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玉兔東昇。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水門向晚茶商鬧,橋市通宵酒客行
“這條街叫什麼名字?”零第一次逛夜市,有點驚詫其繁榮景象。
“長安街。”少昊飲了一口碧液汁,接着道:“這是龍城最繁華的一條街市,各族商旅販夫都匯聚於此。”
“還真不大適應這種熱鬧。”
“少昊,我要吃東西!”霏霏撅着嘴脣道。
“你呀,小心吃胖了沒人要。”少昊摟着霏霏的腰,防着被人羣擠散,開始四處尋找着美食。
“胖了你也要要!”霏霏嘻嘻笑道。
“恩,要了當小豬賣掉……噢!我錯了我錯了,霏霏女俠饒命!”一見霏霏柳眉倒豎少昊趕忙求饒道。
“那邊賣小吃的人比較多,我們去看看吧!”零忍住笑意,見一堆人都圍於一個攤位前,不由提議道。
“走,去看看!”霏霏反客爲主,拉着少昊就往那邊擠過去。
少昊向零丟了個無奈的眼神,卻聽霏霏叫道:“是七味彩虹糖耶!”
“七味彩虹糖?”好奇怪的名字,零也湊了過去。
卻見一個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堆了一堆拇指肚大小的紅色糖果和一排竹筒,旁邊立有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七味彩虹糖”。一個老婦人正在用秤稱賣,旁邊一個老漢手腳麻利地做出一個個糖果。
“七味彩虹糖……”少昊拿起一個嗅了嗅,“我記得是金族某個小山村的特產。彩虹糖從外到內共有七層,依次是赤、橙、黃、綠、青、藍、紫,因爲類似彩虹七色而得名。據說每一層都是一種果味,拿一個放在嘴裡任其自然化開,會感覺到一種果味接着一種果味洶涌而來,全部化開之後七味並存因此而得名。以前難得一見,今天可不能錯過!”
“這位小夥子好見識啊!我和老頭子就是從金族而來的。第一次在這裡賣我們老家彩虹糖,沒想到生意就這麼好!”老婦人一臉喜氣,心裡想必樂開了花,“我家這彩虹糖可不同他家,老頭子還在每一層裡面放了香料,不信你們聞聞!”
“真的耶!這是桂花香。”霏霏也拿起一個嗅嗅,但覺桂香隱隱,不由問道:“奶奶這個怎麼賣啊?”
“二十個銅幣一斤,可便宜了,你們要多少?”
“二十個銅幣……”三人對望了一眼,也太便宜了。
零本來對金錢還沒什麼概念,現在心算一下發現一件銀鱗胸甲值兩千五百斤七味彩虹糖,不知道是亦清和心太黑還是這兩位老爺爺老奶奶要的太低了。
“奶奶,我們要二十斤!”霏霏叫道。
“二十斤……”老婦人看着桌上肯定不足二十斤,有些爲難道:“全買的話,估計其他人要等很久的。”
“來五斤吧。”少昊笑道,“下次還有機會的,你們不會一夜賣過就走吧?”
“不會不會,我們要多待幾天。你們放心,下次來了肯定夠賣!”
“恩,好的!”霏霏開心道,又看到那一排竹筒,“奶奶,這個又是什麼?”
“哦,這個,是春風楊柳露。彩虹糖吃是好吃,不過多吃的話容易上火,這個是消除火氣的。買一斤彩虹糖就送一筒,來,給你們五筒!”
“恩,謝謝奶奶!”霏霏笑逐顏開,遞上一個金幣,接過老婦人裝好的一籃彩虹糖和楊柳露,“不用找嘍!”
“謝謝謝謝!”老婦人忙連聲道。
三人繼續轉戰下一處,不過霏霏手上東西自然而然地交給了少昊,少昊又自然而然地推給了零,零自然而然的當了兩人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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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們去猜燈謎吧?”少昊提議道,可不能再讓霏霏這麼大殺四方了,轉了七處多了七個籃子,還好有儲物空間,要不然這麼多人還真不好拿在手上。
當然有一大半他都塞給了零。
“恩!”霏霏如一隻歡快的小麻雀,一跳一跳地跳向下一處。
“零,你的儲物空間還有多大剩餘?”少昊問道,東西大都讓零給拿了,總要表現出一些關心吧。
“沒事,早上二哥給我買的東西我都放到宿舍了,還有一丈來方吧,這點零食不佔地方。”零隨手一推,把第四個籃子推到自己的儲物空間中。
此時明月高懸,人影雜亂,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籃子的憑空消失。
“一丈來方?你到底有多少的本元啊?”少昊吃驚道,“一般人這個年紀不過一半而已。”
“低調……”零伸出一指輕搖道。
“那你就低調地再幫我拿一籃吧。”少昊賊兮兮笑道,順手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籃。
“小意思,反正又沒多重。”零看了看霏霏,“走吧,霏霏好像遇到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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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種田,下養蠶,難濟十口之飢寒,命如一縷之孤懸。”霏霏正站在一副字謎前,煙眉深鎖。
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在攤位*一搭走馬燈掛懸,旁邊一排白浪蠶絲帛寫有諸多燈謎。見霏霏正絞盡腦汁卻不得其解,書生不由笑道:“這位小妹妹,只要你能猜到上面這燈謎,不才願將走馬燈一掛相贈。”
“猜一個燈謎送一走馬燈,那你還賺什麼啊?”少昊和零好不容易纔擠過來,剛好聽到書生的話。
“不才設此燈謎純爲興趣,今日於此,也是純爲以謎會友,共磋其趣而已。”書生和少昊一樣,也手持一把摺扇,不過是合上的,輕敲手背道。
“啪!”少昊一手會開“秋水人家”,神采飛揚道:“零,上!”
“靠,當我是狗啊!”零撇撇嘴,想了一會兒道:“是‘累’吧?”
“求解。”書生臉上一驚,不過還是面帶微笑道。
“‘上種田’,是上隱一‘田’字,下養蠶,蠶吐絲,應爲‘絞絲底’,兩相離合,是爲‘累’字;接下來這一句,‘難濟十口之飢寒’,‘十口’又爲‘田’字,‘命如一縷之孤懸’,孤絲一縷又是‘絞絲底’,再次將謎底‘累’字組合起來。”珠玉在握,零自然氣定神閒,娓娓道來。
“好!”書生摺扇一開輕搖道,指着一列走馬燈道:“請隨意挑一掛你喜歡的吧。”
“霏霏挑吧!”零本就沒興趣要這些東西。
“我要自己猜嘛!”霏霏纔不買賬呢。
“好沒面子……”零嘆了一口氣道,隨手拿了一掛藍色小獅子的宮燈。
“別說出來嘛!”少昊拍了拍零的肩膀笑道。
“這個是‘人’!”霏霏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覺得簡單的,自信滿滿道。
三人望去,那道白浪蠶絲帛上寫的是“先寫了一撇,後寫了一畫”,霏霏歪着腦袋,頭上那一彎髮辮高高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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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還是再想一下比較好。”
“啊,錯啦?”霏霏高翹的髮辮瞬間又彎了下來。
“少昊,霏霏的頭髮是怎麼回事?”零早就奇怪了,見霏霏正在費力思考着,所以悄聲問少昊道。
“那是她情緒反應的標誌,正面情緒時髮辮是高翹的,負面情緒時則會低下來,害羞的時候也是低的,叫作‘鳳頭翎’。”少昊朝零擠眉弄眼道,“怎麼樣,可愛吧?”
“少昊,爲什麼不是‘人’啊?”
“我是人。”少昊委屈道,“我來看看啊,‘先謝了一撇,後寫了一畫’,這個……霏霏你可中獎了,這可比剛纔那個還難,是‘孕’吧?”
“求解。”書生還是剛纔那副表情。
“這要看你如何去字了,‘先寫了一撇,後寫了一畫’,謎面一共十個字。霏霏剛纔應該去的是‘先寫了’和‘後寫了’,留下‘一撇’和‘一畫’,所以覺得是‘人’字。我覺得應該是去掉‘先寫’和‘後寫’,它們只是動作的鋪成。這樣留下的六個字,‘了’實際上應該是個母體,‘了’字加一撇是‘乃’字,‘了’加一畫是‘子’字,組合一下就是‘孕’。”
“正是正是!”書生一臉贊意道,“此謎是出自徐渭的《徐文長逸稿》,的確有點令人費解,你也挑一掛走馬燈吧。”
“你們都欺負我!”霏霏跺跺小腳撒嬌道。
“試試這個!”少昊指着旁邊的一道字謎。
“‘閉朱扉才郎遠出,閒庭坐月落長空,閣虛掩各人去也,問消息口信無蹤’,是,是,噢,我知道了,是‘門’字!對吧?‘門’!”
“姑娘心思敏捷,不才佩服佩服!也請你挑一掛吧!”書生誠意十足道。
“要是零說這句話,肯定是損我的!”霏霏笑嘻嘻道,很開心地取了一掛繪有小白兔的走馬燈,少昊也取了一掛綠竹燈。
“知道少昊爲什麼知道那個燈謎你能猜到嗎?”零可不打算放過霏霏。
“不要聽不要聽!”霏霏雙手捂住耳朵,拼命甩頭道。
“求解。”少昊學着剛纔書生的語氣道。
“少昊知道你智商的上限啊!”零說完後就這麼看着少昊被霏霏掐的死去活來。
“幾位可知道走馬燈的製法?”書生一看不好,再這樣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趕忙分散那個女孩子的注意力。
“製法?”霏霏果然停了下來,少昊也趁機逃開,揉了揉被施虐的腰部,又恢復了自己一貫的博學多識,瀟灑多姿,“這種是用色紙剪成一方一圓,方的作圓筒,圓的作頂蓋。圓筒一端邊剪出若干小齒,粘上膠水,以便貼頂蓋;圓形紙中央剪出八個小窗門,每個窗門半開着,方向一致,做完之後把它粘在圓筒上;然後用細鐵絲作支架,做成雙環狀套在內置的燈上,尖端頂在頂蓋的圓心處,最後剪粘奔馬圖樣,或者直接繪製其他的圖形吧。當然,爲了耐用,在圓筒上的圓心處一般嵌上子母扣作爲軸承。一般的就是這樣吧?哎呦,霏霏,痛啊人家!”
“正是正是!”書生不由面有得色道,“不才在這方面還加了一點點改進。各位請看,燈面是用石蜂蠟摻顏料繪製了三十層而成。石蜂蠟受熱會逐漸融化,而每一層繪製的圖案都是稍有不同,這樣你們就能看到一種動態的效果,彷彿活物一般。”
“真的耶!”霏霏驚喜道,“我的小兔兔的胡蘿蔔比剛纔短了,好像是它吃掉了一樣!”
“妙啊!”零和少昊對了一個眼色,少昊笑道:“老哥你可曾聽過王安石關於走馬燈的對子。”
“請教。”
“上聯是: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下聯是:飛虎旗,旗飛虎,旗卷虎藏身。”
“的確是妙對!”書生笑笑,“這個後面還有一個故事的吧?”
“說嘛說嘛,人家還沒聽過。”霏霏趕忙給少昊揉了揉腰間自己施刑之處。
少昊滿足地上下轉了轉身子,繼續道:“傳說王安石二十三歲那年去趕考,晚上上街閒逛,見馬員外門口的走馬燈上有一聯語曰:‘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顯然是在等人下聯。王安石看後,不禁拍手連稱‘好對!’他的意思是說這上聯出句妙。站在旁邊的馬家家人誤以爲王安石的意思是容易對,立即稟告員外。這上聯是馬家小姐爲擇婿而出的,因此員外急忙出來找王安石,王安石卻誇了一句就走了,兩下里沒見着面。在科場上,王安石第一個早早交卷,主考官見他交卷快,想試他的才藝,就指着廳前的飛虎旗出句說:‘飛虎旗,旗飛虎,旗卷虎藏身。’王安石不假思索地用馬員外門前的‘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來對,自然又快又好,令主考官驚奇不已。回頭想起走馬燈給他的機緣,忍不住又來到馬家門前。馬家家人認得是日前說‘好對’的人,便請他到府中應對。有了主考官的飛虎旗,自然就好對了,馬家當即就將女兒許配給他並擇吉成婚。正在舉行婚禮時,報子來報‘王大人高中,明日請赴瓊林宴。’果真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王安石撿來兩聯,上應主考,下獲賢妻,一時傳爲美談。”
“我怎麼沒這麼好的命啊……”說完零和少昊一起感慨。
霏霏剛給少昊揉¥搓的小手又轉變了一下角度……和力度。
“啊!”少昊的慘叫很不幸的淹沒在了四周的喧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