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水中愣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困境。
之前我們只是想着越軍正在構建坑道,那越軍陣地內的防備應該比較鬆懈,充其量也就是山頂陣地附近有越軍潛伏防止我們偷襲……沒想到越鬼子在自己陣地內也有人潛伏。
話說這一點就算是我們也不敢這麼做的,原因是在自己陣地裡潛伏很容易造成識別混亂……試想,敵人潛伏着進入陣地,咱們的人也在陣地裡潛伏,那在黑暗中哪個是自己人哪個是敵人根本就分不清嘛,這仗還怎麼打?
只是越鬼子卻不是這樣想的……越軍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會有所顧忌。就像之前越軍打滲透戰一樣,他們認爲只是犧牲幾名士兵就可以造成敵人的混亂,那無疑是十分划算的,也是值得的,所以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對那些處在混亂中的黑夜開槍。
這可以說是越軍比我軍勇敢,也可以說是越軍指揮官不在乎士兵的生死……這就看不同的人從哪個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總之……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以我軍的作戰習慣去思考越軍的作戰習慣,以爲我們不會這麼做,越軍也不會這麼做。
好吧!現在似乎就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就此撤退……我相信回去跟羅連長說明情況後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是有一口氣咽不下。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
後來想起來。才知道這是因爲這時的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高度……被戰友捧着、供着。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還有些戰士都拿我當偶像看了。
就比如說那幾個炮兵觀察員……包括馬克思在內都是因爲聽着報紙上宣傳着我的事蹟,於是頭腦一熱就主動要求上來了。
從這一點來說,我軍宣傳部的宣傳工作還是做得很到位的。而且我相信,這也是我們這個連隊一定要在第一線的原因之一……樹立一個榜樣啊,要知道咱們二連在反擊戰中傷亡無數、立功無數……咱們這樣的部隊都“無怨無悔”的在一線堅持與越軍做鬥爭,那其它部隊還有什麼閒話可講?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這就自然而然的給我一種心理壓力,這種壓力就使我明知道面前有困難、有危險。但還是不願意就此選擇撤退。
我不希望讓戰友們失望,讓手下的這些兵失望。於是就只有一條路……想辦法完成任務。
但怎麼才能完成任務呢?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讓戰士們衝上去嗎?這不是我的風格,一直以來我都是在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利益,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如果要讓戰士們拼着性命去完成任務……那我寧願自己紅着臉回去讓戰士看不起。
這時黑暗中傳來的一些腳步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從這些腳步聲和他們往返的時間我們可以判斷,他們是在前方的坑道和半山腰之間來回,似乎是在搬運着什麼。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他們這是在搬運構築坑道的圓木……越鬼子這個斜面的樹林讓我們又炸又燒的基本控制了不是?他們構建坑道必須要從別的高地砍伐圓木不是?
很顯然,越軍爲了能夠提高效率用了一種中轉方法。
越軍白天砍伐圓木。但因爲能見度強而且我們控制着山頂陣地,他們將圓木擡上陣地會有危險……於是就像其堆在半山腰。只等着天色入黑時構築坑道需要了再從半山往上運。
於是這就給了我一個機會……想到這裡我當即朝趴在身旁的戰士們拍了拍,示意他們在後面跟着我,接着轉身就朝半山腰的方向爬去……
我這舉動倒是讓戰士們意外了,要知道我們的目標就在眼前……那往山下爬不是離目標越來越遠了嗎?而且現在離天亮也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了,我這樣一折騰還有辦法完成任務?
但是戰士們也沒有多說什麼,或許也是因爲這段時間他們已經瞭解我不按常理出牌的習慣,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信任,總之他們無一例外的在身後默默的跟着我一步一步的往下爬……
開始一段路我爬得很慢,爲的是擔心再次不小心碰到越軍潛伏着的暗哨,等到爬出了一段距離後我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了……越軍在這外圍而且還是毫無戰略意義的後方總不可能會有人潛伏了吧,除非越軍是想看着這些圓木不讓我們偷走。
於是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就順利地在半山處找到了越軍堆放圓木的位置……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雖然是在黑暗中,但我卻可以根據泥地裡的腳印以及越軍搬圓木的聲音不停地修正自己的方向。
趴在泥地裡等着一隊越軍搬着圓木離開後,我就朝身後的戰士們招了招手,然後就大大方方的站起身來朝那些圓木……
我這麼一着不由讓身後的戰士們嚇了一跳,一個個都趴在泥地裡愣愣的發呆,直到我再次衝着他們揮手……他們這才放開膽湊了上來。
“排長……”
“別說話!”讀書人剛想問什麼就被我打斷了,我一邊解下炸藥包在圓木上綁好,一邊壓低聲音對戰士們說道:“都把炸藥包給綁上,然後把圓木擡上坑道,一個班負責一個,炸完馬上就從原路撤退,明白嗎?”
“明白!”
“明白!”
……
戰士們小聲迴應着,這時才明白我帶着他們往山下爬的原因。
很快我們就停止了交談,等戰士們一個個把炸藥包在圓木上綁好後,就一人一根的背在肩上就朝斜面上走……
爲什麼要把炸藥包在圓木上綁好呢?
首先是因爲如果背在背上很容易引起越軍的懷疑,雖然在這夜裡看不見人,但我們每個人背上都有一塊東西特別這個東西還是炸藥包的形狀……當兵的對這樣的形狀的東西特別敏感,所以就算只是一點黑影都足以吸引越軍的注意力。
另一個,則是因爲綁在圓木上的炸藥包無法回投……除非越軍個個都是大力士能把整根圓木都拋得老遠。
再次……就是綁在圓木上的炸藥包能增強它的殺傷力,就像炮彈打在森林裡會有“天女散花”的效果一樣,這圓木無疑就會給炸藥包提供許多的“彈片”。
所以,不用花太大的力氣就會有這麼多的好處……我又爲什麼不做呢?
不過這搬運圓木還真是一件苦差事,首先這圓木的重量就不輕,壓得我的肩膀生疼的,其次就是腳下打滑的泥地爲我們增加了許多的困難。
這使得我們幾乎就是用三隻“腳”撐着把圓木頂上去的……兩隻腳另加一支手用於行走,還有一支手扶着肩上的圓木。
也許有人會說……咱們爲什麼不選擇兩個人擡一根圓木呢?
只有真正在這地方搬過木頭的人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擡一根遠遠要比一個人擡麻煩得多……這要求兩個人的協同,只要其中一個人腳下打滑就意味着圓木很有可能會失去控制滾下山去。
更何況……越鬼子就是一人擡一根的,那我們如果那麼做的話無疑就會露了馬腳。
從這一點來說,也可以看出越鬼子瘦滿瘦,力氣卻還是比我們大的……不過我相信,這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因爲越軍走慣了這樣泥濘的山路,而且經常幹這樣的活的原因。
於是我就有些擔心了……萬一那些越鬼子看到我們這番狼狽相起了疑心怎麼辦?
不過事實很快就證明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有幾個越軍從我們身邊經過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偷偷的嗤笑了幾聲,依稀還聽到有人小聲的用越南話不屑的說了句:“城市兵!”
好吧……這時我才知道在越軍的部隊裡城市兵纔是被人看不起的對像,而我軍卻是恰恰相反。
也許是因爲擔心暴露目標,所以越軍一個個都埋頭運木頭構築工事,有說話也是壓低着聲音十分簡短的下命令。於是這倒是給了我們許多方便……沒有人跟我們交談,也沒有人朝我們問話,就這麼有驚無險的揹着圓木再次走進了越軍的陣地。
走進陣地時這路就好走了一些,畢竟要構築工事首先就得有路……雖然這路也不像路,但至少還可以讓我們站直身子揹着圓木走了。
接着我們就很有默契的分成三個部份,分別朝着三個坑道的方向前進……其實這也不能完全說是默契,而是在之前潛伏進越軍陣地時就安排好的任務。三個坑道……一個班負責一個,就像事先定好的一樣一個不落。
我是跟着三班長讀書人一起上去的,爲的就是三班負責的這個坑道離我們最近,爲了彼此之間的協同,我們需要等上一會兒讓其它兩支隊伍有時間到達目的地。
所以……在等的過程中,我會越南語這一點無疑就可以發揮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