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沁輕聲問道:“白,我需要怎麼做?”
白氣息微弱地說道:“開放心神,集中精力,稍後我會用我們狐族的秘術來穩定魂魄,塑造魂身,但是在這之前,你得先……殺了我。”
蘇沁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本性上並不是一個喜歡殺戮的人,雖說他也並不懼怕殺戮,但是殺害孟澤等人和殺害這隻素不相逢的小狐狸,給人的感覺並不一樣,哪怕它是妖族。蘇沁站起身,四下望了望,想要換個地方來進行這個過程,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裡算是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場所,風暴銀蛇的聚集地四周本就沒有其他妖獸,而且剛剛逃走的風暴銀蛇短時間之內也不會回到這裡,蘇沁想要藉機逃避一下的想法也只能放棄。
白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蘇沁一眼,以往它還沒見過這麼糾結的人類,尤其還是對待妖族上,不誇張地說,一般情況下,人族和妖族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會將對方列入死敵範圍,不死不休。白開口勸慰道:“你不用難過,我們妖族和你們人族的價值觀並不一樣,我已經是必死的狀態,你不動手也只是讓我白白地在等待中死去罷了,還痛苦無比,你是在幫我啊。在我們妖族,如果族人中有人失去了戰鬥力或是即將逝去,他們都是開開心心地將自己貢獻出來成爲其他人的力量,因爲這是另外一種存在的方式。再說了,以你們人類的價值觀來說,我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活着啊。”
蘇沁重重點了點頭,不再遲疑,手中長刀伸出,徑直刺入小狐狸的心臟。蘇沁下手極穩,但是在長刀刺入之時,蘇沁的心裡也是沒來由地一陣絞痛,殺害一隻並沒有傷害自己的妖獸,就像傷害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一般,蘇沁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他嘆了口氣,也許這也是一種成長,人總要去接受和麪對自己所煎熬的事情。
小狐狸寶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釋然的神色,然後逐漸變得灰暗,失去神采,頭也歪到一邊,不動了。但是一陣灰黑色的煙霧也在同一時間從白的心臟處飄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無數的灰黑色顆粒組成的粉塵,但是定睛望去又難以言說它到底是什麼東西,也難怪,精神上的東西,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這粉塵越聚越多,一時之間有一種風沙大作天色昏暗的感覺,場面極其嚇人,要是一個普通人在此,一定會覺得白日見鬼,連聲驚駭。好在這粉塵還是有上限的,不多時,所有的粉塵都被一具半透明的狐狸軀體收納在其中,小狐狸俏生生地站在了蘇沁腳下,要不是半透明的身軀,蘇沁還真有可能以爲這是小狐狸起死回生了。
小狐狸活動了一下四肢,對着蘇沁說道:“這是我們狐族的秘術,一般狐狸還學不會呢,可惜這種狀態不能持續,咱們開始吧,準備好,我也不清楚形成精神氣旋是一種什麼情況,只是聽說有些特殊,你得有點心理準備,機會只有一次,要是你失敗了我也就魂飛魄散了。”
蘇沁盤膝坐好,點了點頭,白見狀也不再多言,跳上了蘇沁的膝頭,幾步竄上去,和蘇沁額頭相抵。霎時間,蘇沁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意識便沉入了另一片空間,因此他也就沒有看到,小狐狸白的那半透明的身軀逐漸變得完全透明,然後沒入蘇沁的身體,消失不見。
蘇沁沉浸在這篇黑暗裡,雖說意識沒有實體,但是不知爲何,蘇沁還是感知到了自己的身軀,他感覺到自己在不停地沉淪,下墜,他拼命地想抓住什麼,但是身邊卻什麼也沒有。
就這樣不停地墜啊墜,蘇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良久,終於感覺到自己跌落在了地面,不在下墜。蘇沁有些茫然地爬起來,這裡真的是實實在在的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點光線或聲音,蘇沁不知道這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他原本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準備,來迎接想象之中的疼痛,但是並沒有,蘇沁迎來的,只是這種不知道是什麼的狀態。
突然,四周的景物變了,淡淡的光亮泛起,在蘇沁身邊組成了一個場景。那是一間樸素的木屋,屋子中沒有太多的擺設,但是應有的部件一應俱全,總的來說,這裡沒有多麼地雍容華貴,但是非常地具有生活氣息,有一種淡淡的溫馨縈繞其間。
藉着這份光亮,蘇沁也看到了自己的身軀,有手有腳,身上還穿着之前的衣服,只是和小狐狸一樣,呈半透明狀。看着這間屋子,蘇沁忽然鼻子一酸,片刻以後,他就找到了讓自己鼻子一酸的緣由。在處於屋子正中央的的那張牀上,一個有着紅色長髮的年輕的女人正躺着休息,笑着看向正手忙腳亂地哄着孩子的白頭髮男人。
紅色長髮女人樣子俊美,雖說臉上有着難掩的蒼白和虛弱,但是並不難看出紅色長髮女人的魅力,五官分佈勻稱,微微勾起的嘴角也是風情萬種,特別是一頭火紅色長髮,彰顯着其強勁實力的同時,也讓她整個人都靚麗活力了起來。
白頭髮男人雖說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嘴角勾起的笑容顯示着他喜悅的心情,這個男人面容姣好精緻,但是並不給人一種十分怪異的“娘”,反而充滿了陽剛之氣,一頭白髮也不顯得如何頹廢,反而是充滿活力。
至於男人手中抱着那個孩子,正在哇哇地啼哭,小小的面容上充滿着難過,讓人見之及憐,要是仔細觀看的話,能夠發現,那張小臉竟然和蘇沁的長相極爲相似!蘇沁更像是長大後那個嬰兒,不,不是像,蘇沁就是那個嬰兒!
蘇沁的眼眶有些溼潤,眼中閃動着晶瑩的東西,渾身顫抖,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聲音哽咽,半晌才囁嚅出幾個字:“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