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小徑。
天魔真人猶如喪家之犬,倉惶逃命。
這裡是天魔宗的一個哨點,極爲隱蔽,即便是天魔宗的三位大修士,也不知道天魔宗還有這樣一條秘密傳遞消息的暗線。駐守在這裡的弟子,都是親信中的親信,絕對忠貞不二。
看到山口間擺放的三塊大石,天魔便已知道,自己終於安全了。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血氣,不是凡人的鮮血味道,而是帶有邪腥味的妖血。
一團褐色的虛影幻出,一個渾身散發出妖氣的姑娘,閃落在大石上。
黃褐色的長髮,因爲真元的威能而飄散。寬大的道袍,猶如被勁風鼓動,獵獵作響。兩抹飛眉,一直挑到額頭的兩邊。紫色的上眼瞼,藍色的眼瞳……這位姑娘業已瀕臨異變爲妖靈的險地。
“你……你……靈秋?”天魔認出了來人,失聲驚叫,暗暗咋舌。他的耳邊迴響起紫嫣的話,“弟子現已查明,三元神血被紫焰的女兒靈秋取走……”
靈秋的嘴角邊留有血漬,像是與人對戰,受了內傷。
在她身後就是天魔宗的哨點,如果他受了傷,一定是哨點內的弟子所爲。
可如果靈秋真的煉化了三元神血,就是天魔真人也拿她無可奈何,絕對不可能在幾個魔宗弟子手下受傷。
天魔真人有些迷惑,更是心驚。
因爲靈秋身上散發出恐怖的妖氣,逐漸瀰漫開來,嚇得荒山裡的鳥獸瑟瑟發抖,發出了詭異的聲音。
靈秋的聲音更是駭人,像是一個人沙啞着嗓子,而又混合了妖魔的奸笑,“天魔?我剛剛嘔出了一些血,你知道爲什麼嗎?”
天魔終於明白,靈秋並沒有受傷。
他更明白,靈秋爲什麼要噴出邪腥的妖血。
“我要吸乾你的血,爲我父親報仇!”靈秋髮笑,吐出紫紅色的細長舌頭,將滯留在頜下血漬舔得乾乾淨淨。
天魔心中生懼,暗暗留意退路。雖然靈秋年紀不大,修爲不深,即便煉化了三元神血,恐怕也增加不了多少功力。可事關生死,大意不得,萬一不是敵手,總要爲自己先行找好逃生之路。
一道黑色的人影從山林中閃出,落在後路,躬身施禮,嬌聲說道:“弟子紫嫣,奉掌教大人之命,特來迎接真人。”
來人正是紫嫣,打扮的猶如黑寡婦,黑鞋、黑襪、黑色的裙衫,手裡還捏着黑羽扇。
天魔早就對白羽說過,“這副裝扮,咒誰死呢?”可白羽並不在意,而且還說這樣纔有味道。
沒見到紫嫣以前,天魔真人還在懷疑,如此隱蔽的哨點,爲什麼會暴露。現在他終於明白,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在紫嫣的肚皮上,泄露了天魔宗的秘密。
“賤人!”天魔真人憤怒的咒罵着,“老夫早就知道,留你是個禍害。”
紫嫣送來一個媚眼,“我也知道,白羽早晚都會殺了我。所以我要竭盡全力來取悅他,讓他永遠都不會對我感到膩煩。你不知道,我在牀上溫柔的像一隻小貓,又像是一隻小馬,誰便他欺負,隨便他蹂躪,我都會迎合他。你想,像我這樣的女人,他怎麼會捨得殺了我呢?”
“該死!”
天魔真人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知道,白羽自以爲掌控了魔宗,大勢已定,不再把天魔宗的這條暗線放在心上,所以纔會被紫嫣打探出來。做兒子的得意忘形,如今卻要害死他老子的性命。
“師姐!”靈秋對着紫嫣嘻嘻一笑,“其實我只需要動動小指頭,就能要了這個老東西的狗命。可你爲了我爹付出了那麼多,我不能讓他這麼容易就死,總得讓他陪我們玩玩。”
天魔真人能夠感覺得出,靈秋身上所散發出的威能,至多與他相當。要說靈秋與紫嫣聯手,他必將落敗,這他相信。可要說靈秋動動小指就能殺了他,顯然是恫嚇之詞,無論如何他也不信。
“他不信!我來證明給他看!”靈秋咯咯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兩寸長的黑色指甲,霎時增長了半尺,對着天魔真人的點了點。
天魔真人與她相距三丈,沒見她激出真元,也沒見她施展任何功法。但卻覺得右腿傳來劇痛,整塊膝蓋骨竟然脫體飛出,“噗”的一聲,撞在了靈秋的指甲上,被其洞穿。
靈秋豎起手指,對着指甲上的骨頭看了看,長舌一捲,已然將上面沾染的鮮血舔.淨。隨即又輕輕的吹了口氣,天魔的膝蓋骨立即變得漆黑,無聲爆裂,變成粉末,散落在她身下。
“蝕骨術!”
天魔真人只覺得毛骨悚然,牙齒髮顫,舌頭打結。
“真沒看出來,你還挺識貨的!”靈秋再又伸出手指,指向了他。
“爆!”天魔真人大吼一聲,竟然用自己的真元回擊元神。
可惜,他的元神竟然自行相抗,帶着隱隱的嗡鳴,將他的真元震了回去。
“嘿嘿……”靈秋髮出了詭異的笑,左右搖晃着手指,“你的元神已經被我保護起來,想死都死不了。”
天魔真人面如死灰,猛然張手成爪,奔着自己的小腹抓去。
恐怖的一幕顯現在他眼前,攻向小腹的手爪,碳化、焦黑、堅硬如石,隨後炸裂,沒有聲音,變成粉末,散落在地。
靈秋的聲音再又響起,“我們不急,可以慢慢來。先蝕去你的手腳,然後是眼睛、耳朵、四肢……”
“殺了我!”天魔驚叫,帶着恐懼,夾雜着哀求。
紫嫣嬌笑起來,眼中有淚……
東靈山寨。
一道劍光橫空來到,直落在聚義廳的大門外。
“什麼人?”王九山和季恩雙雙從廳內奔出。
蝶兒帶領着一隊女修,從屋頂上現身。數十張強弓,立即拉滿,指向來人。
一個錦衣青年,揹着一口寶劍,躬身施禮,朗聲說道:“蜀山劍弟子,謹奉唐善大修士令旨,前來傳令。釋宗已被岳家兄弟攻佔,東靈山寨恐將不保。王九山、季恩、蝶兒姑娘,速速整頓所屬人馬,加入魔宗旗下,以求自保。”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王九山喝問。
年輕人一笑,“三十萬兩銀子,幻箭術。”話音未落,人以飛射半空。唰的一聲,化成一道劍影,消失不見。
王九山等人面面相覷,“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寨主一定聽到了什麼消息,我們快撤。”
“這麼多家當,不是說撤就能撤得了的。”
“多派弟子去山下把風,馬上整理庫房,天黑動身。”
整個山寨忙碌起來……
天還沒有黑,太陽高高的掛在半空,敵人卻已經來到。
一個皓髮如雪的老頭,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背手挺胸,站在寨門上,傲慢的打量着猶在忙碌的山寨弟子。三人都使劍。
寨門東側的少年,看起來像是個文弱的書生,生的白白淨淨,說起話來還有些靦腆,“師父,您老人家會不會弄錯了,就憑他們這些人,怎麼能劫了嶽老二的銀車?”
“什麼人?”
山寨內的弟子,這才發現有人闖入,亂紛紛的叫嚷着,亮出兵器,圍了上來。
老頭不以爲然的“哼”了一聲,說道:“管它是誰劫的,把他們都殺了,帶回去飼養我們的妖獸。”
“是!”書生打扮的少年應了一聲,隨手拉出了腰間的寶劍。森森的劍氣,瞬時瀰漫了方圓十丈。每一道劍氣都像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臨近的幾個山寨弟子,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竟然被劍氣震毀了元神,五官暴雪,業已斃命。
沒等數百名山寨弟子反應過來,少年已經掃出一劍。
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平劍一掃,就像是用劍指向衆人一般。
可就是這樣隨意一掃,無數道劍氣破空而出,聚集在寨門裡外的三百多名弟子,全部被劍氣擊毀了元神,同時斃命。
山寨還有六七百弟子,半是武者,半是修士,聞聲紛紛趕來。可見到如此恐怖的情景,不由的停下了腳步,傻傻的愣在當地。
蝶兒帶着數十個女修藏在聚義廳的房頂,偷偷看到了這一幕,瞬時嚇得臉色慘白。
她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劍法,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不,這不是人,簡直就是神。
書生打扮的少年,靦腆一笑,“大家不要怕,還有多少人,一齊喊出來,免得小弟費事。”
他不說還好,如此一說。“轟”的一聲,六七百山寨弟子頓時炸散,競相逃命。
站在寨門西側的少年,身着勁裝,像是哪家武院新招收的小弟子,翻着眼睛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看你把他們嚇得!”
他的劍剛剛還在劍鞘裡,此時已經握在手中,便似他一直拿着自己的寶劍。
劍氣在他身後擴散開來,激盪着空氣,泛出粼粼銀光,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孔雀,拖帶着十餘丈的銀色羽毛,異常絢美。
這些美麗的銀色羽毛,都是追魂索命的利器。一支支飛射而出,無比精準,將奔逃中的武者和修士射殺。
王九山和季恩帶着幾十個剽悍的漢子從庫房方向跑來,他們手裡都挽着強弓,相距百步,定身列陣,張弓搭箭,對着寨門上的三人激射。
勁裝少年攻出一劍,幾十支鐵木箭當空爆裂,王九山、季恩以及屬下幾十個漢子也直挺挺的摔倒了下去。
老頭拎出一個布袋,虛空張手,隨便抓了幾下。六七百顆修士的元神從屍體裡蹦了出來,落入袋中。
勁裝少年皺皺眉,看向聚義廳,“屋頂上還有幾十個。師弟,歸你了。”
蝶兒的心狂跳不已,胸口劇烈起伏。她知道,隨便哪個少年,隨便攻出一劍,她與屬下的女修都將當場殞命。
“師兄!”書生打扮的少年搖搖頭,“我不殺女人!”
“我也不殺!”勁裝少年攤開了雙手,他的手裡已經沒有了劍,不知什麼時候,寶劍已經歸鞘。
“好了,我們走吧!”皓髮如雪的老頭嘀咕了一句,“在這兒耽擱一時片刻,我們那兒已經過去了個把月。這個嶽老二,白白浪費我們的壽元!”
唰!
三人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