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早先她一步打開了那個素色的包袱皮兒,就見裡頭包着一套簇新的寧綢棗紅褙子,和一套素銀頭面。
蔣詩韻一見那顏色,秀眉不由蹙了蹙。
這衣裳新是新,只是顏色太過老氣。
不知道是錢氏無心還是有意?
她穿上這套衣裳,好好的姑娘家也變成老孃們兒了。
可偏偏這衣裳還是新的,倒讓人挑不出刺兒來。
若錢氏真的有意而爲,蔣詩韻倒是挺佩服她的心計的。
再看那套素銀頭面,也是新打的,樣式倒是時新,不過看那質地,確實不怎麼樣。
再說,這棗紅的衣裳穿身上,再配一套素銀頭面,着實有些違和。
何況給人家拜壽去,戴這銀的,怕也不恭啊?
蔣詩韻撇了撇嘴,暗暗出神。
王氏早歡天喜地捧了衣裳對着蔣詩韻的身量比劃着,嘴裡嘖嘖稱讚,“秀姑,這衣裳值不少銀錢吧?這頭面比咱們那兒的樣式要好。京城,果然是個好地方啊!”
她笑逐顏開地左比比右比比的,嘴裡還不斷地誇讚着,蔣詩韻只覺得被人在耳邊唸經一樣,讓她心煩意亂起來。
看着那和她年齡不相稱的暗紅色,蔣詩韻只覺得頭微微地有些暈。
這樣的天兒,就算是去拜壽,穿得喜慶些,像她這樣的小姑娘也有的是顏色挑選。
粉色、藕荷、淡紫、煙霞……哪一樣不比這老太太穿的棗紅好看?
偏生王氏還拿着這衣裳當了寶。
本待不穿的,可是王氏卻硬給她套上了。
想着王氏昨兒才傷心了一場,今兒總算因着她到安國侯府拜壽的事兒歡喜了些,她也就不忍心再忤逆了她。
勉強穿上了那套衣裳,她匆匆地撒了一個謊,“娘,我拉下了一塊絹帕在屋裡呢。”
說完,急慌慌地回了自己的屋裡。
閂上門,她又從自己帶來的包裹裡翻出一套半舊的月白夾紗褂子來套在了裡面,重新穿上了那棗紅的。
到了王氏屋裡,王氏又給她簪上了那套素銀頭面。
那棗紅配素銀,着實有些不搭。
可王氏一個勁兒地誇着自己閨女好看,蔣詩韻只能暗自翻白眼兒。
真不知道她娘這審美水平竟會這麼差!
吃了兩塊點心,蔣詩韻就被王氏給急急地帶了出去,一徑帶到了二門處。
望着大門口停着的兩輛一大一小的馬車,王氏這才吁了一口氣。
她不去就不去吧,只要閨女今兒在安國侯府能大放異彩,被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相中了,她就滿足了。
靠着安國侯府,閨女這輩子吃喝不愁了。
王氏盤算着,只覺得越看自家女兒越順眼,不由滿目慈愛絮絮叨叨地叮囑了她許多話。
又把自己腰上的荷包摘下來給蔣詩韻繫上,小聲趴在她耳邊道:“這裡頭是五兩碎銀子,到了安國侯府,該打賞的打賞,不能讓人輕看了去。”
蔣詩韻心裡頭暖意融融,前世裡無父無母地長了那麼大,吃的是百家飯,穿的是千家衣,這輩子好不容易有個親孃疼愛,她真的知足了。
本來她想帶着小墜子去的,可是王氏執意讓她帶上慧兒,“慧兒懂禮儀知禮節,到了人家侯府能讓你省心不少!小墜子還是留在家裡吧。”
雖然一般人家出門帶的丫頭不止一個,可是看着後面那輛窄小的馬車,蔣詩韻知道大伯母錢氏就沒打算讓她多帶人去。
想來王氏那日早飯上出了醜,嚇怕了,以爲帶着慧兒過去就能避免這些,其實她不知道慧兒並不是個令人放心的丫頭!
見王氏拉着小墜子就往回走,蔣詩韻只能嘆了口氣。
錢氏已經帶着兩個女兒坐進了前頭那輛大馬車裡了,王氏和蔣詩韻來的時候,人家連招呼都沒打。
她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可就是不識擡舉了。
瞥了一眼前頭那輛馬車,蔣詩韻輕提裙襬上了後頭那輛小馬車。
慧兒也跟了上來,坐在了蔣詩韻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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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詩韻先前還沒怎麼注意到她的穿戴,如今兩人面對面,她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就見慧兒穿着一件青色布衫,一條素色湘裙,和平日裡並無多大差別。
頭髮梳得油光水滑挽成了雙丫髻,一張鴨蛋臉兒白淨俏麗,淡淡施了脂粉,一張菱形的小嘴兒上擦了些胭脂。
那交領衣衫的領口微微敞開着,露出雪白一抹性感的鎖骨。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她有意而爲,這個樣子的慧兒,讓蔣詩韻瞬間就想到了一個詞兒,那就是“性感”!
其實慧兒出身於官宦之家,琴棋書畫俱通,通身的氣派就是個大家閨秀。
雖然衣着上還是丫頭着裝,但是這素淨的衣衫越發襯托出她的清麗素雅來。
蔣詩韻身爲女子,看了慧兒這個樣子,都不由怦然心動。
何況男人乎?
她不動聲色地別開眼,挑了簾子往外看,心裡暗暗琢磨着慧兒今兒刻意妝扮一番爲的什麼。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馬車方纔停住。
就聽前頭沸沸揚揚的似乎有很多人,蔣詩韻透過窗簾子往外看去,見前面是一條大街,此時這條街上滿滿當當的全是車馬轎子,她們的馬車反而過不去了。
知道這就是安國侯府了,想來今兒拜壽的人兒很多,她不免有些心燥。
秋老虎的天兒,跑這兒來不是活受罪嗎?
她還多穿了一件,坐在密不透風的馬車裡,早就熱得渾身難受,背上已經出了一層白毛汗!
臉上擦的脂粉只覺得跟糊在臉上一樣,難受地讓她真的想找個清澈的湖跳進去泡一泡。
前頭都堵着,她們只能下了車跟隨着安國侯府的婆子步行過去。
那些尊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有安國侯府的軟轎過來接進去,像她們這等門第,雖說是侯府二夫人的孃家人,但是不知道蔣氏是不是忘了吩咐了,反正沒有軟轎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