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賭坊的暗室裡站着一個女人,黑色的緊身衣,玲瓏的曲線,婀娜的身姿。
尹大坤剛剛進入暗室,猛的見到室內默默的站着一個女人,不由一愣。但他很快便恢復常態,微微一笑,道:“月瑤,你怎麼來了?”
女人背對着他,聞聲轉身,正是影子門的門主月瑤。
“張四海已經被陸槐做掉了!”她的口吻有些嚴厲。
“我知道!”尹大坤有些得意。
“你知道?”陸槐並未返回,尹大坤卻說他知道,月瑤顯得有些意外。
“既然他可以一劍射殺翠玉賭坊的東家,那他殺死張四海也不是什麼難事。”尹大坤道出了自己的理由。
月瑤嘆道:“可你做錯了一件事!”
尹大坤顯得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問:“我……做錯了?”
月瑤的聲音變得嚴厲,“主人給了你十五萬兩銀子,就是要把這件事情僞裝成一樁普普通通的生意。可你自作聰明,只給了陸槐一兩銀子,是不是?”
尹大坤點了點頭。
“天涯已經對這件事有所懷疑,這種沒必要的麻煩完全是你自作聰明的結果!”月瑤毫不客氣的道:“主人對你的擅自決定很生氣!”
“我只是想爲主人省下十五萬兩銀子!”尹大坤有些委屈。
月瑤教訓道:“不錯,你的確爲主人節省了十五萬兩銀子,但你卻打亂了主人的全盤計劃。爲了對付萬殺堂,主人已經精心準備了多年,就因爲你此次擅自主張,主人不得不再次推遲將要對萬殺堂展開的行動!”
“我……我……”尹大坤嘆息一聲,道:“屬下知罪,請姑娘轉告主人,屬下沒有遵照主人命令行事,甘願接受懲處!”
“不必了!”月瑤無奈的搖搖頭,道:“我來的時候主人已經特意交待,要我好生安撫於你,不許有責怪之意!”
“主人!”尹大坤單膝跪地,懊悔的閉上了眼睛。
“希望前輩……下次不要再自作聰明!”月瑤留下一聲嘆息,經由暗室的另一處暗門悄悄離去。
驛站,唐善屈身蹲地,手摸風火劍留下的燒炙痕跡,怔怔的發着呆。
“這個老頭的劍怎麼可以冒火?”懷柔郡主臉上的表情看不出驚訝,但卻有些好奇。
“河南緊急公文,馬上飛遞,六百里加急!”一匹快馬衝在驛站門外,馬上的軍士急聲喝喊着。猛地,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怔怔的盯着院內如此一對俊男美女,呆在馬上。
唐善在宮內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平日裡所見無非三百、四百里加急的公文,六百里加急的馬上飛遞倒還是頭一回聽聞。
“河南發生了什麼事?”懷柔郡主好奇的詢問着。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的驛卒和驛丞呢?”來人面有疑色,好在他還認得唐善的繡春刀,而且看得出這把繡春刀絕非凡品,所以只是直言詢問,未敢放肆。
“進來回話。”唐善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參見上差大人!”來人跳下馬,奔入院內,拜在唐善腳下,急道:“山東青州礦工王堂、河南柘城鹽徒師尚詔蠱惑亂民發動民變。王堂聚衆萬餘,殺我指揮趙太等官員近百人、官軍兩千餘,圍攻東昌、兗州二府。師尚詔聚衆數萬,攻取歸德府、柘城、鹿邑、太康等縣。兩股亂民攻取一府、兩州、十八縣,河南、北直隸、山東三省震動!”
懷柔郡主大驚,低聲催促道:“速速回宮,稟報皇上!”
來人聞聲一怔,驚聲道:“朝廷還沒有獲悉此事嗎?那……大人爲何在此相侯?”
“廢話少說!”唐善緊鎖眉頭,低聲斥責,道:“後院取馬,我們速速回京,入宮面聖。”
來人大驚,失聲道:“這是發給兵部的公文,不是上奏皇上的奏摺。”
“三省震動,事態嚴重,直接奏稟皇上便是!”唐善也懶得解釋,催促一聲,“快去換馬!”
三匹快馬,四蹄翻飛,沿路狂奔。
前路拐出一隊人馬,馬是膘肥體健的軍馬,馬上之人卻是農夫打扮,手中所握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單刀。
整隊人馬停在路中,向着唐善三人張望。
有人道:“還好,總算把他們截了下來!”
“亂民!”唐善腦中泛起兩個字,勒馬緩行,臨近在三丈外,放聲詢問道:“錦衣衛正五品儀衛在此,攔路者何人?”
“錦衣衛的番子?”有人低聲驚叫,一衆人等面面相覷。
“管他是什麼人,截下奏急的公文再說。”一個強壯的漢子打馬竄出,揮舞着單刀衝上。
他只是個身體強健的農家漢子,並不懂得武功。唐善揮出一拳,只一拳,他的咽喉已經被唐善擊碎,咕嚕一聲翻倒馬下,立時沒有了氣息。
“大夥一起上,只要拿下公文,就可以爲師大哥多爭取十數日時間。”聽他們的叫喊,這些人該是河南柘城鹽徒師尚詔的屬下。
唐善冷哼一聲,道:“烏合之衆,豈能成事!快快下馬投降,本官可以饒了你等的性命!”
“他只有一個人,大夥一齊衝上去,一人一刀也就把他砍了!”有人在挑唆,“殺!”一聲叫喊,十餘騎齊齊衝出。
唐善挑起嘴角露出殘忍的笑,不屑的道:“無知鼠輩,自尋死路!”
他只是探出右臂,一身勁力直透指尖,五根手指宛如五柄鋒利的小劍,飛快的轉動起來。眨眼間,衝上來的十餘個人盡被折斷手腕,一個個摔落在地,痛聲哀嚎。
“犯上作亂是什麼罪?”唐善跳下馬來,隨手拎起一把單刀,陰聲道:“死罪!”手上一動,單刀直入臨近一人的胸膛,這人哀嚎之聲立止,當即喪生在刀下。
懷柔郡主爲之一呆,驚聲道:“唐善,你……你幹什麼?”
“這些亂民罪同謀逆,當斬!”回話間,唐善手中單刀又是一動,一刀之下同時割開了兩個漢子的喉嚨。
“這些人並不是賊首,不過是些飢苦百姓,可以饒他們不死!”懷柔郡主急忙爲這些引頸待割的漢子求情。
“截殺朝廷官差,不能留他們活命。”唐善手下再殺一人。
“上差饒命!饒命!”一個略顯單薄的漢子趴在地上,忍着腕上的痛楚,連連叩頭,哀求道:“小的沒了吃食,只是爲了活命才隨同師尚詔作亂,還請上差饒了小的一命。”
“呸!”臨近此人的一箇中年漢子唾了他一口,怒道:“師大哥是爲了我們兄弟的生路才揭竿而起,你昨日還說什麼同生共死,今日卻對着錦衣衛的番子屈膝求饒,你可對得起師大哥?”
“你一定會對得起他,因爲我會成全你!”唐善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
“你……”懷柔郡主有心阻攔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差饒命!”剩餘的七八人紛紛跪倒求饒。
“饒命可以,但你們得給本官一個饒你們不死的理由。”唐善的單刀抵在了身前一人的頸側。
“我……我知道師尚詔奪取太康縣之後便會率兵東下奪取鳳陽!”這人顫聲迴應,羞愧的垂下了頭去。
“噢!”唐善臉上露出笑容,道:“這個消息應該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單刀離去,架在了另一人的頸側。
這人怯怯的道:“師尚詔如若不能取下鳳陽便會移兵攻取五河縣,再若有失會改道萃縣。”
“好!還有什麼?”唐善看向其餘五人。
“沒……沒有別的消息!”未及回話的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顫聲回覆。
“那便怪不得本官了!”唐善劈出一刀,一刀分五式,五人胸前暴血,齊齊倒地。
“你……你不該殺他們!”懷柔郡主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難道把這些人放了?”唐善微微皺眉,回道:“私放亂匪,郡主可以無憂,下官卻吃罪不起!”
“那你也不能私自處斬!”懷柔郡主帶着極度的震怒吼道:“應該把他們押解進京,交由朝廷按律懲處。”
“軍情緊急,下官不能在這些亂匪身上耽擱時間,請郡主寬恕!”唐善的刀再次舉起,轉向先前放過的二人。
二人大驚,連滾帶爬跪在懷柔郡主馬前,哀嚎道:“郡主救命……上差大人答應過不殺我們的……”
“唐善!”懷柔郡主瞠目叱叫:“你該不會連他們兩個也要殺了吧?”
“不錯!”說話間,唐善已經挑斷了二人的頸椎,丟去單刀,翻身上馬,面無表情的道:“軍情緊急,速速回京!”
懷柔郡主眼中滾動着淚花,怔怔看去,似有淚珠滴落。唐善催馬之時瞥眼看來,懷柔郡主卻扭去了頭,顯然已經真的動了怒。
“還好!這幾個亂匪本就是非殺不可,現在又可以用來改變懷柔郡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好感,總算是一舉兩得!”
唐善暗暗嘆息,也暗暗慶幸,幸虧這些亂匪幫助改變了懷柔郡主對他的印象。
王選侍早已打定了以身相許的主意,如果懷柔郡主這位惹不起的小祖宗再又芳心暗投,萬一兩人在宮內引得一番爭風吃醋,恐怕唐善想不死都難!
夕陽垂,漸黃昏,紫禁城。
緊急公文被侍衛一路送交到世宗皇帝手上。
聖旨下,俞諫提督河南、山東、北直隸三省軍務,發兵十萬,圍剿王堂、師尚詔……
唐善接到一道密旨,帶領錦衣衛、三千營、五軍官軍各兩百,便衣進入山東、河南,伺機擒拿匪首。
懷柔郡主侯在殿外求見世宗皇帝,不得。
常安公主前來勸撫,懷柔郡主癟着嘴撲在她的懷裡,悲聲涕泣,很是傷心。
唐善退出殿來之時正好得見懷柔郡主哀怨的涕泣,略感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