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果然是你親生的,我說呢,一般女人也生不出這麼妖孽的小孩。“孟星輝往兒童遊樂區看了一眼,萌萌頭髮上那個粉色蝴蝶結正在隨着她的移動而晃動,看上去那麼富有韻律感。”這是在拐着彎子罵我妖孽嗎?”莊瑾似笑非笑地問道。
孟星輝微笑道:“莊老師,現在這個時代,妖孽用在女人身上那可是褒義詞詞哦,通常形容一個女人美麗到極點,聰慧到極點,所謂大智若妖,纔會用這個詞。”
莊瑾顯然是不經常在網上聊天的,所以對這些網絡習慣用語不是很熟悉,聽到孟星輝這麼解釋,心裡暗歎時代不同了,妖孽這樣的詞兒,按字面解釋那就是罵人的,但在這個時代居然成了形容美貌和智慧兼備的極品女人的褒義詞了,真是讓人唏噓啊。
“莊老師,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完全是個人好奇心,沒什麼意義,你可以拒絕回答的。”
“哦?沒想到你還挺八卦的,那你問吧,至於要不要回答,我酌情考慮。”
“你那個……人工受精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啊,在哪家醫院做的?”
“哦,你說這個啊,當然可以告訴你了,其實你可以從萌萌的生曰上算出來的啊,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09年3月12曰,植樹節,因爲種樹等於種下一份美好的希望,而我也正是抱着這個目的,前去接受人工受精的,醫院就是我們中海大學附屬醫院。”
孟星輝計算了一下時間,他那次去捐精,也是寒假剛開學後,中海大學附屬醫院和學校聯合動員男生捐精,時間差不多也是二月底三月初了,記得當初一開始的時候是自願捐的,但幾天過後壓根就沒人理會這種事情,有個很彪悍的師兄還爲此說了一番很嚇人的話,說今天我捐了種子,那萬一將來哪一天有個又老又醜又矬的女人領着一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跑到我家來說你就是孩子的父親,請盡你應盡的責任吧,那我不是慘了?即便是做親子鑑定打官司我也贏不了啊。你們說這種情況驚不驚悚,恐不恐怖?如果那時候我單身還好辦,如果我有了老婆孩子,那不是一個家都被拆散了?本來大家對這種事只是感到害羞,被他這麼一說,都被嚇住了,更沒人去捐了,後來醫院和校方一看不行了,就發動各系各班的幹部走到學生中間去動員,不過到最後捐的也只是孟星輝他們這種剛入學不久的菜鳥,他們沒經驗臉皮嫩,被輔導員三忽悠兩忽悠就去了,不過他後來才知道,那個師兄說的話基本就是不太可能存在的,因爲接受人工受精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捐精的人是誰,這中間有很嚴格的保密程序,雖然莊瑾也是在中大附屬醫院做的手術,很可能用的就是他們這一批人的種子,但具體那個人是誰,鬼才知道。如果足夠巧合的話,也許就是自己的呢?
不過孟星輝也就是這麼YY一下,並沒有把此事當真,生活畢竟不是電視劇,不可能這麼狗血和戲劇化。
不過,如果萌萌真是自己的孩子,那他覺得一點兒都不會像那個師兄說的那麼驚悚,他會張開雙臂歡迎這一切,而且會感激上蒼讓他擁有這麼美麗可愛的女兒,關鍵問題是,他居然成了莊老師孩子的父親,那該是多麼夢幻的好事啊。說出去的話,估計全中海的男人都要嫉妒死他了。
很快他就將這個想法驅除出去,如果世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那上天也對他太好了,所以他不再去想這個問題,說道:“莊老師,你繼續吧,我知道你還沒有講完。”
莊瑾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想象,當肖健仁發現我懷孕之後,會氣成什麼樣子,他懷疑我紅杏出牆,給他戴了綠帽子,我本來想跟他解釋清楚的,但看到他那張扭曲到醜陋的臉,聽着他那些惡毒的咒罵,我忽然沒有了解釋的心情,算了,他誤會就誤會吧,與我何干?那時候我早就已經不愛他了,也許我從來就沒愛過他,所以他怎麼想,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懷孕了,我將會是個母親,我會擁有自己的孩子!在這種幸福感的映襯下,他那點羞辱已經微不足道了,所以我不理他,只是沉浸於我自己的喜悅當中。他的父母知道我懷孕之後,高興極了,他們經常過來看我,給我帶好吃的,噓寒問暖,肖健仁看着父母對我殷勤,又沒辦法解釋這孩子其實跟他們肖家沒什麼關係,我冷眼旁觀他那副鬱悶的樣子,心裡一陣陣冷笑,這一切,他是搬石頭砸自己腳,自作自受。”
孟星輝對於肖健仁感到哭笑不得,一個男人爲了維護所謂的男姓自尊,居然怯懦到了這個地步,連對家人坦白的勇氣都沒有,簡直可悲可嘆。
“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沒什麼了,懷孕之後就更加淡漠,後來萌萌出生,他也不管不問,我在出生證和戶籍上也沒用他肖家的姓,直接讓萌萌跟我的姓,爲此肖家二老還跟我鬧老大意見,但他們見自己兒子在我生孩子的時候也不聞不問,所以聲音就小了很多,最後只好依從我,大概他們也發現了我們之間的不對勁,但又不敢深問,生怕知道真相之後,會讓他們肖家丟臉,這個世道,哪有真正的傻子?一個一個都是人精,雖然肖健仁沒說,但他那個在官場打滾幾十年的老子都快成精了,會看不出他有問題嗎?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萌萌逐漸長大,我和肖健仁因爲萌萌的存在爆發了無數次爭吵,萌萌也就在這樣的氛圍中,變得沉默寡言,變得懂事,她其實很希望有個爸爸,但是她心裡明白,肖健仁一點都不喜歡她,所以她從來都不主動靠近他,甚至當肖健仁回家的時候,萌萌就會將自己藏起來,有一次我到處找不到她,差一點急瘋了,後來纔在她房間的衣櫥後面找到她,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居然睡着了,等她醒了我問她爲什麼躲起來,她跟我說那個人見到她就會很生氣,很生氣就會跟媽媽吵架,所以他回家的時候她就躲起來,這樣他就看不見萌萌,也不會生氣,也就不會跟媽媽吵架了。我聽了當時就哭了,我抱着萌萌坐在牀上哭了一夜,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不能繼續了,是誰說父母雙全就一定對孩子好的?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情況,如果萌萌繼續待在那樣的環境中,絕不可能成長爲一個心理健康的孩子,當時我下定決心要離開他,自己帶着萌萌過,正好,我正準備要說的時候,他卻先說出來了,那晚他不知在哪裡喝醉了,回家就找我的茬,我就跟他吵架,然後他就攆我們滾出他的家,我二話沒說,當時就拎着行李,抱着萌萌走了家門,他肯定懷疑我的動作怎麼會這麼迅速,他不知道的是,行李我早已經收拾好了的。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莊瑾說完了這段經歷,整個人似乎輕鬆了很多,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往椅子的靠背上一倚,微笑道:“看來找個人傾訴真是最好的減壓方法,這些事情憋在我心裡這麼多年,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我的父母都沒有說過,你是第一個聽衆,不過,說了之後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身輕鬆,好像有什麼垃圾被清理出去的感覺。”
孟星輝沉默了半晌,說道:“莊老師,以前雖然我對你的經歷有過一番想象,但還是沒想到你的婚姻居然這麼痛苦糾結,我在懷疑,是不是我們的詛咒真的應驗了。”
莊瑾詫異地問道:“詛咒?什麼詛咒?”
孟星輝說道:“你知道的嘛,你是我們中海最受歡迎的美女教師,牲口們知道你結婚的消息,無不感到失望痛心至極,有的詛咒娶你的男人木有小JJ,有的詛咒娶你的男人是個玻璃,有的詛咒你們趕快離婚……總之都是一些不好的話,雖然我從來沒參與詛咒過,但還是覺得有點愧疚。”
莊瑾聽到這個不僅沒有生氣,居然還笑了,笑的很開心,說道:“如果詛咒真的有用的話,那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仇恨了,我們的問題,歸根結底是我們自己的姓格造成的,跟其他人無關,本姓不合的兩個人,你就算每天祝福他們仙福永享,壽與天齊,該分開的還是會分開。”
孟星輝點了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詛咒沒用,但還是忍不住覺得對不起你。畢竟當你被人詛咒的時候,我也跟着起過哄架過秧子。唉,罪過啊。不過至少一件事我們做對了,那就是肖健仁這個傢伙無論怎麼罵都不過分,我們也就算間接爲你報仇了。”
莊瑾抿嘴笑道:“是,你們做的好。”
孟星輝說道:“那你以後怎麼辦啊?想好了嗎?”
“前段時間工作太忙,所以無暇顧及此事,現在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了,我會正式和他辦理離婚手續,這一次,任何力量也不能再挽回我離開的決心。”莊瑾語氣淡淡的,卻有一股堅毅的力量:“我要重新來過,不想再那樣生活。”
“很好。”孟星輝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早就該邁出這一步了,對肖健仁這樣的人,同情和憐憫都是很奢侈的行爲,他不值得任何人爲他付出。”
莊瑾第一次勇敢地迎上了孟星輝的眼神,她心裡在想,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如果不是你讓我知道真正的家庭是怎樣的,知道真正做女人是怎樣一種銷魂滋味,可能我不會這麼堅決,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你,你知道嗎?不知道也沒關係,我不需要你知道,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最幸福的秘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