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外, 抵死糾纏的兩人終於放開了彼此。
“對不起。”於宜文一離開張顧的脣便開始道歉，“我錯了，寶貝。原諒我吧。沒有你的這幾天我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我也是。”張顧揪着他的衣領, 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我他孃的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於宜文開懷地笑着, 擁着張顧只覺前從未有地滿足。
懷裡的張顧突然擡首, 墨色瞳孔裡透着些許隱忍, “孩子的事，我認真想過了。現在技術那麼發達，你去做個試管嬰兒, 再請個代孕媽媽，一樣可以替你生孩子的。”
於宜文只是摸摸他的頭, 回, “我聽你的。”
懷中的人似乎放下心來, 好一會似乎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 “不許找秦盼睇。”
於宜文眸中的不悅一閃即逝，面上卻只是溫溫的笑，“爲什麼？”
“不爲什麼。”張顧沒有理由地十分堅持，“總之我不準。你有意見嗎？”
於宜文只是將他的腦袋按回懷裡，溫柔而低沉地回話, “只要你高興, 小顧。”
張顧滿意地窩在他懷裡, 提起秦盼睇立刻想到一會的午餐, “秦盼睇！”他從於宜文懷裡探出一個頭, 衝廚房喊道，“加一個菜！”
“是, 少爺。”秦盼睇怨氣未消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下午就出差去了。”張顧轉向於宜文，語帶威脅，“這次是真的出差了。你要是再敢趁着我出差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們就完了！”
於宜文只是忍俊不禁地看他，俯身在他的脣上印了一吻，“我愛你，小顧。”
張顧瞪他一眼，卻主動湊上去，輕咬了一下他湊過來的脣。
在於宜文眼裡，張顧的嗔癡怒罵都是風情。此刻對上他眸中涌動的情思，不覺難耐起來，“小顧……”
“宜文。”張顧的手，尋到於宜文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等我出差回來，帶你去見我爸媽，好不好？”
於宜文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張顧，“小顧你……”
張顧微笑，清澈的目光裡沒有一絲不確定，“我不想瞞爸媽一輩子，尤其是在找到我愛的男人後。我相信，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一定會理解我的。”
張顧話音剛落，就被於宜文緊緊抱住了，“小顧，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顧也擁住了他，雙手放在他的背上，輕撫他的激動。
秦盼睇把飯菜擺上餐桌。
張顧看看她，又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間不早了，吃過飯我得去機場了。”
於宜文配合地放開了他，“我送你。”
張顧自不拒絕，拉過他便將他帶上餐桌。
三人坐定，張顧先夾了一塊排骨。
“這什麼呀！”張顧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秦盼睇！你煮石頭呀！排骨都硬得咬不動了！”
秦盼睇一臉的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將排骨挪到了自己面前。
張顧看她那委屈樣，毫無同情心地出聲嘲諷，“怎麼？看見少爺春風得意，心裡不平衡，羨慕妒忌恨了吧？”
秦盼睇深吸口氣，“少爺誤會了，奴婢怎麼可能妒忌少爺跟愛人冰釋前嫌？奴婢只是擔心少爺您跟愛人纏纏綿綿到天涯，萬一誤了飛機怎麼辦？實在太過擔心，就把排骨的水煮幹了。”
“放心，今天有專責司機護送，絕對不會遲到的。”張顧挑眼去看於宜文，桌子底下蹭了蹭他的腿。
於宜文被他撩得心癢，收起長腿夾了夾他伸過來的腿，目光灼灼地看他。
張顧嚇了一跳，急忙把腿收了回來，大罵出聲，“靠！於宜文你精蟲上腦了嗎？什麼眼神？”
“想吃了你的眼神。”於宜文聲音沉穩，目光竟又熱切了一度。
張顧暗罵自己作死，掃眼看見快要將臉埋進碗裡的秦盼睇，他怒喝出聲，“秦盼睇，不準笑！聽到沒有！”
張顧週三從柬埔寨回來，下午的飛機。
秦盼睇要上班，免了接機，但被勒令早點回家買菜做飯。
而當秦盼睇買好菜回到家，看到有人立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就知道張顧今天的日子註定過得不太平。
“阿姨，喝茶。”秦盼睇恭恭敬敬地給來人倒了一杯熱茶。
面前保養得體全看不住實際年紀的女人默無聲息地斜了她一眼，明顯對她的稱呼非常不滿。
秦盼睇端茶的手抖了一下，急忙改口，“姐姐，喝茶……”
女人的斜眼變成了瞪眼，“誰是你姐姐？”
秦盼睇咬着脣委屈了半日，再度開口，“董事長夫人，請您喝茶。”
“哼！”女人白她一眼，終於捧起秦盼睇放在桌上的茶杯，輕啜了小口。
秦盼睇坐在她對面跟坐在針尖上似的。
“董事長夫人，”她小聲開口，“您沒有什麼吩咐的話，我先去廚房煮飯了。”
於夫人眯起眼，“嗒”地一下，將手中茶杯放在桌上。
秦盼睇默默流淚，完成了一半的起身動作慢慢迴歸坐姿。
秦盼睇的屁股在凳子上挪來挪去，簡直沒一刻舒坦。憋了半天她再忍不住了。
“董事長夫人，”她再度小心翼翼地開口，“您要不要看看電視？張顧的飛機準點的話，也要七點才能到家。”
於夫人擡擡眼皮，像是終於看到了她，“你是張顧的女朋友？”
秦盼睇立馬將腦袋搖成撥浪鼓，“我跟張顧是純潔的朋友兼同學關係。我暫時借住在這裡而已。”
於夫人沉默片刻，放在桌上的手指有節奏地點了點。
“你知道張顧是同性戀？”
秦盼睇點頭，“知道。”
於夫人畫得精緻的長眉微微勾起，“跟個同性戀住一起，你不覺得噁心嗎？”
“怎麼會呢？”秦盼睇努力扯出一臉笑，順口答道，“您跟於總住在一起三十多年了，不也挺好的嗎？”
於夫人的臉猛地一沉，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桌面上，“我兒子不是同性戀！”
見對方動怒，秦盼睇連忙伏低做小，連聲應和，“恩，不是。”
於夫人更怒，緊緊抓着茶杯，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忍住了將茶杯扔到秦盼睇臉上的衝動。
對面秦盼睇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畏畏縮縮地擡頭看她。
於夫人忍了半日，終於憋出一句整話，“去開電視！”
“是！”秦盼睇幾乎是從凳子上彈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電視遙控，打開電視。
電視裡是正在熱播的豪門媳婦，可憐的生不出兒子的小媳婦正被惡毒的婆婆各種虐待，那小媳婦哭得梨花帶雨的，看得人一陣陣地心酸。
秦盼睇開了電視就在沙發上坐下，不想回到於夫人身邊。
劇情正演到揪心處，秦盼睇看着小媳婦漂亮的眉眼，不知怎的想到了張顧，一時情動，便隨着那小媳婦悽悽切切地哭開了。
完全被人忽視的於夫人無語地看着這一切，不悅地喚了聲，“喂！”
秦盼睇可不叫“喂”，沒理她，繼續哭。
於夫人實在受不了了，走上去搶過遙控就把電視關了。
秦盼睇眨巴眨巴淚眼，滿臉無辜地擡眼看她。
於夫人鄙夷地白她一眼，命令道，“打個電話問問，張顧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哦。”秦盼睇聽話地起身，轉身到自己的包裡找手機。
還沒摸到手機，門外就響起了拍門聲。
“秦盼睇，開門！”
秦盼睇聽到這把聲音，立刻像盼到救星一般衝到門口，動作迅速地打開了門。
“張顧！”她激動地叫。
張顧被她興奮的神態嚇得退出門口一步，“秦盼睇你什麼表情？對少爺我相思成疾了？”
秦盼睇一把抓過他的手，湊到他耳旁，心有餘悸地低語，“於總的媽媽來了。”
張顧正在推開她的手頓了一下，最後回她一個白眼，“瞧你這點出息。我還以爲家裡來了只吃人的老虎！搬行李去！”
“哦。”秦盼睇諾諾地應了聲，聽話地替張顧把放在門口的行李搬進房間。
回到客廳，張顧正大咧咧地坐在於夫人對面，神色散漫。
“秦盼睇，”他掃了她一眼，“爺渴了，給爺倒杯茶。”
秦盼睇應了聲，重新泡了壺熱茶，先給於夫人續了一杯，再給張顧倒了一杯。
張顧神色自若地吹着茶，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那廂於夫人板着臉，伸手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張支票，“我不想廢話。拿了支票，離開我兒子。”
正在旁邊侍候的秦盼睇斜過眼來，好奇地數着支票上的零。
還沒數完，支票已經被張顧修長的雙指夾走了。
“阿姨您可真大方。宜文的每一任男朋友你都這麼打發的話，您一年得砸出去多少錢？”
今天第二次被人叫阿姨，於夫人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不過她依舊十分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涵養，“嫌錢不夠的話，可以開個你認爲合適的數目。”
“真是抱歉了，阿姨。”看得出於夫人不喜歡人叫她阿姨，張顧簡直是故意挑釁，“爺有房有車，工作穩定，生活滋潤，根本不需要靠賣身賺錢，讓阿姨失望了實在太抱歉。”
“哦，還有。”張顧挑眼看她，媚眼生春，“我很喜歡你兒子，絕對不會跟他分手的。”
“啪！”於夫人拍案而起，“張顧，你別不識好歹。我今天來是給你機會跟我兒子好聚好散。如果你不肯妥協，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張顧聳聳肩，無所謂地看着她，“是嗎，阿姨？您準備怎麼逼我就範？”
於夫人吸口氣，很快恢復沉穩，“我聽說你是個公務員。如果你跟我兒子的事在單位裡傳開，我想你在單位也呆不下去了吧？”
張顧笑出聲來，“阿姨您真愛開玩笑。國家法律可沒有哪條規定同性戀不能做公務員的。再者說了，我不過是個小小公務員，哪比得上宜文一個集團老總？他都不怕，我怕什麼？”
“你……”於夫人氣得發怵，“你不怕你父母知道嗎？”
張顧面上的笑，微微沉了下去。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平靜，“我正準備找個時間跟爸媽說說我跟宜文的事。阿姨您既然這麼關心這事，勞煩您先替我跟爸媽說了。我回頭再準備謝禮謝您，如何？”
“碰！”被於夫人蹂躪了許久的茶杯終於被摔在了地上，於夫人簡直氣到不行，“張顧！你得意不了多久！我們走着瞧！”
秦盼睇見於夫人要走，忙衝上去替她把門打開，恭恭敬敬地送她出門，“董事長夫人，您慢走。”
“哼！”於夫人重重地哼了聲，扭頭便走。
張顧漫不經心地打個哈欠，“秦盼睇！去把飯菜端出來吧，爺餓了。”
秦盼睇頓時僵住，“飯還沒做……”
張顧怒了，“秦盼睇！你丫到底怎麼做事的？老子上飛機前就告訴你要早點準備晚飯了！你當爺的話是耳邊風嗎？老子最討厭吃飛機上的東西你丫不知道？”
秦盼睇委屈地垂下首，“董事長夫人她不許我做飯。”
“她算什麼東西！”張顧氣急敗壞，“她給你錢了嗎？讓你向左你不敢往西？”
秦盼睇擡起頭，小聲回話，“張顧，她是於總的媽媽。萬一你哪天嫁進他們家，她就是你婆婆了。”
張顧不可思議地看着秦盼睇，“秦盼睇你腦子壞掉了！同性戀什麼時候可以結婚了？”
“在國內不能結婚而已，國外是可以的。”秦盼睇誠懇地回他，“於總那麼有錢，去國外結個婚難道不是小事一樁嗎？”
“有點道理。”張顧摸摸下巴，認真地思考起來。
見張顧不生氣，秦盼睇急忙調開他的注意力，“我先去給你放洗澡水。先洗澡再吃飯，怎麼樣？”
張顧笑了笑，滿意地拍拍秦盼睇的肩，“去吧。”
秦盼睇得了特赦，忙屁顛屁顛去放洗澡水。
調好水溫，點上香薰。
佈置好一切的秦盼睇走出浴室，喚張顧洗澡。
那廂張顧拿着手機，有些不悅地嘟囔着什麼，“說好下了飛機就聯繫的，怎麼到現在都不接電話。”
“怎麼了？”秦盼睇問他。
張顧搖搖頭，“沒事。宜文可能在忙，不接我電話。”
“我先去洗澡了。”張顧丟開手機，順道拍了拍不知在想什麼的秦盼睇，“快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