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不要聽他的。”珠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這顆一定是毒藥。”
我沉思着,死對於我而言,不過像是再走一遭回魂路一樣,而且我要是吃了這顆藥丸能救那麼多人,怎麼看都是值得的。
“崔哥。不要……”鶯兒閃着淚光。
我伸出手去幫她擦拭淚水,然後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我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好好吃飯,別光吃肉,青菜也要吃,想哭的時候抱着枕頭哭,就當是我在陪着你。還有……”
“這些都不重要!”她哭喊着:“我不要你死。”
“你聽我說。這些都重要。”我不斷地擦拭着她的眼角:“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愛你。”
她聽完之後哭得更大聲了,我就這樣摟着她希望能一生都這樣。可惜不行了,我必須做出選擇。她是我的摯愛,但我知道從我擔起陰陽先生的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要像老大還有他的老頭子那樣,把命交出去。
我放開她朝珠哥看了一眼。
“珠哥,你天生慧根,是太極貴人。我希望你能……”我還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
“我都明白。”說着他就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這就是兄弟,此時無聲勝有聲。
“崔哥……”老村長和那些村民哀傷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們爲我難過,但我必須要救他們。
我揮了一下手安慰他們,他們不少人都眼含熱淚地哭了,全都跪在了地上。
我回過頭去不敢再看那麼多溫情的場面,怕自己會不想死了。
“那個……謝謝你,謝謝!”朱得貴拉着他的新娘朝我一個勁兒地磕頭,我沒有搭理他,而且我絕對受得起,像他這種人渣,連說謝謝都快要讓我作嘔。
“別磨嘰了,趕緊決定。”申屠千齡伸過手上的黑色藥丸給我。
“我吃,但你要履行你的諾言給他們解藥,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兇狠地說道。
“那自然,這些人,在我眼裡就是一羣廢物。連渣都不如。”他戲謔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希望珠哥能在我走後消滅他,讓這種人活在世上,好人都要跟着受罪。
在旁邊人不斷的哀哭聲中,我接過了那一顆黑色藥丸。
“記住你所說的!”我再次惡狠狠地說道。
申屠千齡默默地笑着。
我微仰起頭,把藥丸往嘴裡一扔,也不知道什麼味道就吞了下去。然後開始慢慢感到那微小的藥丸快速地滑下了食道。
這時那藥丸的味道纔開始慢慢散發出來,一股焦味涌了出來
。
“二舅,感覺怎樣?”珠哥問我。
我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藥性發揮得還沒有這麼快。
緊接着,那藥開始慢慢地融化,但我感覺這毒藥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烈,也沒有給我帶來過多的痛苦,而且還能微微感覺到一絲的甜味。
“我怎麼還沒死?”我疑惑地問道。
“是不是感覺肚子裡的氣很足,很想大叫一聲?”申屠千齡問道。
確如他所言,我感覺我的喉嚨已經不自覺的想要打開,想要揚長脖子大叫一聲。
大約一分鐘後,我還是沒有感覺到痛苦,除了一股強烈的叫喊的慾望,不僅如此,我現在感覺我的丹田的氣十分足。
“啊!……”我揚長脖子大聲叫了出來,聲音卻異常地尖銳。
珠哥他們疑惑地看着我,難道這毒藥不是馬上致死的?
“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毒藥?”我問。
“嘿嘿。”他笑道:“誰說是毒藥了,不過是你們自己一個個妄加揣測想象出來的而已。”
“那是什麼?”我問。
“烏雞白鳳丸。”他玩味地笑着。
什麼情況?給我吃這個玩意兒幹嘛,我又不是女的,又不需要調經補血。
“你耍我!”我怒罵道。
“我又不能殺你。”他勾着嘴角說道:“因爲比起你,我更怕我的大哥。”
我鬱悶了,他不是一開始就下決心要抹殺我嗎?爲什麼千辛萬苦才讓我吃下毒藥,最後竟然不是毒藥,是什麼烏雞白鳳丸。
難道說他轉性了?不可能!我搖了搖頭,惡人根本沒心沒肺,更不可能會有良心發現的。
“小子,你也別感激我。”他冷笑道:“我是恨不得把你殺了,以解我心頭之恨!但是……”
他聳了聳肩:“有人不許我這麼做,而且這次下套玩你,也是他的主意。”
有人不讓他這麼做?我疑惑地想着。申屠千齡自高自大又怎麼會聽別人的命令。不對!除了一個人,那個面具男,也就是他稱之爲大哥的那個人。
我恍然大悟:“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考察和鍛鍊你的實力。”他接着說道:“他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哪會像我這麼狼狽。但是還不到時候。”
“到什麼時候?”我問。
“哈哈。”他笑道:“小子,我不會告訴你的,我要讓你迷惑,讓你一直擔心害怕下去。”
接着,他好像恢復了不少體力,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
“你說過要放我走的。”他說道。
我點了點頭:“解藥留下,你請便。”
他從衣兜裡拿出一包藥放在我手裡:“沖水服用。”然後就拖着一隻腳走了。
走到下坡的時候他回過頭瞪着眼睛說道:“小子,下次我一定會殺了你,不管你有多少長進,身邊有什麼太極貴人,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這種話是真正決絕的語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看來這申屠千齡對我真是恨入骨髓了。
他慢慢地離開了,我趕緊叫珠哥拿了一桶水來,然後衝下解藥分給每個人服用了。
那些中了蠱的人服下解藥之後,突然哎呦一聲,嘴裡吐出了一大堆的蝌蚪和蟾蜍卵。看來這解藥是真的。
這申屠千齡這次沒有使詐,也許是那個面具男震懾的原因,而且這場鬧劇或許正是他導演的,所謂的目的也許誠如申屠千齡所言看看我的分量。
我搖了搖頭,那種感覺越來越近了,好像一切已經近在眼前,以前不知的,現在無知的好像就隔着一張簾子,只要在輕輕地掀開一下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經過了這次,朱得貴也聽了我的勸,繼續讓鶯兒待在長沙,而且他也告訴了我,一切不過是申屠千齡安排的,申屠千齡送給了他一套富貴,而他就幫忙設這個局。
事後,他一個勁兒朝我道歉,我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後說了一聲:謝謝。
然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疑惑地望着我,也許現在如果我罵他,他會感覺到更痛快一點,但我沒有,我想跟他道一聲謝,真心的。
因爲如果不是他的話,鶯兒不會離開我,那我就不會知道我會如此地愛着這麼一個“瘋子”,所以我要謝謝他。
當然,他的婚事卻依舊,因爲這不是申屠千齡安排的,這是他自己想要的,現在鶯兒也沒有多說了。
畢竟,在他那得不到的溫暖,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胸懷一直都爲這小妮子打開,無論她痛苦與否,她的喜怒哀樂,我都願意承受。
黃石村村民獲救了,他們很感激我,不少人把我當神一樣看待。但我不是神,誰也救不了,要救的話,也是他們自己。
又是黃石村的晚上,我和珠哥坐在了臺階上,望着它。
它是指那一輪漆黑的月影。
“每次我心靜的時候,都喜歡獨坐,望着天上的月影。”我對他說道。
他沒答話,靜靜地聽着我說。
“它給人間帶來光明的同時,也會留下漆黑的月影,就像現在這樣
。”我感傷地說道:“就好像人情世故,總有人會喪失所謂人的本性,但有人會無辜地受累而死,有人會殘喘地活着。”
“二舅,給。”他遞過一支菸給我。這傢伙真的瞭解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想吸菸。
我點上煙,微眯着眼睛,看着煙霧在我的眼前升騰繚繞。心情好了不少。
“我想入道。”珠哥突然對我說道。
“不行。”我毫不猶豫地回道,雖然這傢伙是太極貴人,神煞八字極其靈性,但我不想讓他走上這條道上來,一旦和我走上這條道。就註定了會受到痛苦。
“哥們,我想清楚了,既然天意要讓我成爲那什麼道性非凡的太極貴人,那我的肩上自然要擔上這一副職責。”他轉過臉看着我。
“再說吧,珠哥。”我敷衍他。這事我想讓他考慮清楚,不能因爲他擁有六條慧根就讓他入道受到“五弊三缺”的詛咒。我自然知道有他幫忙我的尋找身世的路途會走得順一點,但我不想他因此痛苦。而且我還不知道自己又是“五弊三缺”中的哪一中。
其實,我老早就能讓老大幫我推算出的,但我不想,我怕結果,結果就是無論哪一種都要讓我承受痛苦,而且我最怕的就是犯了“孤”缺,因爲現在我已經不是孑然一身,親情、友情、愛情,我都擁有了。
他點了點頭,然後笑了一下。珠哥就是這樣,在外人面前,他是最有主見的,說一不二,但要是我說的,他會毫無保留的相信,然後全盤接受。
“崔哥,我有話要跟你說。”鶯兒走了過來,在我旁邊坐上。珠哥識趣地走開了。
我急忙掐掉煙,不想嗆着這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