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兩個月沒見到語嫣了,這週末一定得上去看看了。每晚和女兒視頻結束時,小傢伙都會問,爸爸你好久上來看我呢。他很是愧疚,最近連續幾個週末江河書記都留在嶽州,自己作爲辦公室主任,只得陪着赴基層調研。
週二下午下班,應趙東邀請,寧致遠正在去石橋鎮的路上,突然接到辦公室常務副主任許凡電話,火急火燎地說,出大事了,嶽江大橋倒塌了!嚇得他驚叫一聲。老範趕緊將車停靠在路邊。
他邊接聽電話,邊示意老範趕緊調轉車頭回縣城。結束許凡通話後,他立即撥通江河書記電話,剛一開口,便聽見江河說,我已知道,正在趕往現場,你也趕緊回來吧。
嶽江邊人山人海,羣衆紛紛跑來圍觀。原來嶽州大橋年久失修,正在搭建鋼架進行維修,卻不料鋼架倒塌砸在大橋上,嶽江大橋並沒有垮塌。趕到現場時,江河、薛家駒等人已經在現場指揮,當地幹部和民警正在疏散羣衆。
許凡迎上來,說,對不起常委,我一聽到消息馬上打電話,沒有來得及覈實。寧致遠說了句以後穩重點,然後詢問有沒有傷到人,許凡回答沒人墜江,只是震到了橋上行人,現已送到了醫院。他又問向市上報告沒有,聽許凡回答說都按程序報送了,心裡才稍稍安穩了些。遂安排道,趕緊準備會務,待會肯定會開會的。
常委會議室一片沉寂,大家都默不作聲,江河將茶杯狠狠頓在桌上,厲聲問,永江,你這工程施工是怎麼搞起的?夏永江沉穩地大致彙報了嶽江大橋維修工程施工組織情況,最後強調是施工方處置不當出現了問題,管委會項目科監管不力,自己也負有領導責任。
江河這才緩和了神色,摸摸頭髮說,現在也不是追你的責任,既然情況如此清楚了,我安排幾個事情:一是請家駒同志牽頭處置現場,傷者醫療費由開發區負責;二是由管委會代起草向市委、是政F情況報告,請永江和致遠同志認真把好關;三是永江同志立即進行工程處理,特別要啓動大橋質量問題,若不能使用趕緊謀劃後續工程上馬問題。
大家領命向外走,只有寧致遠坐在位置上未動,陪着江河默默抽菸。直到會議室裡只剩下兩人,江河深深地嘆口氣說,致遠啊,他媽的這年頭是怎麼啦,事情層出不窮,一件比一件棘手!寧致遠笑笑說,書記啊,你也別心焦,事情發生了就處理吧,我相信上面也是理解的。
江河電話響起來,拿着猶豫着未接聽。寧致遠趕緊站起來說,書記,我先回辦公室了,今晚就把報告趕出來。說完,也沒顧江河是否同意,便走出了會議室。
回到縣委辦公室,沿途去關心了一下加班的秘書們,來到許凡辦公室,說道,今晚材料很重要,你要親自修改,把握兩個原則,一是實事求是,二是表明態度。許凡凝重地點點頭,然後說,常委,夏書記這才怕難過關了啊。寧致遠擺擺手,示意不要亂說話,然後緩緩走出辦公室。
坐了一會兒,簡雲天送了一摞文件進來,突然冒出一句,都這時了,江河書記還去嶽州賓館。寧致遠心頭一動,彷彿明白剛纔那電話是誰打來的了,心裡想這次嶽州大橋事件應該不會很嚴重,畢竟李雪剛要離開了。
這時,電話響起來,他看一眼並未接聽。簡雲天馬上起身出去,輕輕拉攏了門。他這才接起來,輕聲喊了聲,蘭姐。
蘭心月問,怎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便將大致情況彙報了一遍,最後說,姐,沒出人命,已經是萬幸了,我們會妥處的。蘭心月嗯了一聲,輕聲說,注意媒體動向,趕緊安排。寧致遠心頭一震,確實自己沒想到這點,回道,我馬上提醒唐興鵬部長。
正準備放電話,突然聽蘭心月說,臨平市委書記萬紹寧過來接任李雪剛,昭覺市委副書記許世勇過來任市長,省委組織部幹部一處處長藍屏任長寧副書記。他驚叫起來,這差不多算換J調整了吶!
蘭心月笑笑說,這麼說也可以,據瞭解,省委對長寧這幾年發展不滿意,調整班子在所難免。他想了想問,藍屏是女同志?蘭心月笑着回道,是的,非常優秀,好像跟你們江河書記是大學同學呢。他啊了一聲,很是詫異。
剛放下電話,發現微信有信息進來,打開一看,原來是薛仁熙發了個問號。他便回道,在呢,哥。
估計,昭覺市委副書記許世勇任長寧市長
啊?那您呢?能否往前挪挪
估計能入常吧,老爺子找了京都部委李叔
呵呵呵,那就好,任常委空間就更大了呢
我跟鄧世勇關係不錯
行的,哥,本週末我想去丘川看看語嫣,你回嗎,我倆喝一杯啊
呵呵呵,你那渣渣酒量,不過,看情況吧,最近很忙
好吧,到時聯繫
放下手機,寧致遠坐在辦公室沉思,這長寧格局再次發生重大改變,不知將來又是什麼狀況。
週四下午,嶽州大橋事件後續工作正在緊鑼密鼓推進中,曲悠然突然來到嶽州,悄無聲息走進辦公室,驚得寧致遠一愣一愣的。曲悠然笑得花枝亂顫,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坐在沙發上嬌嗔地要茶喝。
寧致遠屁顛屁顛地趕緊服務,笑着端過來。曲悠然兩眼含情,理理捲髮,接過茶水輕抿一口,不屑地說,這茶葉太次了吧。他笑笑沒理會,坐在單座沙發上,盯着這年輕的百億老總問,怎麼又搞突然襲擊啊?
曲悠然正色地回,週一我就到了長寧,考察投資項目呢。他哦了一聲,問,有意向?見她搖搖頭,又問,這次準備投資產業項目還是城建項目?她輕聲說,城建。他繼續問,今天來考察嶽州?市上安排的?她點點頭,正準備說話,忽又停住了。
這時,小簡敲門進來提醒說,常委,會議馬上開始,人都到齊了呢。寧致遠便歉意地說,曲總,要不你先在辦公室坐會,會後請你晚餐。曲悠然站起來,理理裙角,燦然說,不了吧,我先回嶽州賓館,團隊其他人員都在那邊,今晚家駒縣長出面宴請,替你節約一頓。他笑笑說,行吧。
嶽州大橋專題會議上,副縣長張俊彙報了市上會議精神,最後說,市上並沒明確問責安排。寧致遠心裡才稍稍放下些,揣摩着李雪剛這是在走之前送人情呢。會議結束時,他代表縣委江河書記講了幾點意見,都是些套話,遂宣佈散會。大家嘻嘻哈哈地往外走,但寧致遠知道,縣委未必就此罷休。
晚上,他和簡雲天、老範正在喝羊肉湯,曲悠然打電話過來說,喝多了,你來救場。他笑着說,你這是讓我爲難哈。她回道,明白,我就找個理由給你打電話嘛。聽到電話聲音柔和並開始撒嬌,他趕緊掛了電話,埋頭繼續喝湯。
吃過晚飯,他表示自己想獨自散步回家,讓兩人各自離去。路過嶽州公園大門口,寬闊廣場里老人們隨着巨大音樂聲翩翩起舞,他便駐足觀看起來,心裡充滿羨慕。
這時,手機振動一下,曲悠然發來信息,8808。他立即刪除,繼續圍着廣場散步。自下午曲悠然來之後,他心裡一直矛盾着。自己已經接受薛韻詩迴歸家庭,雖然不一定辦理復婚手續,但再入曲悠然懷抱已經不合時宜,還有蘭心月。
他突然想念戴看蘭,毫不猶疑地打通了電話,聽到那溫暖又柔和聲音,眼眶止不住溼潤,哽咽地喊,戴姐。戴看蘭問,怎麼啦,小夥子。他笑着回,沒怎麼,想念老領導您呢。戴看蘭笑起來,說,沒出息吧,都常委了,還這麼多愁善感。他有些臉發燒,遂問,聽心月常務說您將任副主席啦,太高興呢。戴看蘭柔和地說,還沒正式確定,只是有這個考慮,你怎麼樣,兼辦公室主任很累吧。他回道,就這麼吧。戴看蘭說,最近我會到丘川開會,到時候聚聚吧。他愉快地答應。
廣場上跳舞人羣逐漸散去,他還在猶豫着去不去嶽州賓館,除了去不去見曲悠然以外,還有個顧慮,就是那裡不安全,因爲有肖芳在。
夜已深,情慾佔據上風。他思考再三,最後還是拿出電話,讓老範去嶽州賓館接人,自己慢慢向二小學校走去。
站在學校院壩角落,看到曲悠然風擺楊柳般走進大門,他心裡疼痛了一下,嘆息一聲,對不起,韻詩。
這次曲悠然帶來了兩個信息,讓寧致遠無比震驚。一是鵬雲集團來自於京城羅家,實力堪比曲家,甚至更勝一籌;二是壹字集團西進計劃把蘭心月列爲重點扶持對象,意味着短時間內會推她上位。
第二天早上,他腳步虛浮地送走曲悠然,趕到大禮堂時,全縣農村工作會議已經開始。在大家注目中,他從主席臺後面走到前排坐下,歉意地朝鄰座的施晚晴笑笑。
正在無聊發神時,施晚晴遞過來一本材料,他接過來,聚精會神地看起來。這是剛剛起草的響水灘電站收購方案,圍繞幾個關鍵環節,他反覆推敲衡量,一時間壓根沒聽到江河書記在講什麼內容。
沉思良久,他在方案中的評估金額下面輕劃一筆,然後遞過去,坐正身子,平視會場,又開始觀察起會場百味衆相來。
施晚晴並不知何意,揣摩這是指價格高還是低,還是需要補充什麼資料嗎。轉頭,見他聚精會神的樣子,又不便打擾。想想,點開手機微信,找到寧靜致遠名字,開始打字。
她:說說,什麼意思
他:都說女人是傻婆娘,還真是哈
她:滾,快說
他:我不說,你打我啊,過來咬我啊
她:姐求你了,說吧
他:一是評估不能只找一家評估公司,二是要找權威評估公司,三是談判拋出的條件必須高於評估底價
她:天哪,你腦子是電子的嗎
他:走開,我有血有肉的
她:親,我太佩服你了
他:行啊,怎麼感謝,以身相許?謝啦,我身體不好呢
她:滾
打完最後一字,施晚晴嘴角帶笑,心裡甜蜜地放下手機,拿筆開始修改起方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