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獸神壇正對大殿,而且與大殿一樣,都設有九九八十一級臺階,使得神壇的高度與殿臺持平。
神壇處於殿前的廣場正中,由鮮紅如血的玉石堆砌而成。神壇頂端的欄杆上雕有珍禽異獸,說是“萬獸”,可並不是實數,但上百種鳥獸還是有的。
神壇的基座足有上千步寬,愈向上愈向內收縮,到了神壇之上,銳減到三四百步。
萬獸神壇不祭天、不祭地,祭的是一隻身長十丈的血獒狼。
這隻血獒狼就矗立在神壇的正中,也是由血色的玉石雕成,只是血色更濃,質地更純,像是吞噬了萬千珍禽異獸的精血,彙集靈氣,幻化而成。
少布早就已經懵了,直着雙眼,半張着嘴,呆呆的看去。順着他的目光,可見盛裝打扮的雅瑪,在兩隊侍女的簇擁下,俏立在神壇之上。
佝僂着身子、老邁不堪、醜陋異常、令人作嘔的通天巫,怎麼就變成了俏媚動人的驚豔美女?
不僅是少布,青狼會屬下的狼人、騎士和勇士,參加大婚的賓客,一個個都看傻了眼。
正殿前,布日古德和巴雅爾各自帶領一隊青狼騎士,分列殿門兩旁。殿臺上簇擁着一衆侍女,踮着腳,一邊看向神壇,一邊竊竊私語。娜仁圖婭挽着唐善的手臂,站在臺前正中位置,全然是一副女主的模樣。
狼主大婚,本該由祭師主持。但唐善有言在先,說好親自主持少布和雅瑪的婚事,娜仁圖婭只能讓賢。可唐善並不知道大婚的相關禮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還好,娜仁圖婭陪在身旁,她說一句,唐善學一句,倒也有模有樣,免了許多尷尬。
按照唐善的指令,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少布除了驚愕,更多的是卻是傻笑。雅瑪顯得有些緊張,更有嫵媚的羞澀。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一對新人的身上,可也有列外。
伊可兒和受邀來到的族人們站在殿臺左側。自從來到,她就嘟着嘴,眼神一個勁的往娜仁圖婭的身上瞟,看起來憋了一肚子氣。
穆青青孤零零的站在殿臺右側。她的目光像是兩柄利劍,徑直刺向唐善。看她的樣子,恨不得在唐善身上戳出十幾二十個窟窿來。
突斯突大叔從伊可兒的神情上感受到了酸溜溜的醋意,偷偷用手肘碰了碰老伴兒。
奴兒帖老阿媽輕聲發笑,擠到伊可兒身邊,貼在她耳邊說道:“伊可兒小姐,好小夥子誰都喜歡,千萬不要讓您的赤狼被別的女人搶走了。”
伊可兒臉色一紅,嬌嗔道:“娜仁圖婭如此美麗,哪裡會看得上他。”
“說不好!說不好!”奴兒帖老阿媽搖着頭,作勢欲走,忽然悄聲說道:“等他主持完了大婚,我就讓他向你提親。”還沒等伊可兒反應過來,她已經擠回到突斯突大叔身邊。
伊可兒咬着嘴脣看去,連連搖頭,可奴兒帖老阿媽渾若不知,急得她直跺腳,卻也無奈。
大婚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等到少布和雅瑪步下神壇,登上正殿,向唐善見過禮,儀式終於宣告結束。
少布的確如同娜仁圖婭所說,一副垂涎欲滴的猴急模樣,大手一張,抱起雅瑪,徑直奔入大殿。
一衆侍女掩嘴偷笑,跑去關閉了殿門。
唐善令巴雅爾帶領青狼騎士守護在殿外,讓布日古德引領着客人們前去赴宴,自己和娜仁圖婭留了下來。
等到衆人盡去,唐善轉過身,正對殿門,擡頭說道:“四位,你們可以出來了。”
巴雅爾和一衆騎士面面相覷,不知道唐善何出此言。
娜仁圖婭挑起眼皮看去,便見四個披着獸皮老頭從大殿的屋脊上現出,飛身飄來,墮落在唐善面前。
四個老頭的臉上滿是褶皺,頭髮鬍鬚全白,看樣子都已經超過了百歲高齡。可他們的身體卻異常健碩,即便同巴雅爾等人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娜仁圖婭鬆開了唐善的手臂,退後兩步,施了記請安禮,恭恭敬敬的說道:“青狼會祭師娜仁圖婭,見過四位長老!”
“起來吧!”當前的一位老頭隨便擡了擡手,看他的模樣,全然沒有把娜仁圖婭放在眼裡。緊接着,他斜着眼睛瞥了眼唐善,傲慢的問道:“你就是赤狼,我們青狼會的新會主?”
“動手吧!”唐善的語氣比他更傲慢。
老頭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道:“你要和我動手?”
唐善弓起手指,依次點向四人,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對我這個新會主不滿意,我對你們四個老傢伙也是一樣,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場。你們四個一起上,完事了我還要去喝喜酒。”
娜仁圖婭怯怯看來,臉上露出驚愕之色,或許認爲唐善太過託大。
“請!”當前的老頭沉聲吼喝,展臂指向萬獸神壇。
唐善彈身躍起,張開雙臂,猶如一隻蒼鷹,徑直滑出,飛抵萬獸神壇,落在了“血獒狼”的頭頂。
娜仁圖婭臉色急變,因爲這隻“血獒狼”乃是青狼會祭祀之神。雖然只是一座雕塑,可卻神聖不可侵犯。唐善此舉,無疑是對它的褻瀆。
一聲怒吼,當前的老頭最先來到,人在空中,尚未墮落神壇,厲聲叫道:“赤狼?你敢褻瀆我們青狼會的狼神,就憑這一點,我們就不能承認你這個會主。”眼見其他三位長老飛抵身邊,遞去一眼,立時帶領三人躥上半空,對着唐善射去。
相距三丈,四人分在兩側,上二下二,各自振臂,激出九道紅光。
唐善泛起一記冷笑,雙臂外張,攬向胸口。兩隻袍袖頓時激出渾厚的真元,將射來的三十六道紅光聚集成一團,隨手一抄,接在了手中。
手中的感覺有些異樣,軟中帶硬,柔中帶鋼,不知是什麼物件。
唐善垂目看去,卻見自己手中所握的乃是一根根尺把長的狼毛。“呸!”他唾了一口,不屑的說道:“下階法器!”
“轟”的一聲,三十六根狼毛同時爆裂。
煙塵散盡,唐善已被炸得面目黧黑。
娜仁圖婭原本一臉嚴肅,可遠遠見了他這副尊榮,忍不住噗笑出口。
三十六根狼毛,做工粗劣,僅僅夠得上下階下品法器。只是距離過近,又被唐善握在手中,纔會把他搞得如此狼狽。
“自爆法器!”唐善暗自嘟囔了一聲,又見紅光突起,卻是四個老頭再次激出了狼毛。
“還來?”
唐善雙袖一揮,三十六根狼毛凌空掉頭,轟然炸響。
四個老頭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僅被炸得滿臉漆黑,就連頭髮和鬍鬚也被炸飛了大半。
四聲痛呼,四人當空摔落在神壇的地面上。都是一百多歲的人,都是老胳膊老腿,哪裡經得起唐善這般折騰。掙扎了半天,總算是踉蹌着爬起了身,可競相打量了一番,再也不敢出手,齊齊跪在了地上。
唐善俯瞰四人,傲聲問道:“四位?這是怎麼個說法?”
當前的老頭嘆聲說道:“會主神功在身,我等不是對手。只要會主拜過狼神,我等便尊你爲主!”
“拜狼神?”
唐善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東東,卻見娜仁圖婭飄上神壇,嬌嗔道:“還不快些下來!按照我們青狼會的規矩,只要你奉神狼爲尊,對着它的神像三跪九叩,我們便會奉你爲主。你才能成爲我們青狼會名副其實的會主。”
“拜它?”唐善用腳尖點了點身下的神狼雕像。
娜仁圖婭臉色一變,急道:“不要胡鬧,你是青狼會的會主,不可對神狼不敬。”
“是嗎?”唐善臉色一沉,激射在半空,幻出烈火槍柄,冷眼看向這座由血紅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神狼雕像。
娜仁圖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顫聲驚叫,“會主,你要做什麼?”
唐善高舉烈火槍柄,猛然掉頭,俯衝而下,激出六成寒冰真元,瞬時將這座神狼的雕像凍成了冰坨。凌空翻了個筋斗,懸浮在神狼的鼻尖前,用烈火槍柄輕輕一敲。
嘭……
數丈高的巨像瞬時爆裂成大小不等的冰塊,轟然崩塌。
娜仁圖婭驚呆了,失聲喃喃道:“你……你做了什麼?”她幾乎不敢想象,只是讓唐善拜一拜狼神,不過是個儀式罷了。即便唐善心存不屑,總要做做樣子,大可不必如此。
現如今,青狼會的祭祀之神被唐善無端毀去,別說是四位長老,恐怕就連青狼會的屬下也不會再認他這個會主。
果然,四位長老同時跳了起來,怒睜雙目,暴聲吼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們的會主,我們要殺了你,用你的血來平息狼神之怒。”
唐善隨手一揮,烈火槍柄激出四團熾熱的真元。
“呼……”
四個老頭如同引燃的枯草,瞬時燃燒起來,轉眼間便被燒成了灰燼。
娜仁圖婭哪裡見過這等功法,嚇得瑟瑟發抖,“你……你……你殺了四位長老?!”
唐善轉頭看來,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冷聲說道:“從今以後,青狼會沒有長老,也沒有狗屁狼神,只有會主。誰若不服,可以向本座發出挑戰。”
“參見會主……”
巴雅爾帶領青狼騎士面向唐善,跪拜在殿臺上,放聲呼喊。
唐善離地數寸,飄向娜仁圖婭,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呢?”
娜仁圖婭看到了唐善冰冷的目光,只覺得不寒而慄,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一直觸碰到神壇邊的欄杆,這才停步。
她緊緊的咬着嘴脣,思慮良久。
終於,她的眼中浮現淚花,緩緩垂落眼皮,顫抖着嬌軀施禮,怯聲說道:“娜仁圖婭……參見會主!”話音猶在,一顆晶瑩的淚珠,敲落在血紅色的玉石地面上。
唐善探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頜,盯着這張雨打梨花般嬌豔媚人的俏臉,忽然露出令人恐怖的笑,陰聲令道:“晚上陪我。”
娜仁圖婭渾身一顫,怔怔的應了聲,“是!”鼻子一酸,再有淚珠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