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一直恍恍惚惚的,春芽後來說了什麼她也沒有聽到。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亂了,她覺得大少爺那樣玉樹臨風的人,不應該娶一個鄉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而自己的容貌和氣度,就是那些小戶人家的姑娘們都是比不上的。更何況,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怎麼······
“哎呦,紫衣姑娘來啦!真是抱歉,正好有人過來商量喜服的事情,也就耽擱了。”楊媽媽那爽朗的笑聲將紫衣從那些亂糟糟的思緒里拉了出來。也許是病體還未痊癒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紫衣連忙起身見禮,笑着說道:“媽媽客氣了,媽媽有正事要忙,我等一下是應該的。更可況,我這裡也不着急的。”
楊媽媽坐下後,春芽機靈地給她倒了一杯茶。見楊媽媽沒有別的表示,便垂首立在楊媽媽的身邊。楊媽媽端起杯子,抿了幾口茶,潤過嗓子後,笑着說道:“紫衣姑娘一路辛苦了,不知道姑娘有何吩咐勞紫衣姑娘親自跑一趟?”
楊媽媽的客氣和熱情,讓紫衣心裡十分受用,她笑容矜持的說道:“姑娘聽說媽媽身體不適,心裡十分着急,就吩咐我過來探望一下媽媽。媽媽如今可好些了?”
“哎呀,讓姑娘擔心了,真是我的不是了。”楊媽媽驚慌地說道,眼裡卻是溢滿了感激的笑容,“人老了,這身體也不中用了。只是受了些風寒而已,沒有什麼大礙的。也就······咳咳!”也許是話說地多了,忍不住咳了起來,“咳咳!對不住·······咳咳·······”
“楊媽媽,我們之間就不用這樣見外的。”紫衣看着用帕子捂着嘴,咳得不停的楊媽媽,皺着眉頭輕聲安慰道,“我過來的時候,姑娘吩咐帶兩瓶枇杷膏過來,你現在就喝點吧。”說着,親自起身,將枇杷膏倒入杯子裡,並兌了一些溫水。端給了楊媽媽,也許是有些着急,杯子裡的水差點灑出來。
春芽笑着接過杯子,低聲安慰道:“紫衣姐姐不要着急,媽媽這咳起來也就是聽上去比較嚴重,但已經不礙事了。”紫衣順勢將杯子交到了春芽的手裡,靦腆地笑了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春芽將杯子遞到了楊媽媽的嘴邊,低聲而擔憂地說道:“媽媽喝口水吧。”楊媽媽就着她的手,將杯子裡的水喝完。
一股溫潤的液體順着咽喉流入體內,瞬間澆滅了胸口那股燥熱。嗓子也不癢了,整個人也舒服了許多。楊媽媽驚喜地撫着胸口,笑着說道:“哎呦,這嗓子不癢了,整個人也都跟着清爽了。還真虧了姑娘的枇杷膏,等見到姑娘的時候,我定要好好感謝一番。”
“姑娘就是聽說媽媽總是咳嗽,才讓我將這枇杷膏帶來的。姑娘一共帶來兩瓶過來,楊媽媽千萬別省着,身體好了,才能不讓姑娘多擔心。”紫衣笑着說道。
她突然發現,人的謊話說的次數多了,連自己也信了,已經不似先前那樣緊張了,“再者,姑娘知道眼下年底了,媽媽心裡必定着急去江州對賬的事情。姑娘不忍心媽媽來回奔波,就讓我回去的時候,順便將賬本帶回去。待姑娘對過賬之後,我再親自給媽媽送過來。”
“噢?”楊媽媽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逝,眨着眼睛,笑着說道,“多謝姑娘的體恤!只是我的身體如今也無大礙了,喝了姑娘的枇杷膏後,更覺得鬆開多了。所以,理應親自向姑娘道謝的!”說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紫衣,不錯過她臉上任何表情。
“媽媽盡職盡責,紫衣佩服!”楊媽媽的不信任,讓紫衣心裡有些不快,但仍含笑說道,“只是媽媽更是不應該辜負了姑娘的一片苦心纔是呀!眼下馬上要到年節了,府裡也是一堆的事情等着處理呢!”言外之意,若不是爲了拿賬本兒,我也沒有那個閒工夫跑到徐州來的。
楊媽媽抿着嘴笑了,輕聲說道:“紫衣姑娘提醒的是,是我一時想差了。姑娘的枇杷膏十分好用,只想着親自向姑娘道謝來着。”眼睛轉了轉,繼續微笑着說道,“只是眼下有些賬目我還沒有對完。如果紫衣姑娘不介意的話,今天晚上就留下來。待我整理好後,明天交給你帶走。”
“我這邊自然是沒有問題的。”紫衣笑着說道,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擔心楊媽媽油鹽不進,非得親自到江州去,那樣的話,她就再也沒有來徐州的機會了。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隨意,“媽媽也不必着急,凡事以媽媽的身體爲先。”
“有紫衣姑娘將賬本帶回去,我的心裡已經非常感激了,怎麼還能得寸進尺呢?”楊媽媽笑着說道,擺擺手,示意紫衣不用再說了,“本來也是想這幾天過去向姑娘交賬的,事先倒是整理了一些的。剩下這些抓緊時間趕一下,沒有多大問題的。”
“好啊,那就辛苦媽媽了。”紫衣笑着說道,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如今也只能這樣,如果她再說不着急的話,恐怕會讓楊媽媽起疑。
“咦?你是誰呀?你是怎麼進來的?還有你手上的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呀?”三人正說話間,只聽外面春草那清脆的聲音響起,連珠炮般對着小春發難了。
正在忙着搬東西的小春一轉身,看着眼前這個瞪着一雙大眼睛,滿臉好奇的小姑娘。臉疼得一下就紅了,用手撓撓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是,我是小春,跟紫衣姐姐從江州過來的,這些東西是·······”
“呀!紫衣姐姐過來啦,太好了!”還不待小春說完,春草拍着雙手,蹦蹦跳跳地向屋裡跑去了。小春看着那個歡快的身影,撅着嘴嘟囔道:“我還沒有說完呢!這人怎麼就走了呢?”
三百二十三章起疑
春草忽閃着一雙大眼睛,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紫衣,驚喜地喊道:“紫衣姐姐,真的是你過來啦!我還以爲剛纔那個人忽悠我呢!”
咳!楊媽媽低咳一聲,嗔怪地瞪了春草一眼,板着臉訓斥道:“整天就知道這樣大呼小叫的,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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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縮着脖子,吐了吐舌頭,落落大方地行禮。紫衣見楊媽媽雖然嘴上說的嚴肅,眼睛裡卻沒有半分責怪之意,心知這是擔心春草在自己這裡落了下乘。姑娘曾說過,楊媽媽外冷心熱,其實一點都不假的。笑着招手對春草說道:“春草快過來!”
待春草快步走過來,紫衣起身拉着春草的手,笑着說道:“一段時日不見,春草長高了,人也標誌了。這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人呢!”
春草的小臉兒頓時就紅了,不好意思地傻笑着說道:“瞧紫衣姐姐說的,我······我·······”
“我看你倒是美得要飛上天了。”春芽在旁邊忍不住打趣道。春草不服氣地反駁道:“你這是嫉妒我,你·····”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鬧了。”楊媽媽無可奈何的搖頭阻止道,“你們兩個,到了一起就嘰嘰喳喳地炒個不停,頭都被你們吵大了。”
“呵呵,春草和春芽年紀還小,正是愛玩鬧的時候。但是,她們兩個卻也是很懂事的,在正事上可是從來沒有出過差錯的。”紫衣笑着說道,“再說了,就算她們失了分寸,不是還有媽媽在一旁指點着麼?”
“呵呵!”楊媽媽溫和地笑了笑,算是變相承認了紫衣的話。隨即,疑惑地問道:“外面那個叫小春的孩子是和紫衣姑娘一起過來的?”
“是的。”紫衣眼睛裡的不自然一閃而逝,說不出爲何,提到小春,她的心裡就是有些心虛,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小春他現在正在跟薛山學駕車,薛山覺得他的技術水平還算可以,就讓他出來鍛鍊一下。對了,姑娘這次還捎了了許多東西,這是單子。”說着,紫衣解開荷包,將裡面的單子遞了過去。
楊媽媽笑着接過單子,從前到後掃了一眼,心裡就有數了。笑呵呵地說道:“哎呀,姑娘的這份心意真是不知道該怎樣感謝纔好。眼下這也馬上到中午了,就讓春草陪紫衣姑娘說說話,春芽出去幫忙歸置一下姑娘送來的東西,我去廚房裡說一聲,讓他們加幾個菜。”
“有勞媽媽了!真是給媽媽添麻煩了。”紫衣欠身說道,看着楊媽媽越走越遠的身影,心裡暗鬆一口氣,生怕楊媽媽收到姑娘送的東西后,又要重提去江州的事情。
走出屋子後,春芽看着楊媽媽沒有向先前一般,一碰到涼風就咳嗽不停,驚喜地說道:“太好了,媽媽竟然沒有咳嗽。看來姑娘送來的枇杷膏真的是好用的。”
楊媽媽笑着點頭說道:“是呀,那枇杷膏帶着一絲的甜意和清涼,喝下去十分舒服。”走了幾步,楊媽媽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淡了。狀似隨意地問道:“剛纔,你和紫衣姑娘在屋子裡都聊了些什麼?”
春芽跟在楊媽媽身邊這麼長時間,自然是能夠感覺到楊媽媽情緒上的變化,但她聰明的沒有多問。聽楊媽媽問話,她乖巧地回答道:“問過媽媽的身體情況後,紫衣姐姐便問我春草去哪兒了。我說去了週記雜貨鋪,她便多問了幾句關於週記雜貨鋪的事情。”
“嗯。”楊媽媽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眯着眼睛打量着正在忙碌的小春的背影。小春感覺到有人看他,轉過身詫異地看着廊下的人。春芽他是見過的,而春芽身邊的那個媽媽看起來非常有氣度,應該就是紫衣姐姐先前提到的那個楊媽媽了。小春緊走幾步,上前見禮道:“想來這位便是楊媽媽了,小春見過楊媽媽。”
“不必多禮,趕緊起來吧。這次辛苦你跑這一趟了。”楊媽媽笑呵呵地說道,眼睛卻是一直盯着眼前的人。
小春被楊媽媽那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正在他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的時候,楊媽媽已經移開了眼睛,對春芽吩咐道:“你去將姑娘帶來的東西歸置一下,讓小春去西廂房裡休息一下。把大牛找回來,讓他陪着小春說說話。”
“是,媽媽!”春芽脆生答應道。小春撓撓頭,想說不用了,他可以的。可是他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該將東西歸置到何處。可是,讓他在那坐着看別人幹活,他還渾身不舒服。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只聽楊媽媽笑呵呵地說道:“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多聊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侷促的。”說着,楊媽媽就轉身向廚房走去。
小春看着那個爽利的背影,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個楊媽媽對自己的態度怪怪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春芽笑着推走了。
楊媽媽頓住腳步,轉頭看着跟在春芽後面的瘦弱的身影,眼睛裡閃過一絲意會不明的光。垂下眼簾,再次睜開眼睛時,眼睛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吃過午飯後,楊媽媽安排春草到前面看鋪子,她回去整理賬冊,讓春芽陪着紫衣說說話。紫衣笑着推拒道:“媽媽千萬別這樣客氣。我們都是姑娘身邊的人,無需這些講究的。你就讓春芽過去,給你打下手吧,我這裡不需要人陪的。再說了,小春第一次來徐州,我帶他到街上走走。”
“那我就不跟紫衣姑娘客氣了。”楊媽媽笑着說道,似乎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她身邊就這麼兩個頂用的人,還真是有些捉襟見肘呀!
春芽跟在楊媽媽身後,笑嘻嘻地問道:“媽媽,你給姑娘做的那件衣服,是不是也要紫衣姐姐一起帶回去呀?”
楊媽媽想到關門的一瞬間,紫衣臉上那輕鬆的表情,沉吟了一下說道:“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