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盯着從小巷子口進來的那個人影。
“哦,是王姨啊。”我喊道。這人影不是別人,是我的鄰居王阿姨。
她瞅了瞅我,然後驚喜地叫道:“你可算是回來啦!”
我一聽這話,怎麼感覺好像她一直在等我似的,於是我起身說道:“王姨,您找我有事嗎?”
她搖了搖頭,然後長嘆一聲:“可不是我有事,是你那女朋友有事。”
鶯兒?鶯兒怎麼了?難道王姨知道鶯兒在哪?
由於過於激動,我一把就抓住了王姨的胳膊喊道:“王姨快告訴我,鶯兒在哪?現在怎麼樣了?”
“嗨,你這小子,當時怎麼想的,把自己的女朋友一個人丟在店鋪。”她接着說道。
也顧不得解釋些什麼,我追問道:“王姨,她現在在哪?”
“在醫院呢。”說着,她把手上的裝飯的飯盒拿起來給我看:“在醫院呢,這不,剛送完飯回來。”
原來,鶯兒上次出了意外住院了的時候,是這王姨在店鋪裡發現的,並且送到了醫院,可當時鶯兒不讓她聯繫我,只好聯繫了她的父親朱得貴。
那朱得貴照顧了鶯兒一陣子,但是不久之外就離開了,所以之後留了一筆錢給這王姨,叫她幫忙照顧。
“王姨,謝謝您。鶯兒現在在哪家醫院?”我問。
她揮了揮手:“別說那些客套的,都是街坊鄰居的。鶯兒現在就在第一醫院。但是你現在去也沒用,她醒不了。”
我倒退一步,吃驚地問道:“王姨,醒不了是什麼意思?”
她爲了讓我安心,揮了揮手解釋道:“別擔心,不是那個意思,不過鶯兒這病怪得很,十分嗜睡,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熟睡,而且你看……”
說着,她把飯盒打開裡面還剩下幾塊肥肉,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天比一天會吃,而且盡吃肥肉,可是即便如此,她的身體還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我這是才幡然醒悟,那鶯兒原先我和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困,而且吃得盡是葷的,但是卻不見長肉嗎?
話不多說,即使現在鶯兒醒不過來,我也要去找她,於是我謝過王姨,然後吩咐那女鬼好好地待在三才堂就往醫院趕。
打車到了醫院之後,我就詢問了醫院護士鶯兒的病房。當我慢慢地走進去的時候,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裡一股子的涼意,很難受。
持續着這種感覺,我走了進去,白色的病牀上躺着一個瘦弱的人影。她的臉部消瘦得已經塌陷了下去,眉骨突起,平穩地呼吸着,就好像平靜的湖面上,飄蕩着偶爾起伏的小船。
終於見到了我心中的她,雖然我們再見面的方式和地點都差強人意,雖然她看不到我,但是能再見到她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回來了。”我握住她那皮包骨似的手輕聲說道。
就在這時,她的嘴脣稍微地顫抖了一下,雖然轉瞬即逝,但是我知道這顫抖是確實發生了的。我相信她已經感知到了我就在她的身邊。
我沒有說話吵醒她,她的手還有一絲溫熱,左手掛着點滴,我把她的右手托起,然後親吻了一口,放在了我的臉頰。
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的動作吵醒了她,她的眼皮動了動。
“你是姑娘的男朋友吧。”旁邊的一位大爺說道。
我轉過頭去,那大爺手拿報紙躺在病牀上。聽到他的發問。我嗯地點了點頭。
只見他嘆了口氣兒然後說道:“姑娘心眼兒好,得了這麼個怪病,你怎麼現在纔來啊?”
“啊,有些事離不開身。”我回道。
他搖頭嘆了口氣:“她身邊也沒有個人照顧,除了一個男人偶爾來一次,剩下的就是一個女人送飯來了。”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應該是朱得貴和王姨。
“大爺,鶯兒她到底怎麼了?”我問。
我明顯地看到他那渾濁的老眼開始波動起來,然後長吁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姑娘這病,醫生也無頭緒,醫院出動了許多的專家都診斷不出來,只好天天大打點滴觀察,一拖就是現在。”
他的視線轉移到了鶯兒的身上,然後摸了摸自己已經枯老的臉頰:“這姑娘剛進來的時候,長得真水靈,還能天天陪我說話,但是漸漸地嗜睡,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可是東西沒少吃,食量可是異常的驚人。到了現在一天之中只有大約傍晚醒過來,其他的時間都是沉睡。”
鶯兒到底得了什麼病啊,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麼時候出現了這些徵兆。
“她還跟我提起過你。”老爺爺說道。
我把鶯兒的手放回了被窩裡,然後整理好被子坐到了大爺的病牀上。
“她都說些什麼了?”我問。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把桌子上的一隻香蕉扒了出來遞給我:“吃點東西。”
我也不客氣,道了聲謝就聽他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姑娘還沒有那麼嗜睡,醒着的時候會跟我聊天,聊到你的時候是最清醒的,我連插嘴的份兒都沒有,光聽她說了。”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這是鶯兒的性格,快活地像只小黃鶯。那時候待在大學的時候每每跟她在一起都是這個樣子。
我和老大爺聊了很久才罷休,他說鶯兒每天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崔哥回來了沒有。每天如此。
雨水身體和日子在這樣的呼喚聲中流失了,而我知道現在纔回來。
我坐在病牀邊,凝望着面前一動不動的睡美人,雖然她現在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美麗,但是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美的,她就是我的睡美人,而且是最美的睡美人。
我在病房裡陪了鶯兒一夜,我躺在了病牀邊睡着了,她的手不自覺地和我緊扣着,我知道她意識到我就在她的身邊,只不過還沒有能力醒過來而已。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看到一個雲霧纏繞的水池子裡,有很大一片的荷花,只不過有一朵荷花最明顯。
它的枝幹和花瓣泛着奇異的鮮豔的光芒。就在荷花的上邊有一朵荷葉,漸漸地,強烈的陽光穿透了雲霧,然後照射到了荷花上,只不過那荷葉竟然微微地傾斜着,將那濃烈的陽光遮住。
微風拂過,池子裡的荷花和荷葉開始隨風搖曳,那一荷一葉隨風舞動。
等到我清醒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清脆的鳥叫聲,我的手和鶯兒的手緊緊地扣在一起。她還是那麼平穩地呼吸的。
病房的窗臺邊,白色的窗簾有些擺動,窗外投射進清晨的陽光,那些小鳥在樹梢之間跳躍,清唱着美好的早晨。
“崔哥是你嗎?”我的耳邊羸弱地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我聽得十分真切。
我喜出望外地向鶯兒的臉看去,她的眼皮陣陣抖動,然後慢慢地睜開,依舊清澈的眸子映出了我的笑臉。
她的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個微笑:“你回來啦?”
聲音十分細小,我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我回來了。”
她的眼中已經和我一樣不自覺就蒙上了一抹漣漪。
“今天怎麼這時候就醒了?”那大爺看着我們奇怪地問道。
鶯兒回過頭笑了一下然後凝視着我,問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稍微地搖了搖頭,然後把她的手按在了我的心口處。
隨即,她感覺到了心跳,抽動了一下鼻子,一顆豆子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崔哥……”
我搖了搖頭:“好了好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護士發現鶯兒醒了以後就進來了,準備換藥。
但是鶯兒拉着我的手搖頭說道:“我們回去吧,回三才堂,我不想待在這裡。”
那護士勸道,鶯兒的身體十分虛弱,如果不持續打點滴觀察的話,很可能有生命危險。但是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鶯兒的意思。
她想回去,我就帶她回去,她想到哪裡去,我都會相隨。
辦了出院手續之後,再和那個老大爺道別之後,我就帶着鶯兒回到了三才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回來的原因,鶯兒今天一早上都是清醒的,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繼續沉睡。
睡前,她說一定要給她炒好多好多的梅菜扣肉,等到她醒的時候再和她一起吃。她說的時候就跟以前一樣,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把她放在了裡屋的牀上,然後開始整理店鋪,許久沒有打理,確實有些亂了。
女鬼聽了我的話,一直待在店鋪裡,但是她也告訴我店鋪裡面或者說周圍有不同尋常的東西存在。
至於我繼續追問下去,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想知道的答案。不過,我也沒有在意,就算我的周圍一隻存在着一些什麼也不重要了,起碼我知道它不會害我,起碼我現在和鶯兒在一起。
傍晚的時候,鶯兒硬撐着醒過來了,但是時間很短,只有半個小時,她吃了很多東西,說了很多話。看着她今天的精神好像開始有些好了,我開始覺得只要我和鶯兒一直在一起,說不定她就可以慢慢地恢復了。
另外,這是距離女鬼尋找章生的期限的第二天了,今晚我就要開始準備設壇,明天就開壇幫她找尋那章生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