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所說的鬼瞳的詛咒根本就是完全不靠譜的。
“那是怎麼回事?”村長顯得有些心急了:“那些牆壁上的畫可都是事實啊!再者說,我們不少人都看過這鬼瞳作畫。”
“大家不用急,慢慢聽我解釋。”我揮了下手,緩了緩他們頗爲激動的情緒。
我看了看鬼瞳那一雙花白的雙眼,似乎覺得空洞之中,暗藏着一股高深莫測的力量。
“我先從眼睛開始解說。”我清了清嗓子,稍微讓自己放鬆一點。
佛經上把眼睛分爲五種,《金剛經》上有這樣一段記載:佛問須菩提:虛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有天眼不?有慧眼不?有法眼不?有佛眼不?
??須菩提答佛: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有天眼。有慧眼。有法眼。有佛眼。
所以,這五種眼睛便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而在世俗之中,有一種肉眼,稱之爲:陰陽眼。此眼上連陽間,下接陰曹地府。普通人看不到的都能捕捉到。
其實每個人都擁有過陰陽眼,只不過那時候我們的記憶和意識還不夠成熟,心性尚未開蒙。就算看到了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忘記。
小孩子擁有這陰陽眼,是因爲輪迴轉世不久,雙眼還沒有與陰間完全失去聯繫,再者,小孩子天靈蓋沒有完全癒合,所以擁有了這一雙非凡的肉眼。
“那你是說這鬼瞳的雙眼就是陰陽眼?”珠哥問道。
我嘿嘿一笑:“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二舅,你就別耍貧了,快點說吧。”珠哥按耐不住好奇。
其實,鬼瞳的一雙白眼並不是普通的陰陽眼,而是介於肉眼與天眼之間的存在。
陰陽眼看遍陰陽兩界,而天眼能夠看見未來要發生的事。
“也就是說,那些畫不是詛咒,而是預示。”我解釋道。
“這怎麼可能!”村長還是不太相信。
我笑了一下:“村長是不是以爲那些厄運都是鬼瞳帶來的,其實不然,這些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我們?”他皺着花白的眉毛,不敢相信地張大着嘴巴。
我朝着珠哥看了一眼,珠哥斂着笑意,挺直了身板,推了推眼鏡,把雙手放到後背:“山養人丁水管財,濟陽村之所以厄運不斷,都是風水搞的。”
這事也是珠哥告訴我的,在進村的第一天,我說過這個村子是有名的茶鄉,但也就是因爲滿山遍野的茶山,風水才衰敗了。
濟陽村四周環山,而且山由內而外逐漸變高,原本山腰處應該是山林遍野,聚氣藏風的,但是爲了種茶,村民開墾了那些山林,原本的“聚寶盆”變成了光禿禿的“乞丐碗”。
再說濟陽村的“水”,風水風水,先風后水,風衰之後,一般水也破了,但是這濟陽村原本山頭處有一源流之水。後來爲了種茶,一脈之水硬是被分支截流。
“我到山頭看過,你們的村子現在已經藏不住風,保不住水了。”珠哥自信地說道。
村長默默地低下了頭,沉靜在思考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珠哥點破了他們而有所懊悔。
“這就是你們只圖經濟利益的後果,就算毀滅山林沒給你們帶來厄運,早晚有一天,大自然也會報復你們。”我說道。
其實,天下之大,濟陽村並不是這一片蔚然的天空下的**特行。
爲了經濟利益,我們把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都丟棄破壞了,在現在看來,我們的確是鉢滿盆盈,但是不久之後我們就必須爲此而付出巨大的代價。
是什麼讓全球變暖,多少動物失去家園,又是誰讓大地覆變,等不到春回大地。又是誰讓我們看不到日出,看到的只有層層的霧霾。
是我們自己,或者確切地說,是我們一顆顆自私自利的利益心。
“這下你明白了吧,這一切的厄運都是你們自己帶來的,所以怪不得別人。”我摸了摸鬼瞳,這孩子靜靜地看着我們。
村長被我們說得低下了頭,良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或許這件事……”
說着,他看了兩眼二叔,二叔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掛出了異樣的神情。
“好了,不說這個事了,既然知道了是風水的原因,我們會好好補救的,就請先生繼續解釋下去。”二叔說道。
我點頭嗯了一句,然後把話題回到鬼瞳的身上來。
雖然不知道這同時擁有陰陽眼和天眼能力的眼睛叫什麼,也沒有什麼資料記載過。不過他的一些特徵還是被我們掌握了。
鬼瞳不僅能夠看到那些孤魂野鬼,還能看到未來。這就是爲什麼村民以前在他剛來的時候常常看到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而每次當他開始瘋狂作畫的時候,就是他遇見了未來的時候,只不過,他的眼睛看到的全是些不幸的東西,諸如村民去世,小孩溺水。
在每次知道厄運來臨,他都想要把預示通過畫畫的形式告訴村民,可惜村民錯怪了他。
“就是這些了。”我長舒一口氣,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雖然鬼瞳沒有和我接觸過,但是我知道,這孩子絕對心地善良。
鬼瞳依舊是一副沉默的表情,眨了眨花白的雙眼。
“二舅說的沒錯。”徐小夕幫忙強調。“我見過他畫畫,就像是着了魔一眼,兩隻眼睛變成了深紅色,就在老祖母死之前,他就把畫畫了出來,所以那些畫就是他所見到的預言。”
村長和二叔互相觀望着,好像還有些難以置信。
的確,這種事說起來還真有點像是天方夜譚,但是這事是真的,鬼瞳的確存在,他的眼睛能看到鬼,能看到厄運。
“好吧,我相信,你們這些奇人異士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村長的老眼晃動了一下。
“你說的奇人異士?”我疑惑地問道。
“哦,就在以前……”
“咳…咳…”二叔突然咳了起來。把村長打斷了。
村長看了看二叔,然後咧開嘴衝我們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個過路的先生,對了,鬼瞳要怎麼辦?”
“你們想怎麼樣呢?”我問。
他看了看鬼瞳,好像有些懺愧的意思。接着,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像有些難言之隱。
突然,老村長站了起來,向鬼瞳鞠了個躬:“孩子,我代表村子向你道歉。”
“這下好了,鬼瞳以後都不會被欺負了。”徐小夕高興地說道。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小夕還是太單純,恐怕事情並不能如我們所願,雖然在場的或許都已經相信鬼瞳是無辜的,只怕村民還是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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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能我這麼說有些唐突,但是爲了村子,爲了鬼瞳,也爲了你們,你們必須儘早離開。”老村長說道。
“是啊……”二叔接下話茬,“我們只是暫時緩住了大家的怒氣,大家對鬼瞳的這些怒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了,所以保不齊村民們還會像今天一樣對你們大打出手,到那個時候,我和村子都難再出面了。”
“這個自然。”我答道,然後看了看徐小夕和珠哥:“我們明天就走。”
我們來濟陽村的是爲了尋找徐小夕的,現在人已經找到了,那我們也是時候回去了,何況,今天對着村民大打出手,只怕他們會不服,再來挑釁滋事。
事情敲定,我們明天就會離開濟陽村,並且帶着鬼瞳一起離開,我早就想到了一個地方安頓他。
沒錯,就是錢扎紙的地方,這孩子雖然不大願意說話了,但是能夠跟着錢叔學學手藝,甚至靠着他的眼睛也能幫幫錢叔。再說,錢叔的徒弟陽仔早晚要走,說不定錢叔一高興就收了鬼瞳做關門弟子。
濟陽村的晚上十分地亮,可能是因爲沒有了那些山林的遮擋。我和鬼瞳坐在一起,珠哥和徐小夕在一起,話說,因爲珠哥冒死救了徐小夕,徐小夕現在已經把一門心思放在了珠哥的心上。
“這樣挺好……”我暗自笑了笑。看着光禿禿的山頭,雖然因爲月亮的關係不至於漆黑一片,但我還是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恐懼感。好像那些山隨時都會塌陷,然後把整個村子掩埋掉一樣。
鬼瞳依舊不說話,一雙白眼偶爾眨巴一下。
“孩子,願意跟我說說話嗎?”我輕聲問道。
他聽我說話,把頭靠在膝蓋上,他很喜歡沉默,把頭低下去的沉默。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試問道:“你家人呢?”
說到這個的時候,他的眼睛開始在月光下抖動。可能是這句話觸及了他的心靈。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神秘而又敏感的地方,這個道理我再熟悉不過了。老大並不喜歡抽菸,只不過是不想難過罷了。
他把秘密在心裡隱藏了十八年,每天用懺愧對着我。所以他對我沉默,對我冷淡。
這個孩子也一樣,只怕他有些心事隱藏在心裡,然後暗自痛苦。
我轉過頭,唏噓一聲,這孩子某種層面上說還真的跟我有一點像。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他一個細微的小動作,他開始用手指去揭開那些痂。那些大腿上,胳膊上都留下了疤。
“先生。”二叔走了過來,然後拿了一個蘋果給鬼瞳:“孩子,到後面玩去,我跟先生有些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