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
那次在小鎮裝逼故意用過一次不算的話,這是薛牧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公然使用這樣的自稱。
原本對他的修行來說,這個稱呼有點違和,很容易造成沐猴而冠的笑話,所以他平時不用。但這一刻沒人覺得違和,只覺得理當如此。
有些小門小派的小執事,走出門外都敢人五人六的自稱本座,更何況是堂堂星月宗大總管?配合這一刻剛剛輕鬆把一個論武種子選手虐得醜態百出的背景下,更顯得氣場爆棚。
連冷青石魏如意也不自覺的感到似乎是矮了一頭……這個薛牧理當屬於自家師父的大敵,自己在他面前吃癟好像也不算太丟人的樣子。
只能說薛牧的存在太特殊,別家宗門坐在這種位置上的誰不是超級強者,弱了一分都沒人服的那種,哪來一個練氣期的高高在上的現象?搞得薛牧總是讓人覺得是小輩,這時候才意識到他真不是小輩,他該是與八宗高層平起平坐的,而不是陪這些二代玩的。
認識到這一點,兩人那種被火辣辣打臉的感覺反倒是消退了不少,只是略帶敵視地拱了拱手:“受教了。日後學有所成,再向薛總管請益!”
說完轉身就走,至於暈在地上的那個孟飛白,原本他們壓根懶得管,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顯得太涼薄,冷青石還是把他提了起來,大步出門。
目送這幾個找事的背影消失,薛牧笑了一下:“還算拿得起放得下,八宗子弟不管怎麼說,氣度涵養還是有的。”
玉麟嘆了口氣:“我和慕師妹祝師妹也是八宗子弟,你這話說得我們很不是滋味。”
“這不是誇你們麼?”薛牧笑着環顧一圈,拱手道:“惡客已走,大夥兒喝酒!今日我天香樓請客!”
人羣轟然叫好,氣氛很快重新熾熱。都是行走江湖的武者,誰不喜歡湊熱鬧?今天這出大戲看得人們心裡很爽纔是,誰輸誰贏關他們鳥事?
嶽小嬋咕噥道:“還說我敗家,自己還不是一樣拿出來裝。”
薛牧揉揉她的腦袋,嶽小嬋衝他皺皺鼻子,沒說話。兩人對視間,眼裡都有點笑意。
闊別數月,一個成熟了不少,一個變強了不少,互相都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回顧初見時,真有種滄海桑田之嘆。
桌上其他幾個公子哥也不太有臉杵在這兒,全都撤退換到了其他位置,如今座上的也就是薛牧嶽小嬋慕劍璃祝辰瑤,外帶一個玉麟。這樣的氣氛倒是自在平和,沒有了應酬的味道,自然了很多。
“老實說……”玉麟斟着酒,低嘆道:“今天這事,倒不能完全怪冷青石魏如意,正魔之爭擺在這裡,他們看你不順眼是很正常的。換了貧道,如果之前沒有那些交往,表現也未必比他們好到哪裡去,多半今日的惡客還要多算我一個。”
說到這裡,瞥了嶽小嬋一眼,真正和星月宗有仇的是他纔對。
嶽小嬋笑吟吟的,沒理他。玉麟氣悶地自斟自飲了一杯。
祝辰瑤也開口道:“如果只是玉麟道長出風頭,他們最多也就是暗暗較勁,面上還是一團和氣,不可能鬧這麼大的。”
“我也理解。”薛牧衝她微微一笑:“謝了。”
“謝我幹什麼……”祝辰瑤微不可見地看了眼慕劍璃,淡淡道:“慕劍璃的選擇,才讓人費解。”
慕劍璃沒回答。
薛牧大概有點體會到祝辰瑤此刻的心思了,但很難細說明白,便也不去深究,轉向玉麟道:“瘟疫的事,你們有沒有什麼更具體的消息?”
“貧道也是剛到鷺州就來了這裡,知道的並不比你多。”玉麟道:“說到這事,你是玩毒的,恐怕還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纔是。”
薛牧暗道玉麟此番這麼站自己,恐怕這也是一個因素。別看那些人跳得歡,真正面對瘟疫,他們有個毛用啊,倒是他薛牧很有可能真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話說回來,原先他對這件事還在管與不管的兩可之間,可被今天這場面一鬧,還真是被綁架得非管不可了。不然鬧了這麼一大出,全是站在“抗擊瘟疫”的前提上,搞了半天甩手不幹,非被人脊樑骨戳到死不可,玉麟也會看不起他,說不定慕劍璃都會有看法。
想到這裡,薛牧才真正對抗擊瘟疫的事情認真了起來。沉吟片刻纔回答:“實話說,你我初至,情況不明,這時候裝模作樣研究什麼都是虛的,反而落入孟飛白那種藉着召集義士實則裝逼泡妞的格局裡。你我如果真的有心出一份力,首先要做的還是去無咎寺。”
玉麟撫掌笑道:“不錯,貧道之前也是被所以的召集義士給忽悠了,竟被哄到這裡來。”
薛牧笑道:“召集人也不是沒用的,至少可以組織一批對這個方面有研究的人手,而其他武者可做保駕護航之用。這件事我看玉麟兄出面組織最佳,祝仙子輔助爲之,甚至可以再去聯絡冷青石那幾個人,一起做。”
玉麟以爲薛牧試探,便擺手道:“不敢喧賓奪主,還是薛總管組織爲好。”
薛牧微微搖頭:“玉麟兄,這不是誰主誰客的問題,而是誰最合適的問題。顯然必須由正道魁首來負責這樣的事情纔能有號召力,而兩位仙子太淡漠,難以作爲組織者,玉麟兄你纔是最服衆的。”
玉麟凝視薛牧半晌,長長吁了口氣,搖頭笑道:“那些人爭風,真是爭錯人了。薛總管壓根就沒有出風頭爭浮名的意願,是真正在考慮正事的人。真是奇怪,薛總管這樣的人,爲什麼會是魔門呢?”
慕劍璃也在頷首,很同意玉麟這句話。祝辰瑤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牧,這貨是不是魔門,天下還有比她體驗得更深的人麼?
薛牧迎着祝辰瑤的目光,暗道慚愧。在此之前他真沒考慮過幾分正事,他腦子裡琢磨怎麼應對修羅場才更多一些呢……就算此刻推玉麟來做,他更多的也是出於考慮自己事太多,今晚妹子都應付不完,哪來的閒工夫做這種雜事,風頭還是給別人出的好……
他不是魔門,誰是?
祝辰瑤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看看慕劍璃,慕劍璃始終安靜淡然,再看看嶽小嬋,嶽小嬋笑靨如花。她壓住心中極度複雜的情緒,淡淡問:“既然此事由玉麟道長來組織,那薛總管此番宴罷,是直赴無咎寺,還是在天香樓歇息?”
薛牧有點尷尬:“一路風塵,今晚還是先休息一下。”
“也應當。”祝辰瑤嘆了口氣:“若有閒暇,可到飛鷺山下靜心庵一會,辰瑤客居在那裡。”頓了頓,又帶上了一抹笑意:“按常理,慕師姐也該住那裡。不過如今看來,慕師姐是另有居所了。”
慕劍璃始終沉默,而劍心卻很清晰地反饋着對面傳來的極度複雜的意味,似乎更多的不是以往的那種敵意攀比,而是……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