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秦寶聽見有人敲門，翻了個身還要睡，聽見門開, 沒睜眼就說：“早飯不用管我, 我待會兒自己下去吃……”
秦寶翻個身就睡着了。
秦飛國走進來, 把早餐放在桌上, 走到牀前, 低頭看。
清晨的陽光照在秦寶臉上，他睡得嘴脣微微啓開，細密卷長的睫毛蓋着那雙漂亮的, 和他們的母親如出一轍的眼。
秦飛國伸手摸了摸秦寶的臉，手癢地捏了一下。
秦寶睡得人事不省, 眉頭微微蹙了蹙, 沒醒。
他長大了。秦飛國暗暗想, 關門出去。
半小時以後，秦寶渾身一個激靈, 醒了，一臉茫然地在牀上坐了會，去洗漱，看見桌上的早餐，吐司、果汁、火腿、白煮蛋, 他毛躁地捋了把後腦勺的頭髮, 進去刷牙。
早上他好像讓卓姐不用管他, 卓姐可能沒聽見。
呼嚕嚕漱口, 秦寶躬身, 吐出水。
洗臉，吃飯, 鋪牀，開窗簾和窗戶。
院子裡修剪植物的工人已經開工，窗戶關上聽不見，一打開就能聽見剪子忙碌的聲音。
放眼望去一片綠油油的，種的都是常青植物，應該是他去拍戲的時候換過了。能聞到臘梅清寒的香氣，秦寶晃着腦袋看了一圈，沒找到梅花樹栽在哪兒。
下面一個工人看見了他。
秦寶笑着跟他揮了揮手。
工人也笑揮手。
做夢秦寶也沒想到，今天的第一個來電既不是可能在休假要找他玩的聞容羲，也不是昨天才被他惹毛的秦飛國。
女聲傳出的剎那，他懷疑地把手機拿開點兒，是本地號碼，但是沒有存過。
“喂，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喂喂。”
秦寶想起來了，無語道：“武冰？”
“你空不空啊，今天去喝咖啡？”
秦寶都忘了，這幾天假不是白休的，還得公費約會。
午飯前，京城一家網紅咖啡館二樓露天看臺上，捂得嚴嚴實實的一男一女各自戴着同款棒球帽，秦寶的帽子上是字母“M”，他一眼就看到帽子上寫着“S”的武冰。
武冰招了招手，給秦寶打眼色。
服務生過來，秦寶點了一杯加奶油的焦糖瑪奇朵。
前腳人走，後腳武冰就皺眉道：“這個熱量很高的，你還加兩份奶油，你不怕我給菲姐打報告？”
“你不會。”
武冰翻着白眼：“我馬上給她發消息。”
“哎……別。我錯了，姐。”
武冰笑了，看了一眼腕錶：“在這裡坐個半個鐘頭吧，然後去看電影，票我都買好了。”
“什麼電影？誰的？”
“海神之戟。”
“那不是個爛片嗎？”
“我們出來的目的是談戀愛又不是看電影，等進場之後，咱倆就分開，我那位在停車場等我。”
“………………”有那位了不起哦？秦寶埋頭給聞容羲發了個消息：在幹嘛？
“對了，我又給他看了幾套衣服，待會兒你幫我看一下，你覺得行我就直接買單。”
秦寶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你就這麼信任我的審美？”
“你不懂，我是天秤座。”
秦寶：“？？？”
“天秤啊，看一件衣服能糾結三個月不買單，買了還很可能會退貨。你選的那些我看他挺喜歡的，關鍵是我不用自己選了。”
“………………”
“你什麼星座？”
“金牛。”
咖啡上來了，武冰面無表情嚥下她的美式，看着秦寶把咖啡上的螃蟹一勺攪碎。
“……人家咖啡師做了很久的，你就不能好好欣賞一會兒嗎？”
秦寶停手。
螃蟹還剩下一條右後腿。
武冰：“你還是攪吧……”
秦寶喝了一口，濃醇的甜味和咖啡的苦味交織出恰好的香味，他舔了舔嘴，說：“這不是家網紅咖啡店嗎？”
武冰眉毛一揚：“是啊？你跟網紅有仇？”
“上次有人跟我說網紅店絕對不能去，不是難吃就是難喝，讓人淚流滿面。”
“哦，這間是我家開的。”
下一秒，秦寶露出了笑容：“特別好喝，簡直是網紅店裡的一道泥石流，對了，什麼時候帶我去親自向咖啡師表示感謝，真的好喝，奶油也用得很正。”
“得了吧，你現在有多紅心裡沒數？我要跟你下去，店裡那麼多客人，都不用記者炒了，再說我一朵嬌花，要是有人上來潑我硫酸誰保護我，你啊？”
那個眼神狠狠傷到了秦寶的自尊，他想把袖子捲起來，穿得太厚。
“……我是有肌肉的，菲姐給我找了個健身教練，下次有機會給你看。”
“看什麼？看肌肉還是看教練？跟你說那個教練外強中乾，根本不中用，我上次試他，直接一手過肩摔就給他撂翻了。”
秦寶不僅肅然起敬：“你還會過肩摔？”
“練過的，要不要試試？”
“你跟誰學的，給我介紹個師父，也教一教我。有沒有會佛山無影腳的？或者降龍十八掌？要不會用槍用戟的也行……”
“秦寶你沒病吧，我練的是柔道，要不然女子防身術練不練。”武冰一口喝下去半杯咖啡，苦死老孃了，“我看你細皮嫩肉的，現在粉絲那麼瘋狂，還是小心點。”
“算了，我又不是靠臉吃飯，沒人會潑我硫酸。”
武冰憐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她真的是一朵集萬千嫉妒於一身的嬌花。
秦寶端着手機看聞容羲回的消息。
【在家，剛吃了午飯，給自己做了一份麻辣小龍蝦，我改良了一下配方，跟我們第一次見面去吃的那家味道差不多。】
秦寶：？？？！！！！
天下無雙的聞爺：今天幼兒園大班放假沒有門禁？
秦寶：班主任暫時不在，晚上在。
天下無雙的聞爺：下午過來？
秦寶看了一眼武冰。
“怎麼了？女朋友？對了，我什麼秘密你都知道了，你呢？”
【過來不了，在外面處理公事。】
秦寶擡起眼，茫然道：“我什麼？”
“喜歡的人啊，別告訴我你長這麼帥沒人追啊。”武冰頓了頓，難以置信道：“真沒有啊？”
不能算聞容羲追他的吧？他們倆誰追的誰？雖然是聞容羲先說出口，但他好像也早就暗搓搓地喜歡他了，如果從李明那會兒開始算，可能他一直在暗戀聞容羲，只是他自己年少無知不知道而已，但是秦寶的話應該是容哥先撩的，所以到底算誰先？
武冰糾結地望着秦寶：“不然我再給你點一杯焦糖瑪奇朵吧，我在這家店消費不用給錢。”
秦寶掙扎了一會兒，良心和對朋友的坦誠打敗了對咖啡的渴望。
“摩羯啊，那你們很配啊，剛纔我還想給你介紹個。想不到啊。”武冰嘖嘖搖頭，打量秦寶，“我還以爲你沒談過戀愛呢，看着什麼都不懂樣子。”
秦寶哭笑不得：“我哪兒不懂了？”
“飛機杯你都不懂，本來我以爲你裝的，現在我相信你沒用過了。”
“我本來就沒用過！”
武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懂。”
你懂個屁……秦寶控制住了自己，看見武冰稍微側了側身，一手托腮，這個側顏簡直完美，順着武冰的視線，他看見了隱藏在露臺一角的鏡頭，裡面還有個男人朝武冰比了個手勢表示“OK”。
武冰沒看秦寶，道：“轉過來啊，看我，別看鏡頭，咱們是被偷拍的。”
秦寶：“……………………”所以大冷天安排在露臺並不是爲了看樓下那條號稱“江景”實則這個季節水都沒有的臭水溝嗎？
“好了沒有？”秦寶換了好幾組“被偷拍”的pose有點僵硬了。
“早走了，在樓下吧，再等等，咱們有喝的難道不讓別人喝啊？善待攝影師，咱們的形象全靠他們，得罪過攝影師的演員都很慘，能把一個錐子拍成三層河馬，上次有個女星，一週都在跑戶外都沒把觀衆的印象扳正回來，索性去走了那個很牛掰的國際獎項紅毯。”
“毯星最多那個？”
“對啊，結果，美是美了，網友非得說那個是她工作室p的，還有□□友實拍，也被黑成團隊修了出來po的，這輩子都洗不清了。其實我親眼看過，我們用過一個更衣室，她身材真的……那就是個尤物，尤物懂嗎？”武冰一臉嚮往，一低頭看見秦寶在戳手機，怒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在聽啊。”秦寶說，他手機上兩分半鐘前進的消息還沒回。
天下無雙的聞爺：什麼公事？
“誰啊，正牌的？”武冰瞥了眼秦寶的手機屏幕，恰好屏幕黑了下去。
“不是。”
“你不止一個女朋友？”
秦寶忙道：“當然不是，我是那種人嗎？”
“看臉很像啊。”武冰了解道：“我也和你一樣，深受美貌困擾，我男朋友就經常用各種方式試探我有沒有腳踩幾條船，他還會偷偷翻我的購物記錄。我上次不是給他買了飛機杯嗎，還沒到他就翻到了，然後差點把房子點了。”
“………………你確定他不是個暴力狂？”
武冰：“他沒那個膽子，不是沒點嗎。”她看上去有點出神，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秦寶趁機回了消息：公費戀愛，組織安排的，這個假期要打卡兩次。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到走的時候秦寶手機才震動起來。
【秦寶寶同學，你今日份的麻小沒有了，晚安紅包也沒有了，明天開始我要出差一個星期，不上網，我想靜靜，好好考慮考慮我倆的關係。容哥愛你。】
秦寶：？？？？？？？？？？？？
“哎哎，秦寶。”剛纔還在旁邊小心往下走的人突然跑了起來，武冰不明所以地追了出去，在大街上東張西望的時候被安排好的記者捕捉到兩個鏡頭。
她看着秦寶打了輛車就走了，站在大街上叉着腰一口氣沒上來，最後不得不承認，她的緋聞夥伴半路撤火了。
記者走過來問她情況。
武冰戴好了口罩，理順帽檐下的頭髮，語氣不太好：“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可能，家裡有事。剛纔拍的能用嗎？我看看？”
記者：“很好，後面追出來的兩張也能用，下次你們同框再拍一次，穿一樣的衣服就行。”
武冰疑惑地擡眼看他。
記者笑了笑：“這樣纔有故事嘛，大家都喜歡有故事的感情。”
“不是應該喜歡有感情的故事嗎？”
“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