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鷺州城,早已烽煙四起。
城中多處水源都在發生同一個場景:有人暗戳戳的想要把什麼東西投進水源裡,身邊卻忽然影影綽綽地冒出了無數妖女。
其中有些妖女,下毒者還曾經在天香樓看她彈過琴……有些人還撩撥過,曾經換來淺笑薄嗔……可這回淺笑依然,眼裡卻是毫不掩飾的譏嘲和殺意。
有人還有很奇怪的意識冒起:區區一個鷺州境內,星月妖女居然這麼多,這整個天下到底有多少她們的人?真是可怕的潛勢力,比起面上橫行一方的白鷺門強了幾倍都不止,可表面上大部分人卻只知道星月宗薛清秋很強,別的什麼都不懂……
難怪元鍾對薛牧那麼慎重,若是加上其他魔門勢力和六扇門,這時候的薛牧就是鷺州境內的三足鼎立,元鍾、潘寇之、薛牧。他不是一個千里而來的訪客,而是手頭握着恐怖的實力打底的半個地頭蛇,足以和真正的地頭蛇元鍾分庭抗禮,把他當成一個只有些智慧倚仗的無根之萍來欺負栽贓擒殺什麼的,真是想錯了。
元鍾認識得很深刻,所以態度很正,而從一開始,潘寇之就想岔了道——若是不計他洞虛之強的話,他的勢力纔是最弱的一個,卻不自知,還在跟人家佈局玩陰謀,人家的牌面比你多多了好不好……
想起這時候天香樓裡琴梨還在和葉觀水大戰,這些人心中更是泛起寒意。敢情天香樓早都空了,就一個琴梨出來演戲?
那這會兒也不在演了吧?他們在哪?
鷺州城內的民衆們有幸看到了此世第一個戲曲表演:男主演海天閣長老葉觀水,女主演星月宗南方總舵主琴梨。
這倆在天香樓門口打過來打過去,你來我往,氣勁迸發,五顏六色,各種外景呈現,法相凸顯,打得超級好看,圍觀的目眩神迷。打了半柱香時間,不知道哪裡傳來一聲唿哨,兩人忽然停手,臉不紅氣不喘地對視一眼。
“領教了。”
“厲害!”
也不知稱讚的是武技還是演技,然後兩人齊刷刷化作兩道流光,直奔白鷺門而去。
“?”圍觀羣衆:“……”
此時的白鷺門更是熱鬧非凡。
數不清的光頭和尚團團堵住白鷺門的所有出口,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其中數都數得着的入道者氣息都有七八個,要知道很多號稱一流大派的門派全家老幼撐死了都找不出一個入道來……
白鷺門還不錯,門主孟歸山就是入道者,他還有個師弟也是……一門兩入道,在地方上真可以算是超強的了,平日裡也是人人稱羨,可和正道八宗之一的千年強宗無咎寺比起來,怎麼看怎麼可憐。
人家無咎寺還沒出全力呢,畢竟還有很多人要看家的,光是守護鎮世鼎的強者也不比來這裡的少了……
元鍾一馬當先,站在白鷺門大門口,高喧佛號:“阿彌陀佛!請孟施主現身一見!”
元鍾並不覺得己方實力碾壓,因爲潘寇之是洞虛強者,自己這邊一個洞虛都沒有,光是潘寇之一個人都能造成恐怖的傷亡,還能飄然而去,誰都拿他沒辦法。
就算自己這邊有洞虛,潘寇之要走也留不下。否則當時殺薛清秋,爲什麼要天時地利之下藉助各種陣法還得動用無數強者圍攻?
這就是此世爲什麼人人都想變強的原因,你強到了一定程度,勢力什麼的都是小事了,自己一人一劍,就是最可怕的勢力。
要是讓他之前的佈局成功,眼下城中瘟疫大起,外面失智者肆虐而入,到處烽火,無咎寺焦頭爛額,洞虛之敵窺視在側,伺機而動……想起那個場景,元鍾真是不寒而慄,真是完全可以說無咎寺不死也要毀一半,鎮世鼎被奪的可能性高達八九成。
還好有薛牧,洞察一切,把所有的危害亂局提前扼殺得乾乾淨淨,形成了眼下大軍壓境的良好局面。
陰謀這種東西,性質就是如此,如果被得逞,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後果,可一旦被提前化解,就再也形不成什麼破壞力。遠遠比不上堂堂正正的陽謀,或者以勢壓頂的實力碾壓,那纔是想破都破不成。
正如潘寇之的實力,那就是破不成的東西。
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狀況,重重結陣,嚴陣以待,潘寇之多半不會出來直面,直接拂袖而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也就是說其實元鍾只想逼走潘寇之,根本不想和他真打。
所以他說的是請孟施主一見,壓根不提潘寇之,言下之意,潘寇之你可以走了。
潘寇之聽懂了,但他這回還真有點騎虎難下,不好走。因爲他這回是來幹大事的,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帶了很多心意宗精英,入道級的師弟就好幾個。此外嫡傳弟子還失陷在無咎寺裡,能不管不顧麼?
看着身邊孟歸山求助的眼神,潘寇之沉吟良久,一聲低嘆:“低估了薛牧。”
孟歸山頓足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潘宗主洞虛之能,元鐘不敢輕舉妄動,是能談條件的,潘宗主出面轉圜,讓大家擺酒揭過去如何?”
“潘某做事用得着你教?”潘寇之斜睨他一眼,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孟歸山心中大起警覺,正要後撤,卻已經來不及了。
潘寇之驟然出手,以孟歸山入道之能,居然完全看不見他的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前胸,那裡有一雙穩定的手掌,頎長的手指箕張,摁在他的胸前要穴上,封住了渾身經脈運轉。
孟歸山心中絕望:“你……”
潘寇之笑吟吟地將他丟給身邊的師弟,大聲而笑,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元鍾大師不必多慮,正道八宗同氣連枝,潘某早就察覺這孟歸山心懷叵測,已然幫你解決此獠。”
隨着話音,潘寇之大搖大擺地帶着幾名心意宗強者,從白鷺門正門笑吟吟地走了出來,見到元鍾笑着拱手:“不請自來,大師勿怪。”
元鍾抽了抽嘴角,淡淡道:“潘宗主一番心意,無咎寺感懷於心,日後必有所報。”
這話就藏了“你給我等着”的意思了,心意宗無咎寺翻臉交惡已然沒有懸念。
潘寇之並不在意,示意師弟將孟歸山交給元鍾,揚長而去。
和尚們無奈地分開道路,眼睜睜目送他離開。元鐘身邊一老僧實在忍不住,低聲問:“方丈,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元鍾看着神色灰敗的孟歸山,搖頭道:“他是洞虛。真這樣打起來,生靈塗炭。”
“可這實在是……”
“他連徒弟都不要了,也算壯士斷腕。”元鍾輕聲一嘆:“放心,他不會好過的。”
老僧若有所悟:“是薛施主那邊……”
元鐘不答,只是道:“此地交給你主持,白鷺門上下不得走脫一人。”
說完沒入人羣,很快不見。老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方丈這應該很明顯是要去參與什麼行動了,不知道薛牧到底是怎樣的安排?
希望能成,否則實在太憋氣了……一輩子唸佛修持,以爲已經修得波瀾不驚,還是被潘寇之的無恥氣得犯了嗔戒。他深深吸了口氣,把怒意全部傾瀉在了眼前的白鷺門上:“衆僧聽令,擒拿白鷺門妖孽,一個不得走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