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寶對巫慄廣說的一大套話不屑一顧。
她搖了搖頭,說到:“每位有情衆生都擁有自我解放的權力。這是宇宙的本能和最基本的規律。
阿斯塔只不過用幻境迷惑和誘騙了這顆星球上所有的生靈。
這個過程本身就是欺騙,就是罪惡;他施此惡行,必將遭到對等的惡報。
阿斯塔自己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不過他本人也沉迷於此,不能自拔。
從根本上說,阿斯塔不過就是個自大的癮君子罷了。
他不但自欺欺人,還用幻境欺騙別人,就是非常不好的了。”
“哼!小姑娘,聽你的口氣,你很懂嘍?”巫慄廣說,“我不管你怎麼。離開伊洛因網絡,我就沒辦法生存。
從根本上講,是阿斯塔大人創造出這麼美妙的東西。
儘管我本人名列伊洛因網絡通緝犯的前列,但我對阿斯塔大人充滿感激,我也認可網絡的價值和意義,以及阿斯塔大人的能力。”
巫慄廣張開手掌,一團黑色的霧氣凝結成一雙閃着光芒的利刃,他身後的兩個蒙面機甲也分別亮出武器:一把長矛和一條軟鞭。
“你們人多,理由也很充分,看來咱們靠嘴是說不清楚了。”巫慄廣說,“我現在就告訴你們,我還有後招。
我只要阻止你們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你們踏着我的屍體過去,也不會讓你們恢復供能,更不會允許你們揭開星球的封印!”
說着,巫慄廣雙刀凌空斬下,兩道氣浪形成一股十字的烈風,直撲站在最前面的胡天寶。
胡天寶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既沒有展開任何可見的護盾,也沒有躲閃。
十字的烈風劃破地面,碎石被激起,發出噼啪的響聲。
我嚇壞了,我離胡天寶最近,急忙升起左手的護盾,向她衝過去。
大萌比我還快,一身金甲的她展開護色的護盾,飛在我前面。
但我倆都慢了一點。
十字交叉的利刃勁風直接劈中胡天寶。
我下意識地想,完蛋了,我怎麼向小光交代啊。
煙塵在幾秒鐘之後落下。
胡天寶若無其事的梳理了一下頭髮,又捋了捋自己長長的兔子耳朵,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對我說:“聽說他有後招耶,我想看看他有什麼後招。”
我們都不可思議地停住身形。
胡天寶俏皮地搖着小旗子,大步上前,走到離巫慄廣很近的位置才停下。
她對巫慄廣說:“我說蛤蟆臉,我看你也是活了很久的人,按說應該有些見識。
你有什麼真本事,拿出來使一使。就你手中的這個玩具,跟安家宜他們玩還可以,跟我玩還差了點。”
巫慄廣後身後持矛的機甲不由分說,矛頭射出光球,一下一下地擊中胡天寶,緊接着,這個機甲雙手持矛,雙足蹬地,飛身而起,擰腰便刺,矛頭正中胡天寶。
只見整支黑金色,光亮鋒利的長矛直接斷裂成數斷,持矛的機甲身形不穩,順着自己發力的方向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咚的聲音。
另一個使長鞭的也看不下去了,持鞭衝上來,用滿是刀刃和倒刺、銀光奪目的長鞭包裹着胡天寶。
長鞭用力一拉,滿以爲能把胡天寶劃得遍體鱗傷,沒想到長鞭直接粉碎;持鞭的機甲也由於自己向後拉扯的力度太大,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定。
碎在地上的矛和鞭分別化作兩團黑霧,
飛向兩個機甲。機甲收回這些武器,呆立在當場,毫無辦法。
胡天寶俏皮地翹着一隻腳,頭頂上的兔子耳朵故意搖動着,挑釁地對巫慄廣說:“蛤蟆臉,你還有什麼後招,最好早點使。
我累了,準備把今天的功課完成,趕緊回家吃飯睡覺去。咱們效率高一點,你看,是你接着砍我呢?還是我現在還手呢?”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怕,巫慄廣的手指尖微微發抖。
他不理胡天寶,反而指着我喊到:“安家宜,好呀,你有本事!你請來了高人啊!
殊不知,你這就要闖大禍了。你別以爲有這小子保着你就完事大吉了。
你等着瞧吧,別怪老子沒提醒過你!”
我也無奈地聳聳肩,對他說到:“巫先生,我勸您一句,既然知道我們決心已定,就別跟我們對着幹啦。
打架你又打不過,何苦來的呢?我勸你還是趕緊整頓生意,找下家爲好,別在我們這個地方繼續混了。”
巫慄廣顫抖着,用手指點着我說到:“行啊,安家宜,你小子等着。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作出什麼大雷來!”
“你不走恐怕也不行了。”胡天寶對他說:“蛤蟆臉,你再不走,我可要還手了哦。”
巫慄廣無奈,領着另外兩個機甲向漆黑的上空飛去,不知去向了,只留下憤憤地叫罵聲,在漆黑的地下世界迴盪。
我問胡天寶:“小衚衕學,蛤蟆臉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打開城市的供能,會不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胡天寶笑了笑,說到:“你怕的啥?萬一死了,大不了再投胎去嘛。”
“不是這麼回事......”對她的輕描淡寫,我有點不樂意,便對她說,“
姓巫的是有點見識的。如果真像他說的,恢復城市供能,繼而解除星球封印,阿斯塔會不會對整個星球不利?
會不會找來阿修羅族和仙女星人在這顆星球上廝殺起來?
最恐怖的那個宇宙偉大精神,會不會落到這個星球上,帶來毀滅?
別回頭我們一點愚蠢莽撞的冒險,真的會招致大禍。”
胡天寶笑了笑,說到:“小安哥,你擔心的很多事,是有可能發生的。
蛤蟆臉說的沒錯,解除了星球封印,這顆星球自然就暴露在整個宇宙當中,阿修羅族和仙女星人肯定會蜂擁而至,一場大亂。
可是,你知道麼?如果不解除封印,你們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永遠地活在幻覺之中,活在被阿斯塔設計的牢籠之中。
阿斯塔的封印,本質上是一個投影,一個電腦遊戲,一個夢境,讓這顆星球上的人們以高速循環的輪迴創造出無數激昂的情緒;
而這些情緒和體驗在伊洛因網絡中,是最值錢的商品。
這就好比你們都是一個電腦遊戲中的npc,你們的生活不過就是供伊洛因網絡中有錢人享樂的。
他們就像寄生蟲一樣,寄居在你們的生命之中,吸吮着你們的生活和生命。
所有人遭受的痛苦:生、老、病、死、愛人分離、求之不得、埋怨憎恨、乃至無事生非的窮折騰,都是爲了向伊洛因網絡提供用於娛樂的享受體驗。
那些擁有無盡壽命的仙女星人富豪們,窮極無聊的購買這些人生體驗,來填充自己空洞的日常生活。
你們作爲獨立的意志個體,原本應該是擁有無限的智慧和能力的,但被阿斯塔設計的幻境包裹;
這就好比你原本能夠自由地奔跑,卻從一出生就被捆束在輪椅上,並且你周圍的所有人也都如是。
你從沒見過一個會奔跑的人,就不會相信,人原本就是能夠奔跑的。
你們被灌輸了人就應該被捆束在輪椅上不能自由活動這個概念,並且一生辛苦,都要爲維修和保養這臺輪椅奔波忙碌,疲憊煩惱,直到老死在這臺輪椅上,不能自由。
那麼,如果有機會,能從這臺輪椅上站起來,用自己的雙腿行走,你難道不會去做麼?
儘管危險,儘管有控制着你的壞人用棍子指着你,說,不許起來。只要起來我就就揍你!
那你甘願放棄行走的權力,聽憑他們剝削、壓迫你麼??
難道你沒有從輪椅上站起來,拜託這臺輪椅的束縛,自由地奔跑的勇氣麼?
更何況,一旦你開始自由地奔跑,壞人就再也追不上你了。
他們根本就傷害不到你,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幻境。
只要你相信你不會被傷害到,只要你相信你能夠獲得自我解放,你就能獲得自我解放,就像蛤蟆臉的武器傷不到我一樣,因爲我能看到,能感覺到,能相信,這一切只不過是幻境、是幻覺、是假象而已。”
胡天寶的一席話說服了我,也說服了大家。
雖然我並不能完全理解她說的,但至少我相信她的一個意思,就是,人生自古誰無死,不如去搏一把試試看。
大萌、喬安娜、王巨君、霍鷹乃至龍焱和他麾下的戰士們,甚至雅克和里奧都一致同意這一點。
我們不妨去折騰一下,看看能鬧出什麼熱鬧的事情來。
於是,我們一齊走到所謂的供能站前面。
胡天寶再次揚起手中的小旗子。隨着旗子搖擺,整個石壁再次被白亮的光線填滿,和我最早打開碧虛河水壩時的情形一樣,隨着光線的流動,似乎整棟建築都被充能,變得明亮起來。
緊接着,一扇巨大的石門無聲地打開了。
我們跟在胡天寶後面,依次進入石門。
內部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房間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房間的牆壁上,有一些人形、動物、生活場景的浮雕和壁畫,以及已經被我們見得很慣的圓形古老文字。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
我問胡天寶:“小衚衕學,這些圓形的文字,你認識麼?”
胡天寶用非常理所應當的語氣回答到:“我當然不認識啦。這是古老的仙女星人文字,我哪裡會認識,也沒有學的必要,畢竟過時很久了。”
“哦......”我略略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說,小安哥,不怪大學長說你。你真是一時明白,一時糊塗。”胡天寶又開始嘲諷模式了。
“你啥意思?”我沒明白她嘲諷的點在哪裡。
“你不就是想了解這些文字的含義嗎?你不會去圖書館找本字典去查嗎?”
她的話讓我恍然大悟。德雲老師的圖書館裡,必然會有記載這些古文字的字典和書籍。
我拍了拍頭,笑着說:“你說得對!我確實有什麼蠻糊塗的。”
胡天寶搖着她那個萬能的小旗子,屋裡的地面上憑空升起一個石臺。
她跳到石臺上,蹲下身子,用手撫摸石臺。
石臺像是個操作檯。隨着她的操作,整個房間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熱,越來越潮溼。
突然,憑空響起幾聲閃電的噼啪聲。
只見房子的正中間的虛空中,憑空出現了一個顏色不斷變幻的光球。
光球慢慢擴展,慢慢膨脹,最後把整個房間包裹在其中。
我們震驚地發現,這原來是一個全息影像設備。
當下,我們所有人都變成站在宇宙空間中了。眼前的位置,就是這顆美麗的藍色行星懸浮在太空之中的情景。
胡天寶像轉動地球儀一樣,轉動着景象中的這顆星球,並且用張開雙臂的手勢操作,讓這顆幻境中的星球變得更大,直到視野落在我們所處的區域。
隨後,她不知怎樣操作,開啓了透視模式,找到了我們當下的位置。
圖景中甚至出現了我們一行人茫然立於屋中的情形。
“這傢伙居然是現場直播的?”霍鷹擺擺手,圖景中霍鷹身影同時在動,毫無延遲,“這技術真厲害!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進行的數據採集和傳遞。”
胡天寶解釋說:“其實這技術並不複雜,甚至在我眼中看來, 是相當落後的。
用你們能理解的話說,就好比古代人類爲了記錄下市井生活,費盡多年心血,繪製了一幅《清明上河圖》。
而如今的人們,只需要掏出手機,隨手拍照即可。”
“那你也沒解釋技術軌跡呀,”霍鷹說,“比如,你也沒告訴我這是怎麼做到信息採集和圖像輸出的呀。”
“說了你們也聽不懂。”胡天寶故意說。
“嘁!我一猜就是這句話。”霍鷹不服地說。
“我的意思是,這種技術你們學了也沒多大意思。”胡天寶解釋說,“以後,你們能學到更高明、更簡潔、更直接的技術。
這之間的區別就好比是,你們明明可以學用沙子製作出晶片的技術,就沒必要再回去掌握機械計算機的齒輪操作了。”
“唉,希望如你所說吧。”霍鷹遺憾地說。
胡天寶獨自在石臺上操作着。
只聽她大聲對我們說:“請注意,供能馬上要接通了。”
我們看到,顯影中顯示,一根很長的針通過一個管道直刺星球深處,一直刺到地核。
喬安娜的臉色變得驚懼起來,看來她明白這個技術的恐怖之處。我們其他人都跟傻瓜一樣,乾乾地看熱鬧。
其實我們沒有聽到任何機械的噪音,也沒感到哪怕一絲絲震動或異樣,只是看到這根刺向地核的針的顏色漸漸變化,越來越明亮。
熱量從地核沿着這根針攀爬上來,慢慢地攀升到我們所在的位置。
緊接着,圖景中的城市刷地一下被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