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宮的弓弩手分作五隊,每隊百人,成扇形防護在萬殺堂的暗室外。
玄教修士大都攻入了無極宮,只留下少量修士防守後路、巡查清風嶺。
楊勇鑽出暗室的時候,恰巧見到四個修士沿着山脊巡查而來。前隊的弓弩手射出一蓬羽箭,凌空化作法器,將四人射殺。楊勇眼珠一轉,嘿嘿發笑,對隨後跟出的黑、褐二人道:“我們出其不意,反抄他們的後路,怎麼樣?”
二人嘻嘻一笑,欣然應允。
嶽乘風就在邪派總壇的洞口外。他將留守的數百名玄教修士分成兩撥,一撥設卡攔截,一撥持弓警戒。另有暗哨放出十里,以備不測。
可惜,遠處的暗哨無法發覺突然鑽出來的這隊弓弩手,近處的暗哨也已被黑、褐二人先行解決。
楊勇跳出來的時候,只喊了一聲“殺!”,漫天箭雨驟起。三撥箭雨過後,設卡的玄教修士已經所剩無幾。還沒等持弓警戒的修士們做出反應,楊勇緊接着又喊了聲“撤!”五百弓弩手隨之退去,轉向琢玉絕頂。
一個“殺”,一個“撤”,前後只在轉眼間。突然受到襲擊,嶽乘風有些發矇,敵人虛實不明,他也不敢輕易下令出擊。等他搞清了狀況,楊勇卻已經帶着人逃得無影無蹤。
按照盛萬山和嶽追風最初的想法,邪派總壇閉鎖大門,不許屬下各堂、各門逃散而來的弟子進入。嶽追風派出人手,先將這些邪派弟子加以剷除。等到玄教弟子以及相邀的修士聚集清風嶺,盛萬山便會在邪派總壇內發動叛亂,襲殺五位長老,趁亂放入嶽追風的修士,雙方聯手,一舉攻佔無極宮,盡消邪派餘孽。
可誰曾想,叛亂剛剛發動,楊勇一行人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五大長老被殺,無極宮內弟子已是一盤散沙。但楊勇的出現,使相互猜疑的各級弟子得以凝聚一處,共同抗敵。
事情的發展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邪派弟子大勢已去。即便楊勇出現,蕩平了內部叛亂,可他還是無法抵禦玄教、釋宗、魔宗大批修士的聯合攻擊。不過是使得攻入無極宮的修士多受些損失罷了。
但當各宗修士衝入無極宮大殿的時候,原本聚集着邪派數千弟子的大殿,而今卻只剩下了陸槐一人。
對於嶽追風和盛萬山來說,邪派數千弟子,從容撤出無極宮,他們的計劃便會功虧一簣。
邪派勢大,外部各堂、各門只是前哨,無極宮纔是根本。今日一擊,無極宮雖然損失慘重,但卻並未傷及元氣。殘存的幾千修士只要稍作休整,就可以在楊騰和楊勇的帶領下,重振旗鼓,整軍再戰。如果嶽追風不能乘勝追擊,一舉消滅無極宮下的殘存弟子。等到前來相助的釋宗、魔宗和那些無宗無門的修士散去,玄教將被邪派殘餘拖入曠日持久的殺戰之中。
濟安帶着十幾個年輕的道士,大搖大擺的進入了無極宮大殿。可等待他的消息卻是,敵人經由暗道退卻,又在洞口外襲殺了百餘名玄教弟子。
“他們逃去了哪裡?”濟安陰沉着臉,微微一招手,盛萬山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抓起,嗖的一聲,被拉扯到他的面前。
“只能有一個去處,琢玉絕頂!”盛萬山嚇得臉色蒼白,怯聲迴應。
“那還等什麼?”濟安怒道:“還不調集人手,封鎖清風嶺,進攻琢玉絕頂?”
盛萬山悄聲提醒道:“琢玉絕頂上建有一處洞府,聽說是法宗修士修法的道場。如果真是那樣,一旦我們發動進攻,那就等於向法宗宣戰。”
“宣戰就宣戰,我就不信,法宗會因爲族內的一個修士,挑起整個修界的大戰。”濟安狂傲的叫囂着。
釋宗、魔宗的衆多高手卻沒有他這樣的豪氣,彼此以眼神交流,看起來均有怯戰之意。
濟安陰聲發笑,對雪蓮等魔宗修士道:“修界三大宗族,你們魔宗一直排在末位。難道你們就甘心屈居人下?一個法宗弟子而已,難道可以嚇退魔宗總壇十大高手?”
奎五板着臉步出,“濟安,法宗一族最是護私。分宗弟子受了欺辱,整個宗門的修士都會爲其復仇。如果某一宗門受到了攻擊,法宗一族便會傾巢而出。不將對方斬盡殺絕,絕不善罷甘休。你想挑釁法宗在修界的地位,沒人攔你。但我們魔宗弟子絕不會趟這樣的渾水。”
釋宗修士中站出三位修士,一個大肚子和尚、一個消瘦的老道、一個頭戴四方帽的酸儒,都是開建洞府,自立宗門的一方散人。酸儒對和尚、老道施禮,代表三人道:“濟安,有我們釋宗弟子在,法宗的那些修士只有乖乖讓路的份兒。魔宗的諸位道友不肯相助,我們是釋宗同族修士,絕不會束手旁觀。你放心好了,我們追殺的只是邪派餘孽,即便闖了法宗修士的洞府,量他也不敢生事。”
“是嗎?”梅兒身背.飛劍,跨入大殿。
“梅師姐!”雪蓮嬌笑着迎上,欠身施禮。
陸槐跟隨在雪蓮身旁,怔怔看去,卻不言聲。
“梅兒師妹!”奎五等魔宗修士紛紛見禮。
梅兒並不回禮,徑直來到濟安身前,正色道:“家師曾與梅兒講過,六十年前,釋宗天劍宗宗主天劍散人,在我神槍門屬下的三位弟子手中搶走了一頭百年妖獸。神槍門百位槍兵爲同門復仇,找上門去,圍困了天劍宗,殺死了天劍散人。釋宗三位真人聞訊,各率親傳弟子來援。法宗總壇傳下法旨,派出一萬名護法弟子……”她頓了頓,微微一笑,問:“你知道最後怎麼樣了?”
“怎麼樣?”濟安直着眼睛詢問。
梅兒提高音調,朗聲道:“護法弟子分四路出擊,全殲釋宗三位真人以及所屬弟子。協助神槍門,攻入天劍宗。天劍宗旗下弟子七十三名,無一活命。”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濟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們釋宗的護法長老,是他趕赴法宗總壇,拜見掌教大修士,化解了那次紛爭。”梅兒不屑的哼了一聲,掉頭行出,道:“梅兒這就去琢玉絕頂,拜見同族修士。可你們……誰敢闖上琢玉絕頂,誰就是法宗的敵人。”
聽了梅兒的一番話,頭戴四方帽的酸儒立即改變了口風,一本正經的道:“濟安,爲了邪派這些不入流的修士,我們犯不着去得罪法宗,你說是不是?”
濟安權衡一番,突地一笑,道:“我們也去琢玉絕頂,前去拜見那位法宗同道。”
雪蓮挽着陸槐的手臂,吃吃的笑着,道:“諸位,既然法宗修士在琢玉絕頂修法,我們怎麼可以讓那些邪派修士打擾他的清修,自然應該前去幫他,把那些烏七八糟的修士都趕下來。”
濟安眼中一亮,“雪蓮姑娘說的是!”
清風嶺上的最高峰,琢玉絕頂。
山峰已在雲間,絕頂更在煙霧縹緲處。
既然是拜會,總不能率領數千修士殺上琢玉絕頂。所以濟安只帶了隨行的十幾個年輕道士,雪蓮、陸槐和奎五等魔宗高手,釋宗諸位散人,加在一起不足百位,一同向琢玉絕頂.進發。
嶽追風和盛萬山在清風嶺上列陣,隨後三裡,匯聚修士三千,以測萬全。
嶽乘風則帶領剩餘修士接管無極宮,蒐羅其內的珍寶和法器。
琢玉絕頂上,無極宮弟子全部進入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可楊勇卻跪在了緊鄰宮殿的土坯房前。
房內,霞兒猶如兒時一般,拜見過裡屋的大媽,便跑出來和陳媽親熱。方琳和陳珪雖然獲准進入,可僅僅站在外屋門內,儼然變成了看門的守衛。
萬殺堂的行刑人卻跑去了裡屋,見了楊夫人也不言聲,更不客氣,一屁股坐在茶桌旁,點心、茶水猛灌。楊夫人搖頭苦笑,也不理會。
黑、褐二人雖然跟了楊勇幾十年,可這卻是他們初次踏上琢玉絕頂。此刻,他們分立在楊勇兩側,眼見堂主跪在房前,他們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很是尷尬。
“老大?當初我就說過,不許你同他們修煉功法,否則一定會惹火燒身,可你不聽。現在你還把他們帶到了家裡來,我看你是想氣死我!”楊夫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楊勇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回道:“娘!孩兒雖然同他們學了些功法,可卻並未拜師,也從沒有向旁人顯露過功法。此次無極宮遭受大難,衆敵來犯,不是孩兒的錯。如今我們無處安身,留在山下只有一死,萬般無奈,纔會躲到山上來!”
楊夫人在屋內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想說,是你爹修煉了御劍錄,並把這部功法傳揚了出去,所以才惹下了今天這場災禍,是不是?”
楊勇叩頭不起,道:“孩兒不敢評論父親的是非!”
“你也不必怪他!”楊夫人嘆道:“他心性太急,悟不了道,無法進入修界。你爹他……走火入魔,武功盡廢,現在只是一個瘋老頭子,再不是邪派的天尊了!”
楊勇大吃一驚,忙問:“孩兒聽說,自從父親得到御劍錄,一直在閉關修煉,怎麼會走火入魔呢?”
楊夫人道:“閉什麼關?沒練上兩個月,他就已經走火入魔,發了瘋!我是怕他跑出去丟人現眼,所以把他關在家裡,對那些長老就說他在閉關!”
楊勇傻傻的眨着眼,喃喃道:“可現在……敵人就在山下,如果父親不能復出主事,如何退敵?”
“放心吧!有娘在這兒,他們不敢放肆!”楊夫人滿不在乎的隨口迴應着,聽她的意思,竟然沒有把山下數千敵人放在眼裡。
人影一晃,梅兒立在屋外,躬身施禮,道:“弟子梅兒,奉總壇指令前來,聽候楊師叔差遣。”
“什麼楊師叔?老身早被楊騰休了,不再姓楊!”楊夫人在屋內回叱道。
梅兒偷笑,改口道:“弟子梅兒,拜見師叔。”
“嗯!”楊夫人應了一聲,道:“你回總壇通個信,就說不必惦念老身,不過是幾個猴崽子,老身應付得了!”
黑大哥和褐老弟相視一愣,心道:“這個老太太是不是也瘋了,幾千修士圍在山下,她自己就應付得了?”“楊夫人身上並沒有威能,恐怕連功夫也不懂,哪裡知道眼下的危險!”
梅兒也是一愣,道:“三大宗族雖然共掌修界,可卻貌合神離,萬一山下的那些修士羣起相犯,傷到了師叔,那便是弟子的罪過了!總壇傳來的消息說,只要師叔應允,總壇立即便會派出弟子。要不要請總壇來援,還請師叔示下?”
屋內的楊夫人並沒有隨即迴應,而是頓了片刻,卻道:“諸位好大的膽子,明知道這裡是法宗弟子修法的道場,你們還敢闖上來?咦……滔土聖刀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