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郭岱溝的這場戰鬥,前前後後也不過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不過對於日軍的打擊卻是巨大的。擔綱先鋒的宇土大隊自不必說,整整一千多人的滿編隊伍,最後僅有一百餘人得以逃命,包括宇土武彥少佐在內,七百多鬼子當場斃命,還有兩百餘人被遺棄在竹海里,最終因爲傷病得不到及時的治療而死。與日軍相比,十三旅的傷亡就輕微的多了,僅僅犧牲了三百餘戰士。
就在郭岱溝竹海里激戰正酣的時候,下秀橋,以橋爲界限,一場針對天谷和國崎支隊的殲滅戰也正在火熱上演。
王長運是個徹頭徹尾的“亡命之徒”,對於張長生還有牛一得的邀請自然不會拒絕,因爲橋那面還有日軍大部隊在虎視眈眈呢,他也不敢異想天開的將全團聲譽兵力全部投入進去打天谷和國崎支隊,但卻依舊整合出了一個營的力量投入了戰鬥。
戰鬥是毫無徵兆的開始的,天谷直次郎此時剛剛舒了一口氣,正在想這回應該有驚無險了,忽然“空空”的迫擊炮聲響起,然後便是榴彈那刺耳的破空聲鑽進了他的耳朵,刺激起他的聽覺神經來。
其時,天谷支隊還有國崎支隊倖存的一千餘鬼子已經被壓縮到了極爲狹隘的一片區域,天谷直次郎的臨時指揮部距離前線也不過五十米左右,他只聽見前面有人高聲喊着:“支那人又開始進攻了!”然後在“轟隆隆”的爆炸聲中,他便看見綠壓壓的學兵軍官兵潮水般涌了上來。
“支那人拼命了!”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妙,然後,抓起身邊的手槍就跑向了前方。可是,這一回的進攻卻不僅僅來自於前面,就在他們剛纔主動發起進攻的方向,同樣有爲數不少的學兵軍戰士吶喊着衝了上來。
“這羣支那人瘋了,他們就不怕18師團從後面包抄嗎?”有參謀開始質疑,然,目睹下秀橋那裡的戰場,18師團進攻的部隊依舊被壓制在橋上無法前進半步,這個參謀臉色變得煞白,心說:看來這回真要玉碎了。
雙方距離太近了,五分鐘的告訴衝鋒就能突擊進對方的陣地,當然,如果沒有被子彈擊中的話。
這完全是一場消耗戰,隨着槍聲、爆炸聲響起,不時有交戰雙方的士兵倒下。而在他們的身後,更多的人補充上去,再次對射,並且開始發生肢體接觸、開始了肉搏戰——天谷支隊還有國崎支隊經歷了幾天的連續戰鬥,彈藥已經不充足了,而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天谷直次郎在戰鬥開始分分鐘之後,就下達了反衝鋒的命令。“帝國的勇士們,爲了天皇陛下的大東亞設想,用我們的刺刀將懦弱的支那人放倒吧!”天谷直次郎如此鼓舞部隊士氣,在連續幾槍射光了槍裡的子彈之後,拔出指揮刀就朝最前線跑了過去。
對面,張長生還有牛一得也衝在了隊伍前列,兩個人同時換上了衛青式衝鋒槍,他們一邊朝日軍掃射着,一邊大聲嘶喊着:“兄弟們,不要吝嗇子彈,給我狠狠的打!”很快,有的戰士就打光了槍裡的子彈,而此時,他們距離最前面的日軍已經不足十米的距離了,這樣的距離再想換彈夾顯然有些不智,於是,根據平時的訓練,他們紛紛將槍超背後一甩,然後順勢拔出了背上的大刀就朝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衝上來的鬼子迎了上去。
王長運因爲擔心18師團會趁機發動猛攻,所以一直停留在狙擊陣地的第一線,此時又打退了日軍的一次進攻之後,他拿出望遠鏡朝身後的戰場上看去,看見明晃晃的大刀片子還有刺刀在對殺,心情那個激盪啊,不自禁的就吼道:“奶奶的,這回虧大了!白刃戰啊!老子最喜歡了,球,竟然錯過了!嘿,那個拿指揮刀的是天谷直次郎吧?奶奶的,要是老子對上他多好,小鬼子不是提倡什麼武士道嘛!老子倒真想見識一下呢……”他這邊在喋喋不休呢,土岱挪了過來(他屁股上又掛彩了,現在也只能挪了),有些焦急的說:“老粗,形式不太妙啊,小鬼子的渡河部隊繞過雷區了,看來是想抄張長生他們的側翼或者是後路,怎麼辦?”
“嗯?”王長運趕緊調整視角,果然在遠處看見了兩股鬼鬼祟祟的鬼子部隊,這一下,他也急了,吼道:“球!張長生他們把全部兵力都投進去了,這下想要再組織力量防禦也不行了。不行,傳我的命令,留一個排在這裡盯着,其他人跟我去打天谷那老鬼子,奶奶的,必須儘快解決戰鬥,不然可就麻煩了。”
“是!”
留守的一個排的戰士很快知道了自己的任務,其他的人在王長運的帶領下,收拾傢伙朝身後的戰場狂奔而去。
橋對面,日軍顯然發現了王長運團的新變化,於是,更多的鬼子在重武器火力掩護下,開始向604團的橋頭陣地發起了進攻。
王長運留下的一個排,其原來的戰士已經戰死了一半多,只是因爲排長葛莊沒死,所以,其它班排調過來的戰士依舊歸他節制。
“葛排長,小鬼子上來了,好多人啊!”一個其它排的副排長對葛莊說道。
葛莊點點頭,一邊往彈夾裡壓着子彈,一邊大聲說:“兄弟們,團座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我們,大家有信心完成沒?”
先沒有人說話,他眉眼一挑,斜視過去。他排裡的官兵立刻大聲喊:“有!”然後是所有人一起喊:“有信心!”
葛莊此時已經將一個彈夾壓滿了,他換了一個空彈夾繼續壓着,一邊說:“兄弟們,今天能不能滅了在鎮江作過孽的那幫鬼子,關鍵可就看我們的啦。只要我們頂住橋那邊的鬼子大部隊,那幫鬼子就得全部下地獄。哼哼,敢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耍橫,我們就讓他們到我們的閻王那裡去嚐嚐下油鍋的滋味。小鬼子沒什麼可怕的,你們發現沒有,這些丫的普遍比我們矮——一幫子矮豬還想打我們中國的主意,哼哼,我們就讓他們嚐嚐厲害。都聽好了將鬼子放近了再打,多準備手榴彈……”
顯然,葛莊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他這麼一通長篇大論下來,先不說有沒有緩解戰士們的緊張情緒,反正是很好的控制了戰鬥節奏,足足將鬼子放進了三十米左右的距離,他這才猛的暴喝一聲:“打!”然後數着“一、二、三”便甩出了一顆手榴彈,緊接着抱起衛青式突擊步就狂扣起扳機來。
顯然,牛島貞雄很在乎天谷還有國崎支隊的存亡,所以這一波進攻,是持續的一次性的兵力投入。整整三個大隊多的鬼子密密麻麻的朝下秀橋涌來,這就使得衝在前面的鬼子完全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便是想伏在地上進行射擊也沒了可能。於是乎,葛莊這一個排的戰士一輪手榴彈齊擲給日軍造成的傷害可就蔚爲可觀了。“轟隆隆”的爆炸聲裡,成片成片的鬼子栽倒在地上,其中有不少人甚至被直接炸上了天。
手榴彈之後,便是密集的子彈了。王長運給葛莊他們一共留下了十挺機槍,其中還有一挺馬克沁——“嗒嗒嗒”的槍聲響起,鬼子好像秋後的稻子一樣成片栽倒,馬克沁的一鏈子彈下去,竟然在鬼子隊伍中開出了一條足足深達三十餘米,寬五米左右的“人溝”。
土岱本來是堅持要留下的,不過拗不過王長運,被警衛排的戰士背上了戰場。他是衝鋒隊伍裡唯一有心情和時間去觀察身後戰鬥的人,將橋頭髮生的一切收在眼中,他興奮得大叫:“奶奶的,這就是屠殺啊!葛莊這小子,幹得不錯!”
王長運此時就衝在他前面五米處,“啪”的一槍幹掉一個正準備朝一個倒在地上的戰士身上扎刺刀的鬼子兵,他抓緊時間朝後看了一眼,心頭震驚的同時又有些黯然,接口道:“牛島這個老鬼子真拼命了,哎,葛莊他們看來是要交代在那裡了。孃的,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打,一個不留!”
他這句話就等於下令不要俘虜了,當然,衝日軍現在的勢頭,想要俘獲他們也有相當的難度。即使重傷倒在地上不能行動的鬼子,依舊時時刻刻的想着殺傷學兵軍官兵,這一路衝刺,604團的官兵已經幹掉了足足一個小隊的重傷鬼子。
天谷和國崎支隊殘餘加起來才一千多鬼子,之前的一番炮擊,又被幹掉了至少百來個,雙方一個對射,倒下不下兩百餘,而等雙方短兵相接,因爲學兵軍戰士極不講規矩的依舊用步槍射擊,直到打光子彈纔開始拼刺刀,所以對小鬼子形成了更大的殺傷,足足有三百餘鬼子便倒在了雙方發生肢體接觸前的這一剎那。
而對於學兵軍來說,給他們造成最大傷亡的是小鬼子的近百挺機槍。作爲進攻方,衝鋒中的戰士給了敵人太大的目標,而且隊形也太密集了些,所以,短短的不到兩百米的衝鋒距離,倒在鬼子機槍下的戰士就達到了四百多人。而等雙方進入短距離對射或者是白刃戰,小鬼子的機槍便失去了作用,此時,戰鬥開始進入白熱化。
學兵軍傳自29軍的大刀刀法再次發威了。而這一次使用它的,卻主要是來自廣東和福建的官兵。
一個簡單的起落勢,一個鬼子人頭落地——這是相對於那些已得刀法精髓的——小鬼子畢竟不是紙糊的,之前的衝刺又消耗掉了學兵軍戰士們不少的體力,所以,在與鬼子的對殺中,學兵軍同樣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毫無疑問,這將是一場消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