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四十分左右,吳家高屋,在白流蘇等人迴歸不久,日軍的前鋒部隊跟着到了。吳家高屋是破口壩上的最後一道外圍防線,何正降將手上僅有的兩個團人馬其中的兩個營佈置在這裡,其中一個營負責一線防務駐守吳家高屋,還有一個營收縮在破口壩上地堡羣之前,以策應一線部隊。
駐守吳家高屋的學兵們從種種渠道已經獲悉,前線的戰鬥進行得非常慘烈,然而,當他們親眼見到出去的五個團部隊只有一個團迴歸,他們還是被殘酷的事實驚呆了。
梅德林作爲營級指揮官,對於前線的戰事有所瞭解,所以並沒有像戰士們表現得那麼震驚。按照計劃,地堡羣一帶的防守任務將交由學八旅,徐楓回來以後,這吳家高屋的指揮權將交給他。梅德林和徐楓交接完防務以後,隨即按照何正降的命令,帶着白流蘇已經她那羣殘兵撤往地堡羣。
白流蘇他們前腳剛走,日軍的旗幟就出現在守軍的視野中。先是一面面綁在軍刺上的日本國旗,隨後是一面面大隊戰旗,其中又有聯隊戰旗。學兵們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徐楓坐下來喝了兩口水,然後對隱藏在工事後面的本旅弟兄說道:“兄弟們,你們都看到了,學七旅的弟兄爲了完成總指揮部的作戰任務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我告訴你們,這一次,日軍出動的規模是兩個師團。兩個師團,茫茫五萬人左右哪!兄弟們,你們怕嗎?”
“旅座,我不怕!”一個學兵大聲回道。徐楓看過去,認出來他叫林山水,眼神中不由透出一絲柔情。林山水才十五歲,還是一個孩子。按照學兵軍的規矩,這麼大點的孩子是不能參軍的。不過,因爲他的父母都是狐瞳隊員,而且都在執行任務時犧牲了。他的母親在閉目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學兵軍能收下她的兒子,於是,經過歐陽雲特批,他才得以加入學兵軍,並且成了學三師的一名列兵。
“梅德林這傢伙,我不是關照他讓你去師部的嗎?”
“旅座,你不要責怪梅營長,是我自己要求留下的。”
“好孩子,從現在開始,你就跟在我身邊!”
“旅座,我可不當勤務兵!”
“不是勤務兵,是警衛!負責保護我的,怎麼?你不願意?”徐楓笑了。
林山水這一下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徐楓接着之前的話題說道:“林山水才十五歲,他都不怕,我想其他兄弟絕對沒人不如他。吳家高屋防線是破口壩上最後的屏障,所以,不管小鬼子來多少人,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活着,小鬼子就別想進去!”
“旅座,您放心吧,我們雖然只有一個營,但是小鬼子想攻破的話,沒有一個聯隊免談!”一個老兵說道,他的嘴上還叼着一支菸卷。
徐楓笑笑,忽然大吼一聲:“兄弟們,準備戰鬥吧!”
“是!”
越來越多的土黃色人影出現在吳家高屋附近,在一些軍官的指揮下,日軍以大隊爲單位開始構建進攻陣地。一門又一門迫擊炮被假設起來,一挺又一挺九二式重機槍架在空彈藥箱上,朝吳家高屋方向張開了森森血口。
臨到近前,日軍反而不急着進攻了,這讓站在一處隱蔽高地上用望遠鏡觀察敵情的何正降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作爲北岸守軍的最高指揮官,何正降最想看到的,無疑是日軍蜂擁而上,妄圖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強啃下破口壩上。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有信心給小鬼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但是現在,日軍在進攻之前反而先擺出烏龜大陣,這反而讓他憂心起來。
忽然,張孝廉帶着一羣衣衫襤褸的人出現在高地下面,他大聲喊道:“老何!”
何正降放下望遠鏡,轉頭望去,目光在人羣中一掃,看見了白流蘇,他的眉頭便鎖緊了。當下,趕緊將白流蘇送到南岸去要緊,這個祖宗,自己真是供不起了!他這樣想着,朝下走去。
便在這時,吳家高屋方向,“空空”的迫擊炮發炮聲持續響了起來。然後是尖銳的榴彈破空聲——“噓——”,再接着,便是“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白流蘇和何正降在電話中爭吵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她根本沒有當回事。況且,此刻她的心境被兄弟們慘痛的傷亡影響着,滿腹的悲愴。
例行見過禮之後,她說道:“師座,學七旅在前期戰鬥中傷亡過大,請您責罰!”
先期的殲敵數字還沒有統計上來,不過據學三師參謀部的估算,洲頭還有升洲兩個前線戰場上,到目前爲止,日軍最少損失了六個大隊。一比一點五的戰損率,再考慮到學兵軍在前期的炮襲中傷亡極大,何正降對這個數值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一想到白流蘇不聽自己的命令,擅自離開相對比較安全的二線,他心中的怒氣就不可抑止的涌上來。
萬幸,白流蘇沒有出事,但是,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一念及此,他趕緊搖搖頭,咬咬牙說道:“學七旅已經完成了總指揮部的既定戰略任務,打仗就會死人,白旅長勿用自責。嗯,老張!考慮到學七旅建制已經殘了,下面,安排他們過江吧!”
“好的,白旅長,請吧。”
白流蘇並不反對過江,何正降剛纔說的那番話,其實就是她此刻內心真實的想法——學七旅已經完成了指揮部賦予的使命,而且已經沒有一戰之力,此刻退往江南,還能留下一點種子。她正要答應,劉哲良卻站出來說道:“師座,日軍兵力太雄,此刻,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勝算。我覺得,重傷員應該立刻去南岸,但是我們這些輕傷員,肯定要留下來!”
說完這話,他從何正降眼中看到一絲嗔怪,忙補充道:“棉船島上到處都是日軍,重傷員們渡江,肯定需要人護衛,我覺得我們旅座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何正降點點頭:“那麼就這麼說定了,白旅長,待會由你帶人護送重傷員渡江去南岸,其他人,隨我堅守!白旅長,請帶口信給總司令,我們學三師旦有一個人在棉船島,小鬼子就別想踏進要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