢。他將所有所動過的物品恢復原位,檢查無誤便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時間已過下午四點,估計房主不久就要回來。
康寧再次走進書房,在牆角衣櫃和後牆角之間找到滿意的藏身之處,這個地方有着厚重的窗簾,一個精巧的根雕花架和一盆茂盛的紫竹盆景,而且光線很暗。花架上蒙上一層灰塵,顯然工作繁忙的房主難得有時間來清掃,平時大多不會留意此地。
只用十分鐘時間,康寧就把一切安排就緒,他看了看時間便走到客廳後部的飯廳桌邊坐下,仔細思考自身的現狀和下一步地計劃。
也許是想得太過投入,他不知不覺端起餐桌上的寬口瓷杯。拿過茶葉筒打開往杯裡加入茶葉,心事重重地走到自動飲水機前注入開水,再次回到餐桌前托腮沉思。
就在康寧端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時候,大門方向傳來清晰的開鎖聲,康寧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時間越過寬大的客廳進入書房的藏身地了,情急之下只有硬着頭皮快速衝進距離自己最近的主臥室,在大衣櫃前稍作猶豫立刻伏身牀邊,頗費功夫才頂起沉重的實木牀鑽進牀底,仰臥在堪堪能夠容身地低矮空間裡。大氣都不敢出,隨後豎起耳朵靜靜地聽着外邊的動靜。
年輕的房主夫婦一同回到屋裡,關上門女的立刻向自己老公訴苦,一面走進臥室拉開衣櫃門換衣服,一面將中午發生的一切不快全都嘮叨出來。
男的估計是個慢性子,他有一聲沒一聲地答應着,放下公文包走進衛生間關上門,很久才解脫出來,笑着對做飯的妻子譏諷道:“當初買這房子地時候,你非要寫上你的名字不可,所以有事了警察不找你找誰?再說了,配合警方辦案也是市民的責任嘛。”
“你有沒有良心?你那輛本田車還是我給你買的,老孃把房子放在自己名下就不行了?虧你還是律師呢,要不是這兩年經濟案件多你發財了,還不是原來那副窮酸樣?”女人毫不留情地反譏道。
懶得說話,回到餐桌旁坐下,從公文包裡拿出張晚報桌面上熱氣騰騰的茶杯,他端起茶杯看了看,又望向廚房裡忙碌的妻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美美喝了一口,這才放下茶杯低聲嘆道:“唉,性子是潑辣點,但對我還是沒說的……對了,今天到底怎麼了?都快半年多沒給我泡茶了!”
接下來的一切瑣碎事煩不勝煩,在此後的數個小時裡,夫妻倆吃飯、收拾、洗澡、看電視到最後兩人上牀休息,整個過程女主人地埋怨聲都沒停息過,讓躺在牀底的康寧歎爲觀止,心想這男人罵不還口還和顏悅色地開解安慰,男人做到這個份上算是夠格了!
誰知尚未感嘆完,康寧上方牀上傳來的對話聲和異響讓他無比感嘆,幾次都差點笑出聲來。
女的好像折騰了好一會兒,不滿地埋怨道:“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說!是不是你又和事務所裡的哪個妖精幹上了?”
“你這話說的……我是年底工作太忙,整天腰痠腿痛的哪有這個功夫?再說了,這一年來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動不動就突然到事務所查探,影響多不好!原來你有什麼從來都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同事們都說你豁達賢惠,我也很有面子,可不能因此而壞了名聲啊!”男人無奈地開導起來。
女的顯然受到點觸動,但很快便幽怨地反駁道:“我可不管!以前每週你都要我三四次地,可這半年來變成可憐巴巴的每週一次,甚至十天才一次,你是不是打算這樣發展下去。和咱們女人一樣每個月纔來一次?”
男人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女地一看更加生氣:“我敢說你肯定在外面偷吃了!別以爲你是律師你懂法律,老孃抓不到你的把柄,哼!老孃有的辦法對付你……”
牀上一陣大動,不久傳出男人激烈的喘息聲,可三分鐘不到男的大叫一聲便重重倒在牀上不動了,只傳來女人的幽幽一聲哀嘆。
牀底中部,托住牀墊的鋼絲網在牀上兩人剛纔地運動中不斷起伏,鋼絲網的中部幾次壓到康寧的胸部和鼻尖,害得哭笑不得的康寧輕輕移動個位置再偏過腦袋纔不受騷擾。
剛開始他還擔心牀上兩人的戰鬥力太強。要是他們也來個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激戰,自己在這倒黴的牀底下可有得受了,誰知五分鐘不到上面兩人就完事,讓度日如年的康寧煩悶的心情開朗不少。
康寧剛輕輕出了口氣,牀上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康寧聽後無比感慨。
“你整個人就一個豬!才三十不到就墮落成這樣,老孃我圖你什麼?不就是安安穩穩甜甜蜜蜜過一輩子嗎?如今你連牀上都這熊樣,看我怎麼收拾你。今晚我不舒服……也絕不讓你舒服,我要……@#.^&*×……”
一陣曖昧地呻吟聲吮吸聲過後,男人的喘息聲越來越粗,不一會兒聽到女人一聲嬌滴滴的悶哼,整個牀墊再次劇烈起伏。
窗下的康寧無聊之下閉上眼鏡默默數數,誰知剛數到一百二十九下,上方男人一聲怒吼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康寧嘆了口氣剛要發笑。上面隨即傳來女人低低的抽泣聲,不久隨着男人的呼嚕聲響起,女人的哭聲越來越低,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女人的聲音才終於徹底沉寂。
這一晚地康寧心情複雜百感交集,他從性愛想到情感,再從修養心性聯想到家庭關係、夫妻關係以及其他社會關係,最後回到自己的處境和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直到東方發亮牀上的夫妻倆先後起牀,沉思中的康寧纔回過神來,等到夫妻兩個全都離家之後,康寧小心地從幽暗的牀底鑽出。他雙眼通紅臉色發灰,連鬍子的生長速度似乎都被平時快了幾倍。
康寧在整個房子裡漫步尋找,終於在客廳與飯廳之間地博古架下方的矮櫃裡,找到了一些家庭常用藥品。
從衛生間出來,洗了個痛快熱水澡的康寧立刻用棉球和碘酒清洗傷口,再服下幾片尋常的消炎藥,穿上骯髒舊衣服他再次坐在餐桌旁苦思。
這樣的隱匿逃亡生活讓他極爲沮喪而又不憤,可是目前他也只能耐心等待時機。
喝下一杯美味的烏龍茶,如昨日般喝下兩盒牛奶啃掉兩塊餅乾,滿肚子怨氣的康寧很不客氣地打開冰箱,冰凍海蝦、雞蛋和熟菜每樣都拿一點,進入廚房便小心地幹起來。
他擔心冒出油煙暴露自己,所以沒有使用煤氣竈,而是用微波爐耐心地烹調食物,幾日來的驚嚇和連日進食的快餐食品,實在讓他的嘴巴淡出鳥來。
一小時後,就在康寧愉快地享用豐盛地三菜一湯的時候,一牆之隔的魏明忠等人卻在大吃快餐面,紅燒牛肉料包發出的濃郁味道充斥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