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在緩慢的變黑,夜就要來了。硫磺的味道四處飄散着,一堆又一堆火焰在燃燒着,那是炮彈或者手榴彈爆炸後引起的。而在火堆的旁邊,甚至就在火堆中間,一些屍體倒在那裡,構成了這片天地裡最爲不堪的景色。槍支散亂在四處,還有一些就紮在人的身上,呻吟聲、廝殺聲響徹天地——戰鬥還沒有結束。
下秀橋對面,牛島貞雄看着天谷直次郎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疊聲的對着身邊的副官、參謀下達着命令。
在他的嚴令下,渡河的兩個大隊其中一支已經開始直接趟向學兵軍佈下的雷陣——“轟!”“轟!”一聲又一聲爆炸聲裡,成片的鬼子倒下。
張長生一刀劈翻一個鬼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順便看看四周,輕聲道:“孃的,虧大了,跑不掉了。”
拼了命的小鬼子和三個團的官兵糾纏在一起,如果不能儘快解決戰鬥,等日軍大部隊接應上來,那麼毫無疑問,三個團將要全部交代在這裡。他開始想:自己是不是衝動了——爲什麼就想着要殲滅這支日軍呢?
王長運是604團裡衝得最猛的,此時,他已經穿透了日軍的陣地,出現在了張長生面前二十幾米處,而這片區域,也成了真個陣地上唯一被學兵軍清空了的。老遠的他就喊:“老張,發什麼楞呢!殺狗日的啊!”
“老王,我們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裡了。”
“咋的?怕了?”王長運冷笑。
“球!就是覺得不值,司令從不做虧本生意的。”
“不管了,先解決了天谷直次郎再說,奶奶的,到時就是死了,也值了。”
“也對!”張長生大笑兩聲,和王長運並肩朝鬼子比較密集的地方衝去。
自古,冷兵器對決是最殘忍的。往往,你才一刀劈開一個敵人的胸膛,下一刻,已經被一柄刺刀戳進了後背。戰場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而隨着學兵軍的人數優勢漸漸凸顯出來,日軍那兩個渡過河的大隊鬼子已經距離戰場不足百米了。
有槍聲響起,不時有學兵軍戰士被擊倒。
牛一得已經和張、王二人集合到了一起,而天谷直次郎那邊,只剩下幾十個鬼子了。幾十個鬼子被切割成四塊,分別被百多個學兵軍戰士包圍着,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被全殲。
外圍槍聲的響起驚醒了學兵軍的官兵們,王長運大喊一聲:“兄弟們,幹了!”雙手緊握一把衛青式突擊步就朝一個鬼子撲了過去。
同時,整齊劃一的“殺”聲響起,戰士們紛紛超前突刺,用大刀的更是猛力劈下。
天谷直次郎被十幾個鬼子圍在中間,他臉上的肌肉抽搐着,眼裡是狂暴的神采,他大聲嘶喊着:“皇軍的勇士們,我們已經勝利了。我們拖住了三個團的支那人,我們的支援部隊已經上來了,他們將會被全殲!我們的死是有價值的!”
“天皇陛下萬歲!”鬼子們嚎叫着,挺槍迎了上去。
下秀橋604團的狙擊陣地裡,頭部負傷的葛莊身邊已經只剩下五個戰士了,這五個戰士當中,有一個左腳被炸斷了,還有一個則失去了左手。看着對面的小鬼子又發起了衝鋒,自知不能倖免的葛莊問身邊的兄弟:“兄弟們,你們怕嗎?”
回答他的是整齊劃一的帶有“王老粗”特色的話:“球!”
葛莊嘎嘎的怪笑着,大喊:“好!我們二十年後再做好兄弟,到時,再一起殺鬼子!打!”
“嗒嗒嗒!”槍聲響起,衝在最前面的鬼子如同稻草捆一般倒下。
距離王長運他們和小鬼子拼刺的地方大約三公里的地方,“轟隆隆”的馬達聲中,百多輛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鋼鐵洪流正在飛快的超前推進。正是錢光明率領的裝甲部隊,本來應該在南岸的他們此時已經通過一座橋出現在了南岸。葉肇因爲擔心604團等狙擊部隊也遭到了毒氣彈攻擊,所以給裝甲部隊下達了救援該部官兵的命令。錢光明也出同樣的擔心,沒有沿着南岸推進,而是選擇了道路相對要好一些的北岸。
天谷直次郎是天谷支隊和國崎支隊裡最後一個倒下的,王長運看得起他,給了他單挑的機會。當然,他也許只爲了過一把親自斬殺一名日軍將軍的癮。天谷直次郎如何是“王老粗”的對手,兩個人對峙沒有一分鐘,王長運一個跨步,槍刺一個直刺,在天谷揮刀來格擋的時候,他卻順勢用槍柄砸過去,直接砸中了天谷的左手手背,然後順勢起左腳直接將他踹翻了,雙手再次掄個半圓,槍刺劃過一道白光,在天谷倒地之前釘在了他的脖子上。鮮血立時順着槍刺上的血槽狂噴出來,天谷只來得及翻了下白眼便休克過去。
王長運槍也不拔出來,直接從地上撿起一把大刀,吼道:“兄弟們!死戰!”然後便帶着隊伍朝後面的來敵迎了上去。
此時,葛莊等五人已經只剩下他最後一個了,他的左肩還有胸口都被鮮血染紅了,躺在戰友們的身邊,一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一邊擰着手榴彈的蓋兒,擰開了十個,將這些手榴彈全部用一挺馬克沁的槍身壓住,然後,十指全部都套上拉環,他靜靜的等待着。
在他前面大約十米的地方,幾十個鬼子正持槍彎腰,謹慎的朝前挪動着。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已經顯得不耐煩的日軍大部分。一個少佐大聲呼喝着:“村名助,你們就不能快點!兩分鐘沒有槍聲了,支那人早就被炸死了!”
三十幾個鬼子,靠前的幾人終於出現在了已經坍塌了的戰壕邊——
看見幾張神情僵硬的臉,葛莊笑了,露出帶血的牙齒,他大叫道:“鬼子,一起進地獄吧!”然後雙手猛力一扯!“哧哧”的印信燃燒聲響起,那幾個鬼子嚇得轉身就想跑,可是,他們身後都是人,卻哪裡能跑得動。
“手榴彈!該死的支那人!”一個鬼子才發出這樣的嚎叫,“轟”——驚天動地的一聲響,十枚手榴彈幾乎同時爆炸,煙火登時將周邊足足二十平方米的地方籠罩了進去。
聽見這劇烈的爆炸聲,衝鋒中的王長運停步,朝後看了看,然後,牙齒一咬嘴脣,他以更快的速度朝前衝去……
“機槍!射擊!”面對潮涌而來的學兵軍,一個鬼子軍官揮舞着指揮刀發佈着命令——“嗒嗒嗒”的機槍聲響起,學兵軍衝鋒的人羣登時凹進去一塊。
“啪啪”的槍聲響起,雙方開始了對射。
張長生一邊操控着一支衛青式突擊步,一邊吼道:“兄弟們,衝過去,只有衝過去纔有生路!殺啊!”
三個團的戰士,經過連日交戰,又經歷了剛纔殊死的搏鬥之後,現在還能站着的,加起來不足五百人。可就是五百人不到的部隊,此時卻散發出了滔天的鬥志。戰士們一邊衝鋒一邊打槍,渾然不顧來自身後還有側翼的威脅,全力朝堵住自己後退道路的那股日軍衝去。
包圍和被包圍的對象掉了個個,戰鬥卻一如之前那般慘烈。
學兵軍衝鋒的隊伍裡不停的有人倒下,而對面的日軍,也不時有人被射中,那幾架被當作主要火力輸出的機槍,射手更是換個不停。
在這種兩軍近距離對射的狀況下,衛青式突擊步火力連續性的優勢凸顯無疑,縱然日軍佔了人數上的優勢,暫時的卻依舊被學兵軍密集的火力給壓制住了。
牛一得使用的是駁殼槍,他幾乎每一槍撂倒一個鬼子,此時一揮手槍喊道:“兄弟們,今天就是難免一死,也要多拉兩個墊背的,不然哪,到了陰曹地府可是會被兄弟們嘲笑的……”
王長運笑罵道:“球!你這說法,難道還要進行殺人比賽啊?”
牛一得哈哈大笑:“不對,是殺鬼子比賽,老粗?比不比?”
“球——咦!”
“嗯?”
“哈哈,兄弟們,死不了啦,我們的裝甲部隊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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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不遠處,第一輛學三師裝甲旅的裝甲車出現了。王長運眼尖,看見上面清晰的學兵軍標誌,立刻興奮得大叫起來。
隨着越來越多的坦克和裝甲車現身,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張長生大笑:“哈,指揮部沒有打逛語啊,真有裝甲部隊接應我們!兄弟們——呃!”他話沒說完忽然噎住了,然後整個人便軟倒下去。一顆子彈擊穿過了他的心口,鮮血飈出,隨之帶走了他的生命。
王長運和牛一得還有他的警衛同時大呼出聲:“老張(團座)!”王長運:“奶奶的,兄弟們,和小鬼子拼了——爲老張報仇啊!”
“殺啊!爲團座報仇!”
隨着張長生倒地,這五百人的隊伍瘋狂了,頂着日軍的子彈,他們衝得更堅決更快了,雖然身邊不時有人倒下,但愣是沒有一人再猶豫不決,他們竭盡所能的射擊着、投擲着,密集的彈雨還有手榴彈投向日軍陣地,對面的小鬼子開始感受到了如山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