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思。”零想了想,甩了一下長髮隨口道:“夢江南,煙雨秦淮聽管絃。聽管絃,芙蓉影裡,月沉千年。桃粉梨雪楊柳畔,雲淡天疏清笛遠。清笛遠,啼鵑歸後,寂寞紅顏。”
“哈哈,還不一樣?又在想她了吧!”少昊拍拍零的背道。
“‘她’是誰啊?”霏霏兩眼放光道。
“零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不過剛把他給踹了。”少昊笑笑,“女孩子怎麼都對這些話題感興趣?”
“說來聽聽嘛!”霏霏央求道。
“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說給你聽。”少昊附在霏霏的耳邊道,不過沒放低聲音,明顯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這塊草坪好美啊!”零好似沒聽到,看着眼前的青翠草坪道。
草坪上一對對男男女女或坐或睡,傾聽春風,仰觀天宇。打情罵俏聲時有傳來,惹得某人一陣羨慕。
“學校有幾條校規很著名,和草坪有關的一條是‘不準在學校草坪上兩個人摟着滾來滾去,不管是異性還是同性’,與之類似的是另外一條,‘不準在兩個人摟着滾來滾去,不管是在圖書館還是自習室’。”
“哈哈!”零開心道,“那其他幾條呢?”
“都是很強的。比如:不準在公共場有除了接吻及擁抱以外的過分動作;學生不準在校長辦公室門前和上課的教室裡抽菸打牌;在圖書館不許向老師打聽有沒有‘劉備’看;在公共廁所大便完畢不準不沖洗;不準在學校跳舞時脫衣服;沒有喝到十斤白酒者不準打架;沒有女(男)朋友者不準徹夜不歸;沒有異性朋友者不準在異性寢室過夜;不準把學生證丟在青樓春所;二三年級上大課時要打瞌睡者不準坐前四排;不準在食堂以外的餐館吃霸王餐;在食堂吃飯不許喊:小二,上酒……”
“……”零本來還想大笑,看着霏霏羞得俏臉通紅也不好意思了,不過少昊顯然還沒過癮。
“一般這裡和幾個操場都是情侶們聚集最多的地方。他們啊,到了晚上就把操場變成真正的‘操場’了。”
“有區別嗎?”零一時沒聽懂了。
“區別大的去了!”少昊一臉淫笑。
“……”一片寂靜,只有零緊繃着的笑臉和少昊的齜牙咧嘴,還有霏霏小手在少昊腰間的倒海翻江。
“對了,你剛說的圖書館的‘劉備’是什麼意思?三國嗎?怎麼不能借?”零這個還沒聽懂。
“‘這個‘劉備’嘛,就是‘劉皇叔’啦,皇叔,皇叔,懂啦?這是校園流行的隱晦語。啊,霏霏饒命啊!”
“以前我們讀的一個學校也有一個雕塑。”零清清喉嚨,企圖轉移霏霏的注意力好搭救少昊一把,“是一個少女一手翻着書卷,一手舉着一隻白鴿。據說當時建成時學校向同學們徵集標語,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投的稿是一樣的。”
“讓我猜猜……”少昊假裝想了想,“讀書頂個鳥用?”
“天才!”零和少昊默契的擊了一下掌,少昊也終於脫離霏霏的“魔掌”。
“零,這個草坪也有名字,你知道不?”霏霏擡頭說道,預備掩飾剛纔的尷尬。
“草坪也有名字?”
“那當然,紫蘇的一景一物都有故事的。這片草坪的名字是石爺爺起的,當時取名之後就引得衆多學生一齊脫了鞋子在上面踩着玩。”霏霏得意道,看着零的窘態煞是開心。
“……”零看了看少昊,後者顯然和霏霏站在一邊,沒打算幫手。鄙視了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之後,零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笑臉向問霏霏誠懇道:“還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啊?”
“踏—腳—綿。”
“我也想上去了。”
“哈哈,好名字吧!”少昊得意笑道。
“等等,這裡還有一個牌子,我看看。”零發現草坪上有一個躺着的綠色小牌子,不由讀着上面的字:“青青的草,怕你的腳。”
“一看就是新生!”少昊笑道,“老生都是這麼唸的:‘輕輕地操,怕你的叫’。”
“……”剛剛脫離霏霏“魔掌”的少昊又回到了那團小手中。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逛街吧。”少昊也不在意,一合折扇道,順手幫霏霏把被風吹亂的髮絲攏起。霏霏頭上本來那一撮上翹的髮辮又害羞地彎了下來。
彷彿心有感應般,零迴轉了頭,看到了她。
她一身白衣,絕世而立,似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就像藍和田中的一塊美玉,散發着淡淡華彩;又如北斗峰上的一朵雪蓮,盡收天地精華。得秋菊之榮曜,顯春鬆之華茂。步行進止間似清風之蔽月;臻首徐回時如流風之迴雪。雲袖輕擺,彷彿彩蝶起舞翩翩;絲帶招搖,好似綠柳輕彈飄散。
“怎麼了?”見零呆呆地看着一個方向,少昊順勢看過去,“哦,是雪兒啊。霏霏,雪兒來了。”
“雪兒!”霏霏的小手擺的起勁,渾不似之前的委婉羞澀。
零可顧不上這個安靜的女孩子爲什麼能突然發出這麼大的聲音,眼中只有那個白衣女孩的翩翩走來,心中迴盪着“雪兒”“雪兒”……
雪兒,好美的名字,引得人直上雲霄,看那片片冰晶化作瓊瑤白羽紛紛而下;又至巍峨玉山,聽那千年積雪訴說自然造化之瑰妙神奇。
“霏霏,少昊,你們來啦?”雪兒聽見招呼急忙走了過來,與霏霏和少昊打招呼道。
好甜的聲音,好美的身段,婉轉黃鸝,儀靜體閒。零在心中評價道。
“不是說喊我‘少昊哥’的嗎?”少昊壞笑道。
“纔不!”雪兒做了個鬼臉俏皮道。
“好可愛!”零在心中繼續評價道。
注意到旁邊一人猥瑣地偷看自己,或者說猥瑣的大大方方看着自己,也不說話,一臉癡呆樣。
“這位是?”雪兒不禁問菲菲道。
“哥們,別花癡了!”少昊很不給面子地在零頭上那麼一下,介紹道:“這是零,你喊‘零大哥’也行,他就喜歡女孩子這麼叫他。當然之前你要先喊我‘少昊哥’。零,這是雪兒。”
“你好!”零一下子站的筆直,伸出手來,至半途又收了回來,不知在想着什麼。
走進了,看的更加清楚。延頸秀項,皓質呈露;柳脣香腮,不點而朱。明眸如月,華光善睞;雙目澄澈,流轉秋波。面若開蓮,膚比凝脂;弗御鉛妝,無加芳澤。
零可以聽見自己的心在那“撲通撲通”興奮個不停。
“零?好簡單的名字。”注意到面前這位男孩子臉上由於緊張和害羞給鬧得一絲紅色,雪兒心中一笑,每個男孩子見到自己都只是這樣嗎?眼前的少昊,不過又實在受不了他的……不小心對上零的眼睛,一片朦朧中的白芒閃爍,驚道:“月瞳?你,你是男的?!”
零正費心思考怎麼給雪兒解釋自己“簡單”的名字呢,突然被其問自己是不是男的,一時愣住了,張口結舌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撲哧!”霏霏在一旁菸嘴偷笑不已,零的臉色更紅。
“他的眼睛天生就是這樣,不是月瞳。”少昊嘴角笑意更濃,只是沒笑出聲來,轉而又道:“另外,他的確是男的,這點我剛纔驗過。”
“又沒正經!”雪兒撇嘴道,不過還是偷看那個叫零的男孩子,他的眼睛,和自己真的很像,很像。不知覺間,自己的眼睛也被白霧所籠,白芒閃爍。
“這是……”零看着雪兒的眼睛突然變得和自己一模一樣,有驚又奇。
“雪兒,走啦,向老師還在等我們呢!”一個洪亮的男聲從遠處傳來,隨後的是一個風馳電掣的男孩子,“少昊,霏霏,你們也來啦!”
此人大概十六七歲上下,不過較一般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明顯成熟不少。一雙劍眉英姿勃勃,眼中寫滿剛毅。
“恩,這就走!”雪兒轉過頭笑道,然後向霏霏,少昊和零揮揮手辭別道:“我先走嘍,我們也是今天才來,向老師找我們有點事。”
“好的,再見。”霏霏伸出手像小貓爪一樣抓了兩下。
“再見!”少昊意態瀟灑道。
“再見!”零依依不捨道。
“恩,再見!”雪兒轉身離去,末時回看了零一眼,微微一笑。
同時看零一眼的還有那個男孩子,不過卻是一種警示。
當然後者直接被零過濾掉了,前者這被重複一百遍在腦海中回放。
那一眼,在零心中化作了永恆。
……
“零!人家走了!”見零過了五分鐘還是傻不楞嘰的看着雪兒離去的方向,少昊忍不住在其耳邊“小聲提醒”道。
……
“你不會是看上雪兒姐姐了吧?”霏霏臉帶小女生典型的好奇表情,一臉曖昧道。
“啊,沒有沒有,哪有哪有!”零趕忙擺手辯解,雖然看起來多沒底氣就有多沒底氣。
“真的沒有?”霏霏一副“你別騙我了”的表情道。
“真的沒有!”零聲音高八度,努力給自己一點自信。
“怎麼可能,雪兒姐姐這麼漂亮,心地又好……我跟她可是很熟哦,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
似乎每個女孩子都有當媒婆的天賦和興趣,霏霏也不例外。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零被霏霏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差點就繳了白旗,口氣越來越弱,只差發毒誓了。
“沒有就好,最好不要對她動情。”少昊收起笑容提醒道。
“爲什麼?”還以爲少昊也要加進來逼自己招供呢,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這麼一句。
“她是月氏一族的。”少昊聲音悠悠然。
“……”零沉默了。
“真的?”零想了想,確認道。
“恩,雪兒姐姐是月氏一族的。”霏霏臉上尋寶般的表情已消失不見,轉而成一種莫名的悲慼。似有感嘆道:“上天總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來就是……!”
“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少昊嘆了一口氣,拍着霏霏的香肩道。
“月氏一族,水之月氏一族,還是月氏一族的女孩子。”零想起那個月華如水的夜晚,酒爺爺給自己說的故事。
“她怎麼在這裡?”零的心中很是亂糟糟,突然冒出怎麼一句,本來一直認爲月氏一族的女子都應該是呆在家中足不出戶的,沒想到在這裡能夠碰到。
“雪兒的母親生下她和哥哥後父親就離家出走了,雪兒的母親也在此後一病不起。雪兒沒有像其他月氏一族的女子一樣在族中,而是來到了龍族上學,她哥哥不放心也跟了過來。我想她是想找到自己的父親討個說法吧。”
“剛纔那個是她……哥哥?”零小心翼翼問道。
“是啊,要不你還以爲是誰?”
“耶!”零在心裡着實慶幸了一把。
“你最好別那麼想。”少昊一眼識破,“雪兒對男人戒心很重,以前在學前班的時候她一共就和霏霏,我還有她哥哥三個人說話。”想起雪兒以前的種種,少昊有些嘆息。
“爲什麼就只和你們說話啊?其他人呢?”零愣住了,不和男生說就算了,女生也不嗎?
“還不是那些男生,總是打着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心思接近雪兒姐姐,不過都被曦和哥哥給趕跑了;而那些女生妒忌雪兒姐姐那麼漂亮又受男生歡迎,所以都不和她說話……”霏霏依着少昊的肩膀道,心裡一種莫名的踏實。
“以前在學前班的時候,雪兒的朋友只有霏霏這種單純的女孩子,所以我纔有機會接觸、瞭解她的。總的來說雪兒人很好,是那種不帶有一點雜質的人兒。不過有點孤僻,而且對外界防範意識太重,總是把自己關在自己的象牙塔裡。”
“走吧,我們去逛夜市!”零突然提起了三人之前的約定。
“好的,走!”見零不再提,少昊會心一笑,拍了拍霏霏的肩膀,一行三人,朝校門走去。
天闊樓上,一道紅影和一道白影也在同時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