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中部的密林在臺風的肆虐下劇烈搖擺,嗚咽咆哮。官兵們頂風冒雨,加固帳篷,覆蓋建材,一陣忙碌完畢,紛紛衝進臨時搭建的高腳木板房和帳篷裡,脫下溼漉漉的衣褲,觀雨喘氣,只有小島四周的哨兵還在盡忠職守,嚴密警戒。
醫療室是目前整個營地中條件最爲優越的建築物,這個用巨大原木搭建的寬大高腳樓裡,各種設施應有盡有,十餘名因勞累過度、痢疾和被毒蛇咬傷的官兵,整齊地躺在一張張矮牀上,數名年輕的女護士和三位醫生來回診治傷員,一切都顯得忙而有序,絲毫不亂。
年近五十的魯醫生蹲在熟睡的二營長身邊,翻動眼皮,冷靜地觀察片刻,接着仔細檢查他腳踝上的傷口,看到塗抹綠色藥膏半小時不到,腥黑的血液就從蛇吻留下的傷口緩緩滲了出來,魯醫生欣慰地頻頻點頭,對身邊的政委和聞訊趕來的團長齊小天讚道:“果然是對症的靈藥啊!剛接到時我光聞到氣味就知道此藥的不凡,根據目前各位傷員的生理反應來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服藥不到十分鐘,二營長的心率就緩慢恢復了正常,其他各人也不叫喚了。要是早獲得此藥,那幾位弟兄也就都能活下來了……唉!你們得好好感謝人家啊!”
消瘦硬朗的齊小天低聲問道:“老方,那艘船上的人是什麼來頭?”
“我也弄不清,這艘漁船有些古怪,怎麼問他們都避而不答,但從他們贈送的蛇藥瓶包裝上的印刷字體來看,似乎是緬甸人,你看……”方政委隨手從牀頭矮櫃上拿過一個精美的玻璃藥瓶,指着上面的字體低聲解釋:“這裡用繁體中文印上緬東藥業集團製造的字樣,這些雞腸文字儘管我弄不明白是啥意思,但我知道這就是緬甸文字。與泰文、印尼和老撾文字區別很大,很容易辨認的,商標在這,一個銀色的麒麟和雲彩,只是不知道這個帶有兩把利劍一顆銀星的別緻圖案是什麼意思?”
齊小天接過瓶子。仔細端詳起來,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地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再次蹲到方政委身邊:“老方,你來看。不記得了嗎?出發前我們不是都看過那本絕密地小冊子了嗎?這個銀麒麟好像就是緬甸第四特區主席康寧專用的標誌,嗯,應該錯不了……我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我曾經在酒桌上聽司令員說起過這個康寧,司令員說他對咱們挺不錯的,他老爺子就是生產出我們軍中多種特效藥的康濟民大師。據說這個傢伙家學淵源。博學多才,在老撾和緬甸開了好幾個製藥廠,只要屬於他的產業,都一律使用銀麒麟標誌,如今很多珍稀藥物原料我們都得求他供應。每年要花費十幾個億向他們採購,嘖嘖!怪不得能製出這麼好地蛇傷藥來。不過這個海域的漁民都很窮,擁有如此珍貴的藥物,似乎不應該啊……”
方政委也頻頻點頭:“怪不得我覺得這麼眼熟……老齊,你不會認爲那艘船是隸屬康寧的吧?船上沒有任何的舷號和標誌,不過上面的人員似乎都會說普通話。和我交談地那個年輕人就說得一口流利的湛江普通話。警衛連長林海說剛開始在外海接觸的時候,答覆他的那個傢伙帶有重慶口音。還有船上那個身手不凡的黑大個,說地也全是一口四川江城話,媽地!不會是緬甸第四特區的人吧?我可是聽說這兩年雲貴川移民過去好幾十萬人了。”
“走!暴風雨快停了,咱們一起去看看,老子要感謝他們,順便弄明白他們的身份,否則這報告不知該怎麼寫了。”齊小天霍然站了起來,不顧室外仍下着厚厚的雨慕,幾個大步鑽進軍用吉普車裡,方政委也很快鑽進副駕駛室,兩人開着車,沿着泥濘的道路向西海岸馳去。
一路上齊小天猛踏油門,嫺熟地駕駛車輛快速行進,兩公里多點地路程轉眼即到,可當兩人到達碼頭跳下車時,雨已經停了下來,只能看到不明漁船遠去的影子。
“林海,人怎麼走了?”齊小天站在泥漿中大聲問道。
林海正站在巡邏艇上看天色,聽到團長和政委的聲音,連忙回過身來,一個縱步跳到碼頭的泥漿中,立正敬了個禮,隨即有些無奈地回答:“團長,我沒接到命令要留下他們啊!”
方政委來到兩人身邊大聲問道:“他們留下什麼話沒有?”
“沒有,不過剛纔他們起錨的時候扔過來一根鐵條,上面綁着這封信,給!”林海從兜裡拿出被雨水滲溼的無字白色信封,雙手遞給了方政委。
方政委從信封中抽出一張摺疊整齊地打印紙打開細看,不一會兒將信遞給了齊小天,悠悠嘆了口氣:“這些人真夠意思地,把這種毒蛇的特性和驅除方法告訴咱們了,唉……誰能想得到,只需要把島上隨處可見地樟腦樹砍下來用水煮沸,噴灑在四周或者岸邊,就能讓這種毒蛇遠遠逃遁,不敢再來,媽的……這幫傢伙真夠意思啊!”
齊小天看完後,將信交給了方政委,大聲命令林海把腰間的望遠鏡拿出來,一把搶過立刻對準正在遠去的漁船遙望,略微調整焦距,就發現漁船尾部一個高大的漢子也在用望遠鏡觀察自己這個方向。
齊小天一愣,放下了望遠鏡,想了想再次將望遠鏡舉到眼前:鏡頭中,漁船尾部的高大漢子向齊小天笑了笑,舉起右臂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這邊,孫伏波收起了望遠鏡,走進了船艙,對黑壯漢周駿低聲叮囑。周駿聽到後立刻轉身進行戰鬥前的準備工作。
孫伏波看了一眼左腕上的軍用手錶,大步走上了駕駛艙,對雷達顯示屏前面的小六低聲說道:“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四十分了,根據總部提供的情報分析,海上花號距離我們應該不遠了,最多也就五十海里左右的距離。從現在開始就得密切觀察,弟兄們正在檢查裝備。”
小六對身邊的雷達員低語了幾句。轉身拉着孫伏波兩人一起坐在矮凳上:“估計油輪也遇上這場風暴了,不過這樣的巨輪抗風浪能力很強,至少可以用十二節的航速繼續東進,如果一切順利地話,我們將會在一個半小時左右遇到油輪。到時天剛黑,加上風暴過後冷熱氣流交替,一般都會在附近海域形成大面積的薄霧,對咱們接下來的行動非常有利。我們的船載雷達能探測四十五海里的距離,它跑不了地,我們只需前行十海里左右。在主航道南面耐心遊弋一兩個小時即可。”
孫伏波點點頭,看着電腦顯示屏上的油輪結構圖低聲說到:“倒數第二個儲油艙是咱們最好的攻擊點,以咱們船上準備的老毛子短號E型反坦克導彈來看,9M133-1穿甲戰鬥部在五百米距離內擊穿一千二百毫米軋製船殼毫無問題,關鍵是攻擊角度的準確選擇和撤離速度。”
“要是有兩套發射具就好了。到時就看周駿他們的本事如何。不行地話再尾隨油輪連續攻擊,至少要把油輪的推進系統摧毀,否則沒臉回去見人。”小六遞給孫伏波一支菸,然後點燃了防風打火機。
一小時後,天色幾乎完全黑了下來。海面上果然和小六判斷的一樣薄霧迷濛,風速約爲四級左右,只聽雷達員大聲報告:“十九度方向發現巨型船隻,距離我們約有三十五海里。”
小六和孫伏波興奮地站了起來,擠到雷達屏幕前仔細查看,雷達員低聲說到:“除了一小時前迎面而過的一艘中遠集裝箱船之外。四十海里半徑內沒有發現任何船隻。似乎對方尚未發現我們,正在以十五節左右的航速航行。”
小六點點頭向駕駛員大聲命令:“航速提高到十八節。保持航向。”
“明白!”
孫伏波與小六商量片刻,快步走出駕駛艙,來到前甲板上,對圍坐在甲板上地衆弟兄大聲介紹情況。
弟兄們全都躍躍欲試地站了起來,走向各自地位置,再次進行臨戰前的裝備檢查,厚實的帆布被四位弟兄揭開,露出固定在甲板上黝黑鋥亮的“短號”火箭發射器,一旁的四個長木箱被揭開,四枚寒光閃閃地穿甲彈出現在衆人面前。
周駿湊到孫伏波身邊笑道:“孫頭,還是讓咱們先攀上船洗劫一下再開火吧,按規定繳獲的一半歸咱們所有,做海盜就得像個海盜的樣子,對吧?嘿嘿,誘人啊!”
“一邊去!淨他孃的想着自己的口袋,這是咱們的第一個任務,絕對容不得半點兒差池!你這傢伙給我老實點兒,待會兒一聲令下,就讓弟兄們用RPG-7火箭筒給我齊射甲板上地吐出部分,這門炮由你來親自操作。”
孫伏波看到身邊弟兄們都各忙各地,靠近周駿低聲說到:“如果你一炮就命中目標,老子回去私下請傅總給你發一枚銀麒麟勳章,這可是軍銜提升一級外加十萬獎金的;如果第二炮才命中目標,你就什麼也得不到;要是還需要開第三炮,老子回去就扣下你三個月地薪水,要是四顆火箭彈全打完都落空的話,哼!你就可以回到大瑤山訓練基地當一輩子教官了!”
周駿咧嘴一笑,不屑地回了一句:“要是我用到第三次發射,不用孫頭你損我,老子就一頭載到海里去算了!”
周駿的大嗓門惹來弟兄們的一陣笑聲,孫伏波滿意地檢查各項準備工作,走到右舷的快艇邊上查看鎖釦。待一切就緒,再次走進駕駛艙,小六已經吩咐熄滅所有的燈光。
一個小時過去,五萬噸的巨輪“海上花號”不緊不慢地進入漁船視野,小六和孫伏波從高倍數夜視儀中看到右舷前方一點五海里處的龐然大物上熟悉的燈光標誌,興奮得幾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