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新年將至, 閔城的大街張燈結綵,一眼望去,紅悠悠的燈籠點綴在一片片雪白中, 和偶爾冒出的綠葉交相輝映, 樹枝上彩燈如蔓藤纏繞成好看的形狀。

崔默和韓夏興高采烈的逛了一下午, 閨蜜兩有段時間沒一起購物, 這次購物收穫滿滿

兩人手提着血拼的戰利品站在電梯口。

崔默想起賀蕭這幾天向她在微信上打聽韓夏喜歡什麼, 問韓夏:“你和你家賀先生最近進展怎麼樣?”

關於韓夏和賀蕭的關係,崔默一直看不透,她更想不到的是, 韓夏來劇組找賀蕭那次,竟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兩人第一次見面在酒吧。韓夏在酒吧一個不小心把帶全副武裝的賀蕭給撩了, 竟讓人家惦記上了?

韓夏冷着臉反駁:“注意用詞, 別開口閉口我家, 他可不是我家的。”

不是你家的?那你第二次就主動往人懷裡鑽呢?

見她不願提這個話題,崔默乖乖閉嘴。

電梯“咚”一聲。

視線內, 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死死挽着男人的胳膊,她妝容精緻,一身米白色羊毛大衣,黑色細跟長靴顯得腿又長有細。她明眸帶笑,小女人般站在男人身側。男人穿着深灰色大衣, 身形修長, 氣質冷峻, 神色不耐的想抽回手。

電梯門口兩人皆是一愣。韓夏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崔默神色平靜的已拉着她進了電梯。

陳睿看清來人, 黑眸如風雲變幻莫測,他還沒來得及開口, 身旁的女人笑盈盈的衝崔默打招呼:“姐姐,好久不見。聽說你結婚了,恭喜。”

這話,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陳睿眼神冷冷的看向崔雨含,將搭在他胳膊上的纖纖細手蠻橫的從他胳膊上拿來。

崔雨含也並未生氣,乖乖站在陳睿身側,沒有再強行去挽他。

“恭喜就不用了。”崔默冷冷淡淡的回。對於崔雨含,她連虛以爲蛇的應付都懶得給,她們兩自徹底鬧翻後,表面的和平早就不再維持。

“還有,別喊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崔雨含譏笑的看着她,“怎麼,我都願意承認你這個姐姐,你還不願意認我這個妹妹?血濃於水,這是你擺脫不了的事實。況且當年爸爸本就和我媽先相愛的。”

提到當年,崔默忍不住手腳冰涼。那些她努力想丟棄遺忘的過去,捲土重來,鑽進腦海。

旁邊的男人已目瞪口呆,崔雨含是崔默媽媽去世後崔傑平後娶的女人帶來的女兒,竟是崔傑平的親生女兒?

她穩定心緒,平靜的說:“這段婚姻裡,最無辜的就是我媽,他既然不愛我媽,當初爲什麼要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欺騙我媽的感情甚至婚姻?她當初根本就不知道爸曾經和你媽有過一段過去,甚至結婚的時候爸都還和你媽藕斷絲連,他真是瞞得辛苦,瞞了那麼多年,要不是去年6月他尿毒症需要換-腎,暴露了你是她女兒這件事,我恐怕到現在都還被矇在鼓裡。”

“所以,收起你那一套假惺惺的問候,血濃於水又怎樣,不被承認的血緣沒有任何意義。”

電梯門開,崔默拉着韓夏頭也不回的出了電梯。

兩人已到了停車場,燈光昏暗,氣息陰沉,像被陰冷暗沉的氣息包裹,崔默覺得冷。韓夏緊緊握着崔默的手,安慰到:“默默,你沒事吧。”

崔家那端往事,她是唯一知情的外人。

收到她安慰的眼神,崔默感動,這麼多年了,韓夏始終陪在自己身邊。她心平氣和的說: “沒事,別擔心,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放下了。這麼都年了,我也早就想明白了,人生在世,生命苦短,我沒必要爲了那些不愛我的人委屈自己,也不必苦苦奢求他來愛我。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一種感情是你愛我,我就必須愛你的。”

“最應該愛我的人本就是我自己,況且我現在感受到很多很多的愛,很幸福。”她的黑眸閃爍着幸福的微光。

這語氣,是真放下了,韓夏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她笑嘻嘻的打趣: “你這是化身哲學家了呀,一套一套的。”

兩人已經走遠,陳睿看着那個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他覺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爲什麼說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陳睿冷冷的睨了一眼崔雨含,甩開一句: “別來找我,我以後都不想看到你。”

時間可能會讓人淡忘傷疤,同時,也會磨平感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一晚的視覺衝擊帶來的傷疤,早就隨着日漸磨平的感情消失不見。那日的相遇好似是來往匆匆的人羣中的過客,並沒有對崔默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夜晚,寒風刺骨,楊雨珊今天拍夜戲,顧宸幾天前出國洽談一個跨國業務。想到一個人回家面對空蕩蕩的家,崔默寧願蹲劇組角落當個安靜的觀衆。

今天是顧宸離開的第五天了,離開那晚,他把她摟在懷裡。不捨的問她:“這次要出去10天,大概不能陪你跨年了,會不會遺憾?”

不遺憾是假的,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涌現想和一個男人一起跨年的想法。但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肩上的責任。

崔默面上還是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緊緊的窩在他懷裡,環上他的腰,“沒關係,你才30歲,還有很多年,可以陪我一起過。”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她從兜裡摸出手機,看清來電,眸子驀的亮了。聲音雀躍的問:“你是想成爲第一個對我說新年快樂的人嗎?”零點的鐘聲還有15分鐘敲響,顧宸那邊應該已經是半夜3點了。早就應該入睡的人大半夜不睡給她電話,不感動是假的。

“嗯,你怎麼突然這麼聰明瞭?”

不是聰明,是心裡是這樣期待着。

“因爲,我和你一樣。也想成爲第一個對你說新年快樂來的人。”女人的聲音不大,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男人驀然一怔,她好像就在他懷裡,在他耳邊,像深情告白,他的心軟得像棉花。

“不一樣?”

“啊?”

“回頭看。”

驚喜還來不及鑽進腦海,她木然的轉過身,像是凌晨準點出現的煙花,驚豔了整個夜空,光芒四射。女子踩着高跟鞋驚喜的衝進男人懷裡。這一刻,周圍一切都彷彿靜止。她緊緊的環着男人的腰,依偎在男人堅實的臂彎裡。臉頰蹭在他黑色的羊毛風衣上。

她聽見男人歡喜的在她耳邊輕聲說:“不一樣,我想要的是,新年的第一秒,你的眼裡只能看到我一個,只能對我一個人說新年快樂。”

男人的聲音低沉,情意綿綿,不同於平日的理智剋制,他的霸道不講理毫不掩飾,崔默忍不住擡眸,撞進他潭水般幽深的黑眸。

顧宸被這個眼神勾得心癢癢,兩人只有了親密關係以來,情到濃時,他儼然一個不知節制的毛頭小子,折騰得崔默連連求饒,激情過後,他習慣擁着她入眠,她就靜靜的靠在他懷裡,房間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在國外的這五天,她不在自己身邊,半夜醒來懷裡空蕩蕩的,因爲想她,夜裡更甚,睡眠嚴重受到影響,他暗嘲,覺得自己敗得徹底,他從來不敢想,居然有一天會變成一個離不開媳婦的粘人精。

那幾個時時刻刻想擁着她入眠的夜晚,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煎熬。

思念如同踩下加速踏板的汽車,不斷攀升,一發不可收,已顧得不得場合,他捧着她微紅的臉頰,貼上日思夜想的軟脣,他吻的激烈,想把她揉到骨子裡。

崔默忍不住勾上他的脖頸,動情的迴應着,多日的情潮在這一刻爆發,兩人吻得難捨難分。夜裡冷風佛過,寒氣濃重,兩人身體卻熱得發燙。

片場突然響起了尷尬的咳嗽聲,不遠處,片場一衆人羣像圍觀拍戲一眼目不轉睛的將兩人旁若無人的親熱看到眼裡。

崔默回神,尷尬得無地自容,她……她她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和顧宸熱吻……被這麼多人圍觀了。以後還要怎麼見人呀……

趙和平是過來人,不懷好意的看着崔默,笑着提醒:“小崔呀,雨珊的休息室這會兒沒人用,不會有人打擾你們的。”

這打擾,到底是指什麼,崔默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滿的瞪了顧宸一眼,似乎在抱怨:都怪你,看吧,現在好丟臉。

楊雨珊跟着附和:“對對,默默姐,你們可以去我的休息室。”

去休息室幹嘛……真是想原地變聾,我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知道到懷裡的人害羞了,顧宸也不打算讓她再呆在劇組。他誠懇的道歉並懇求,“抱歉,打擾到你們拍戲,她臉皮薄,你們別開她玩笑,我先帶她回去了。”說完,顧宸沖人微頷首致歉。擁着懷裡的人離開。

崔默趕緊從他懷裡退出來,主動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劇組

齊泰開着車在劇組外面候着。見兩人出來,他上前將鑰匙遞交顧宸,正欲開口說句祝顧總、夫人新年快樂,祝字剛出口,顧宸像是看透了他的意圖,出聲阻止:“什麼都別說,你先回去吧。”

齊泰莫名,老闆吃錯藥了?心情不好?說句新年快樂都不行了??

可夫人在身邊,心情不應該很好嗎?

齊泰怎麼會想到,他們一向心胸寬廣的顧總,這會兒腦袋裡想的是:我都還沒對我媳婦說新年快樂,你急個啥?要和他搶第一?

兩人回到車內,忍不住又是一番親吻纏綿,足足吻了5分鐘,兩人都氣息不穩,崔默感覺到再不阻止他可能會在車裡辦了她。她輕輕推他:“顧宸,要跨年了。”

顧宸微喘着着氣,壓了壓不斷上涌的慾望,他伸手替她整理有些領款的衣服。“雨珊去國外拍戲,你不跟去了好不好?”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她卻聽出了其中的哀求,不懂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崔默不解的看向他:“啊?”

顧宸盯着她的黑眸,神色認真,他一字一字,似在強調:“我發現,我真的受不了和你分開那麼久。”

男人的聲音帶了點無助彷徨,帶了點驚慌失措,還帶了點心煩意亂。

她黑眸發光的凝着男人。“顧宸,我覺得,你現在,好像真的很愛很愛我。”

我有多愛你,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夜裡,車內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顧宸輕輕將她擁入懷裡,“新年快樂,以後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陪你一起過。”

整整兩天兩天不眠不休,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奔襲,只爲這一刻。

***

《愛在時光深處》國內部分已完成拍攝,2天后將轉戰國外進行爲期半個月的拍攝。

對於顧宸的要求,崔默仔細考慮過,她作爲楊雨珊的經紀人,將她一個人扔在國外半個月有些太不厚道,軟磨硬套了顧宸二週,他才肯鬆口,但只允許她在國外呆5天。

崔默仔細想了下,一共也就半個月,周曉會跟在雨珊身邊,五天也夠她安排好一切。她本準備悄無聲息的消失一週,不告訴任何人。崔翰不知從哪聽到消息,緊張兮兮的約她見面。

地點是崔翰定的,閔城城北一家高檔西餐廳。環境優雅,遠離喧囂。

下午4點,大街人來人往,大道擁堵,崔默趕到的時候,遲到了10分鐘。

“哥,抱歉,有些堵車,來晚了。”她落座,笑嘻嘻的和崔翰道歉。

崔翰將咖啡推到她面前,是崔默喜歡的多奶多糖口味,漫不經心的開口問:“崔雨含回來了?你知道嗎?”

咖啡還冒着熱氣,崔默輕吹下,淺飲了兩口,沒什麼情緒的答:“嗯,前段時間在商場遇到過一次。”

“如果她找你的麻煩,記得第一時間告訴哥哥。”

“哥,我現在還有什麼值得她找我麻煩的,崔家女兒的身份她拿去了?崔家的遺產也被他們兩母女握着手裡,就連她寶貝得放下身段追去國外的男人,我也早就不喜歡了。”

“況且,現在她敢找我的麻煩嗎?”

她這一副豎起爪子的凌厲樣,崔翰忍不住笑了,玩笑道:“現在找到大靠山了,說話底氣就是足。這麼有信心?你家那位會管你們女人間這種無聊的遊戲?”

“不是因爲顧宸,是因爲這世上在也沒有什麼理由,讓我去忍她了,以前總顧忌着那麼一點涼薄的父愛,後來發現,根本不值得,哪怕我做太多,在他心裡,崔雨含纔是他的寶貝女兒,而我,我大半年不回家他都不會過問一句。”

沒有憤慨,沒有難過,她語氣平靜的闡述着血淋淋的事實,那曾經是她心裡不可磨滅的傷疤,那些年,對父愛的渴求,讓她不惜把自尊放在崔雨含腳下讓她踩,對崔雨含的無理要求百般容忍,以爲只要這樣,父親就會多心疼她一些。最後,等來的是那人毫不猶豫的捨棄。

“哥,我從來就沒怕過她。那些年的忍讓,不過是我顧忌着那點可笑的父愛,如果我不願意,她別想欺負我。”

提到往事總是過分傷感,這段往事是崔默心裡的傷疤,哪怕過了這麼久,傷痕淡去,但痕跡尤在,像被鹽水浸泡,疼得沒有知覺。那些青春年華里對父愛的憧憬,最後被現實狠狠拍醒。支離破碎,

崔翰心疼,眼前氣氛被帶偏,他岔開話題:“我還真是好奇,如果你被壞女人欺負,我這個妹夫會不會不問緣由的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崔默心裡其實沒底……顧宸從小面對大是大非很有主見的人。他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和常年累計的修養,大概不允許他這樣做。

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在面對誘惑意志更堅定,面對是非理智排在第一位。這樣的人,會愛你,會深愛你,但不會無原則的愛你。

崔默始終認爲,顧宸就是這種人,哪怕至親面前,他也會做到幫理不幫親。

爲了杜絕自家哥以後拿這個問題爲難顧宸,崔默緊張的喝了口咖啡,違心的答: “如果他真的不問緣由就站在我這邊,我反倒不喜歡,這男人戀愛腦吧。”

“看來你也不知道答案,那我確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