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藝術家與設計師
“我知道什麼是和音。”西湖先生擡手喝止了呂健，“但這樣的合音很佔音軌。”
“沒關係，看效果調。”呂健再次執筆標註，“第一段結束，進十二秒間奏，也用合音做，喬喬哼歌的那種合音。第二段節奏變緊一點，接上第一段副歌的搖滾味，儘量做出要爆還沒爆的感覺。”
“可以用密集鼓點和升調來呈現。”西湖先生一邊記錄一邊解釋。
“這就是第二個Keypoint，決定歌曲高度的地方。”呂健又在第二段副歌結束的地方畫上了“#”，“這裡要升調，我要那種升騰爆發的感覺，但依然要控制好搖滾感，這首歌能承受的極限是流行朋克，不要超過這個度，大概相當於提速版的Green-day或者降速的Sum-41，同時要削掉他們尖銳的地方，我這麼說你理解麼？”
“很貼切，不要小看我的音樂閱歷。”
呂健點頭道：“那基本就是這樣了，總體思路就是逐漸加油加料翻炒，最後旺火起鍋，在****中結束，收尾痛快點別拖拉，全曲不要超過3分50秒。”
西湖先生又掃了一遍原稿：“流行朋克需要的音軌太多了，怕是隻能留一軌給歌手。”
“那是喬喬的事了，你要做的就是沖淡喪味，提高爽感。”
“給我半小時。”
“給你一小時。”呂健轉頭望向了旁邊目瞪口呆的喬喬，“你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啊……”喬喬看着呂健寫滿了奇怪符號標註的原稿，愣愣問道，“你們這些符號，你們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慢慢學吧。”呂健笑着起身，順手拿起了桌子前的雲杉木吉他，掂了掂，敲了敲，又撥了撥，音夠厚，是好東西。
他這便把吉他塞給喬喬：“你的了。”
“啊？我以爲是我的。”西湖先生立刻扔掉了編曲工作，紅着眼睛瞪着喬喬，“這是名家收藏級別的民謠吉他，給他太浪費了。”
“謝謝健哥啊！”喬喬接過吉他，見利忘義，完全沒理會西湖先生，用手在表面摸了摸，又聞了聞，完全沒漆味兒，真的有股杉木的味道，“高檔貨質感是好啊……”
西湖先生越看越惱怒。
“那是必須的，這種級別的吉他，都要大師親自去選木材的。”西湖先生恨恨道，“我警告你，今後不許耍個性砸吉他！”
“誒？”喬喬攤臂賤笑道，“我的吉他，隨我！”
“你管管他！”西湖先生罵道。
“先編曲，今天要出。”已經走到門口的呂健回身道，“也適當聽取喬喬的意見，我只把控總體風格，細節勾勒要你們的靈感。”
“有必要這麼急麼？”
“有。”
“……好吧。”
呂健出了錄音棚，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看了眼手錶，精心打磨固然沒錯，但有些事總是迫在眉睫，他巴不得喬喬馬上利用作品抽爛那些敗類的臉。
他一邊下樓走向辦公室，一邊思考發行安排，身爲老闆必須思考這些。
下一期新歌榜要兩週後，趕不上了，缺少了一個重要的宣傳渠道。
只能放棄新歌榜了，沒辦法，要藉着現在迅速火爆的勢頭推出這首歌，把那個該死的負面新聞變成正面事件，趁熱打鐵反戈一擊。
沒什麼比用作品反擊更來勁的了，誰聽到這個旋律都會跟着動起來，喬喬要說的話也都在裡面，只是……
似乎少了點什麼。
爲了對抗負面誹謗，爲了極致的衝擊力，好像還差了一個關鍵元素。
“MV！”呂健自己喊了出來。
其實單靠樂曲也足夠，但終歸有點缺憾，少一些最直觀的東西。
《同桌的你》是一段音樂故事，不需要畫面，歌聲足夠引出每個人心裡的那個“你”。
但《瘋狂世界》還欠缺直觀的視覺元素和故事元素，要讓所有人看到喬喬的情緒，不然這巴掌抽的不痛快。
只幾秒鐘，呂健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他想要的MV風格，故事和畫面也緊隨其後接踵而來。
如何實現？
金幣不夠用的，純靠自身力量，根本湊來不及湊齊錄影棚、演員、導演這些東西，還要剪輯，這類新聞事件的熱度很短，等冷卻了再發歌就太蠢了。
外包，只有找外包了。
找誰？
普通團隊中規中矩的作風是不夠的，要穩準狠快，必須是頂尖團隊。
而且要立刻立項，火苗已經燒到眉毛了，沒時間磨嘰。
不知不覺呂健已經走進了辦公室，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打開電腦。
對了，那個什麼文娛事業委員會還是有用的，至少他們的評估系統很方便。
呂健打開了專業人員評估榜單，這個榜單綜合了作品數量、質量、好評度、流行度等多方面因素，是對專業人員的權威評估。
呂健選定了【MV和廣告導演】這個類別進行篩選，因爲MV和廣告導演更偏向小品級創作，很難出大作，因此這裡最高的星級也只有準五星，沒關係，這也夠用了。
呂健設置篩選條件，專項檢索“近五年活躍的流行MV導演”。
位列頂端的人才立刻刷新出來，榜首男人的照片如同一張簡筆畫——
【以MV導演身份驚豔出道的頂級製作人，總能準確把握原曲精髓和觀衆口味，作品精緻細膩，近乎完美，現已基本不涉及MV導演工作，以前進娛樂合夥人，總製作人的身份活躍在娛樂圈。】
呂健嚥了口吐沫，他覺得這樣很尷尬，不得不看排在後面的人。
第二名也是前進娛樂的人，而且明確說明是韋德帶出來的，找他也就相當於找韋德了。
再後面的人，風格都過硬了，MV的時代感太強，呂健不認爲他們能把握《瘋狂世界》的精髓。
沒辦法，稍微看一看韋德的過往作品吧。
《傷痕》，戰爭題材MV，大製作，很夠勁兒，音樂節奏和故事進度完全貼合。
再換一個，《垃圾場》，一部真的在垃圾場上拍攝的樂隊搖滾MV，竟然看着一點也不噁心，情緒到位，合理的慢放恰到好處。
呂健必須承認，韋德真的很出色，更重要的是，他調教出了一整套團隊，從分鏡到佈景，從化妝到美術，這大概也是現今流行音樂界MV製作的最高水平。
當然，如果非要挑毛病的話也有，韋德的作品缺少藝術上的突破，相應的，設計感很強，就像那些IT產品一樣，把受衆需要的東西，在最合適的時候，以最舒服的方式遞上去，沒有任何多餘，也沒有任何欠缺。
這同時也就意味着——
沒有任何意外。
韋德絕不是一個藝術家，他是個設計師。
但毫無疑問，韋德那精準的設計感，也正是中和喬喬個性的最佳元素，抹掉那些太過於尖銳的棱角，貼向市場期待。
呂健靠在老闆椅上，雙手抓在椅背後面，輕輕晃着椅子，思量着合作的可能，以及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