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王府

第二日,凌雲軒果然派了人來接她,十幾個黑衣侍衛排成兩列站在鳳凰館門口,那陣勢整的像緝拿犯人似的。

老鴇也是見過世面,不敢爲難,拿了凌雲軒給的十萬兩贖金,便不再留她。

在這裡呆了這麼些年也沒什麼可拿的,唯一值得帶走的就是那把跟隨她多年的古琴。館裡的姐妹們都知道她要去王府,平日裡說不說話的都出來了,羨慕的、嫉妒的、不屑地....各樣嘴臉,平日裡這些人演戲演慣了,今日卻生出幾分真心了。

她也不在乎,都要走了,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最後看了一眼鳳凰館,冷絕鳶轉身對帶頭的侍衛說道:“走吧。”

從今以後,就是新的生活了。她想。

離開鳳凰館沒多久,一行人就到了軒王府。

“冷姑娘,王府已到,請您下轎”,侍衛恭敬的對她說道。

下了轎,站在軒王府門前,冷絕鳶卻突然有些後悔了。

這裡,她將面對的或許比她想象中要複雜的多,可是她已經沒有選擇。

侍衛將她帶到大廳,凌雲軒已在那等着。

“稟王爺,”侍衛單膝下跪抱拳,“冷姑娘已經帶到”。

抱着琴,向高高在上的王爺盈盈一拜:“冷絕鳶拜見軒王”。

“起來吧”

“謝王爺”

凌雲軒指着那個侍衛說,他是本王的得力助手——秦翰,“以後有什麼事本王不在的時候可以找他。”

冷絕鳶對着秦翰微微一笑:“麻煩秦侍衛了”。一看他就是個忠心老實的人,這樣的人才適合呆在這個心思複雜的王爺身邊吧。

不知道,他會怎樣安排她,一個靠賣藝大有名聲的秦樓女子,進了聲名赫赫的王爺府裡,說出去不知道又成爲多少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額,等等,這好像不是她該操心的,既來之則安之。

此時一個人從門外急急的跑過來,跪下道:“啓稟王爺,皇上急召您入宮,說有要事相商。”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冷姑娘”,凌雲軒背對着她,偉岸的背影如同天神:“本王已經安排好你的安身之處,你先去休息,本王有時間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接着又吩咐秦翰:“將冷姑娘帶到玲瓏苑,以上賓之禮待之,不可有絲毫疏忽,若她有半點不滿意,本王唯你是問。”

忠厚的小侍衛語氣鏗鏘的保證道:“是,王爺。”

走在王府裡,冷絕鳶和秦翰引起不少人的側目,確切的說是冷絕鳶。路上時不時碰到的丫鬟家丁,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冷絕鳶始終是面無表情,抱着琴走在秦翰的後邊。

皇家子弟的府邸跟普通人家就是不同,富貴的不像樣子。

從前她去蒼耳院看望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住的地方簡陋之極,一排土房就是棲身之所。同是無根的人,她心疼那些雖然總是髒兮兮卻簡單可愛的孩子。每次去總是帶好多吃喝用的,給他們銀兩。

那樣的生活狀態,和此時眼中所見的王府相比,真是雲泥之別。

“冷姑娘,這裡就是玲瓏苑了,”秦翰停下腳步,指着眼前的一處院落說道。

冷絕鳶收回思緒,順着秦翰的方向淡淡的環視看了一眼,“玲瓏苑,倒是和名字一般雅緻的院落。”

款款穿過院子,她一路打量,秦翰走在她面前,快一步推開房間的門:“冷姑娘,請進。”

冷絕鳶輕輕的笑:“謝....”,她想說謝謝來着,但是下一秒眼前所見卻讓另一個謝字卡在喉嚨裡,好一會才吐出來:“謝...謝...”

她臉上滿是不可思議,愣愣的提着裙襬,擡起腳走進去。這裡,分明跟她在鳳凰館的房間一模一樣,香爐的位置,垂簾的花紋,連梳妝盒的樣式都是分毫不差。冷絕鳶放下琴,四處看着,撫摸着,慢慢的,嘴角有了淺淺的笑容,不似剛剛那樣冷淡。

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問身後的秦翰:“秦侍衛,這...是怎麼回事?”

“回冷姑娘”,秦翰解釋道:“王爺說您是他請來的客人,不能虧待您。您在鳳凰館生活那麼些年,對那裡肯定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將這裡裝飾成您閨房的樣子,讓您可以有家的感覺。”

原來如此,他還真是費心呢。她不過是想離開鳳凰館,才答應他來到王府。如今看他這般大費周章,他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冷姑娘”,秦翰說道:“秦翰就在外邊,您若有事可以叫我,我先退下了”。

“好,謝謝”

秦翰低頭抱拳,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天黑,凌雲軒也沒來。冷絕鳶等的無聊,便悠悠的彈起琴來。

暗處的秦翰受命一直呆在這裡,他不明白他心中的神爲何對一個女子這麼上心,若是名門閨秀也就罷了,還是個青樓女子。不就是長的好看點麼,王爺又何時好色了。守在這裡他心裡其實是不情願的,但是王爺的命令在他心裡就是聖旨,他不敢也不能違抗。

此刻聽着房間裡傳出的琴音,他也只是抽抽眼角,半餉,咬牙吐出幾個字:“真難聽。”若是冷絕鳶知道自己的琴音會被人這樣嫌棄,不知會作何感想。

凌雲軒自宮裡出來後才發現月已西沉,“已經這麼晚了麼”,父皇把他叫來談事,沒想到耽誤到現在。他答應今晚給冷絕鳶一個交代,他從不食言。招手喚來轎伕:“回府。”

到了王府他直衝玲瓏苑,這麼晚她不會休息了吧....這樣想着,腳步不自覺快了一點。

纔到門口,凌雲軒便聽到了熟悉的琴聲,“她....在彈琴...”。秦翰從暗處出來,剛要跟他稟報,被他眼神制止,他揮了揮手,秦翰便退下了。

夜涼如水,樹影婆娑,這樣的美景加之這樣的琴聲,無論白天有多少煩惱,此刻心裡都能靜一靜了。他不想打斷冷絕鳶,只是輕輕推開房門,然後便看到一幅生動的絕色仕女畫。

“白衣染染,暗香盈懷,青絲飛散,琴聲絕妙,淺笑嫣然。”而畫中女子,就是白天被他請到府裡的京城第一美女--冷絕鳶。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佛言衆生萬象,有的人張揚,有的人內斂,有的人柔情,有的人妖豔...將這些特質糅合在一起,就是眼前的女子了。多一分則太多,少一分則太少。

“啪啪啪....”凌雲軒邊鼓掌邊走向她,“冷姑娘好雅緻,好琴藝。”

見是他來了,冷絕鳶收回手指,站起來拂了拂頭髮,“王爺可是忙完了?”

“恩”

“那我們談談吧。”

冷絕鳶拿出自己從鳳凰館帶來的君山銀針,放在杯子裡倒入水沏開,“王爺請喝茶,茶葉是絕鳶自己帶來的,肯定沒有王府的好,如果您喝不下,那就放着吧。”

熱氣氤氳,從青瓷茶碗裡徐徐飄出,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暈散開來。一層薄薄的霧迷濛了凌雲軒的眼睛,他隔着那層霧氣,看兩臂之外的女子,那個輪廓,與記憶裡的某個影像漸漸重疊。不,她不是她,不是....

他端起茶,輕啜了一口,眉眼似有舒展,道:“不錯”。雖不及他往日喝的茶,但味道也還可以,“這茶從前沒喝過,叫什麼?”

“君山銀針。”

凌雲軒放下杯子,“倒是個清秀的名字。”

“冷絕鳶,本王知道,你心裡還有疑惑,你覺得本王不可能完全無要求請你來王府,是麼?”凌雲軒的聲音帶着一股子清冷,正如今晚的月色。

“終於說到正題了”,冷絕鳶心裡想道。

“不瞞王爺所說,確實如此。”她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思,太累,還是直截了當讓人更加舒服。

凌雲軒站起來,走到門口,擡頭看着天空,幽幽的說道:“本王...只是想讓你留在府裡,爲本王彈琴,僅此而已。”真的...僅此而已...

月光將他的背影深深的烙在石板地上,顯得他那麼孤獨。而這樣的孤獨,她,似曾相識。

“彈琴可以,但是,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答應他離開鳳凰館就是爲了自由,如果這一點他都答應不了,她何必留在這裡。

“本王答應你,你可以隨時出入王府”,凌雲軒轉過身,從腰間拿下一塊玉牌,遞給她:“你拿着這個,這是本王的玉牌,上邊刻着本王的字---軒,見這個如見本王,有了它不要說軒王府,整個月龍朝也無人敢爲難你。”

將玉牌收進袖口,她欠身行禮道:“謝王爺,絕鳶願意呆在王府。”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早我會安排人侍候你,本王先走了。”

待他走遠,冷絕鳶關上門。拿出剛剛收起的玉牌,一遍遍撫摸着上邊的玉痕,久久凝思。

翌日,一大清早便有人敲冷絕鳶的房門。這可是犯了她大忌,從前在鳳凰館,由於每天都熱鬧到很晚,所以她很難睡着,睡眠一向不好。對於她來說,睡覺是人生大事,素雲熟悉她的習慣,所以從來不敢在她睡醒之前打擾她。

翻了個身,她想繼續睡,可是敲門聲卻沒停,“冷姑娘,您醒了嗎?”有女人問道。

猛地掀開被子,冷絕鳶一臉煩躁,她下牀幾步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們王府的人都這樣沒禮貌麼,大清早惹人清靜,這種行爲真的很不好”

“對不起,奴婢不知道您還在睡”,這個時間一般人都起來了啊,小姑娘略帶委屈。

看她都要委屈的哭出來,冷絕鳶揮揮手,“算了算了”,轉身走進屋裡,坐下隨口問道:“你們有什麼事?”

兩個小姑娘趕緊跪下,頭也不敢擡,恭恭敬敬的說道:“回冷姑娘,奴婢二人是王爺派來伺候您的丫鬟,王爺說讓奴婢二人早上就來伺候,所以....才....敲門的。求冷姑娘恕罪。”倆人邊磕頭邊求饒。

對了,他昨晚說過今天找人侍候我的,應該就是這兩個人吧。

她也覺得剛剛似乎過於嚴厲了,上前扶起二人,說道:“對不起啊,被人打斷睡眠我的心情就會很糟糕,平時不是這樣的,你們不要介意啊。”

“不會不會,冷姑娘不怪罪,我姐妹二人就很感激了。”兩位小丫鬟誠惶誠恐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