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的靈,很強大的魂魄灰飛煙滅了,會化成沒有意識的靈消散在各處。不知道爲什麼,這附近的靈居然沒有散開。”凌軒很細心的替我解釋着靈來歷,他輕輕的撫摸我的髮絲,指尖劃過髮絲之際。
卻在我發上的珠花上停留了片刻,眸光一時間變得有些細膩繾綣,卻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我深吸了一口氣,抱住了他的身體。
那是一種沒有來由的害怕,總覺得他的戀人不是我,而是這對好似無時不刻都和大海有着很深聯繫的鮫珠。可是此刻,卻見到一隻蔚藍色的靈似乎飛了過來。在我的眼前旋轉了幾圈,落到了我牛仔褲旁邊的口袋附近。
那是放斷魂刀的位置,它……
它一個無意識的靈,怎麼會知道斷魂刀呢?
阿贊艾似乎在昏暗的手電光束中,看到了我驚訝的表情,說道:“那是歷代黃河會代理會長死後化作的靈,大概是執念太深了,發現終於找到真的會長了。靈……纔會落在我們身邊吧,其實它們都已經無知無覺了。”
“歷代代會長都會飛灰湮滅?”我驚訝極了,這裡面的靈每一顆給人的感覺都不一眼。
應該……
應該並不是同一個人的靈,有些深沉,有些陰鬱,有些茫然……
阿贊艾卻嘆了口氣,“當然,當黃河會的代會長,活不了多少年的。她……每次發現,都會親自誅殺。”
這個她指的是誰?
我很好奇,但是並不想了解黃河會的恩怨,因爲我想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
我指着自己,“你真的覺得我是會長嗎?”
“這個我還真的說不好,一切都要由代會長判斷,才能決定。但……但我覺得不離十,只要有你在,黃河會才能恢復往日的興盛。”阿贊艾似乎把黃河會的興衰榮辱都加諸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啊,哪怕身上有了龍火,似乎很的樣子。
龍火卻沉寂了,需要時間才能甦醒。
也許……
也許我真有辦法可以幫黃河會吧,我有些不確定的想着,但是我真的有這個義務去幫他們麼。
他們只是陰間的走私集團,我幫他們有什麼好處啊,難道就爲了賺點死人財嗎?
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星月菩提,心裡面忽然就隱約明白了,什麼妹妹啊。什麼攜帶了很多年的星月菩提隨手相贈,若我不是有成爲會長的可能性,阿贊艾會多看我一眼嗎?
答案是絕無可能,更不會贈與如此貴重的星月菩提給我。
只是受人恩惠,定當回報。
不管他是什麼目的,阿贊艾救過我都已經成爲寫了事實。
下落的過程簡直就是成爲了一種煎熬,越往下空氣給人的感覺含氧量似乎降低了。就連人體都能感覺到,周圍壓強的變化。
只覺得再降落,就要到底地心了。
我咳嗽了幾聲之後,阿贊艾冰涼的手指,便塞過來一枚藥丸,“吃下去。”
“就……我吃?”我很驚訝。
他笑着說:“對,就你吃,孕婦對氣壓的反應比較敏感。我怕你堅持不到下面,吃了這個能稍微緩解一下。”
好吧,既然阿贊艾說有效,那我就試試。
塞進嘴裡,就好像帶着玉蘭花味道的冰糖化開一樣,香甜爽口到了極致。
就連呼吸進去的壓抑的空氣,似乎也變得順暢了。
這下我爽了,卻輪到阿贊艾咳嗽了,“咳咳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着,似乎對氣壓變化,也產生了不適。
地底聽說氣壓和壓強和地面,是徹底不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些科研人員下到地底,都是要緊減壓艙的。
就聽阿贊艾咳嗽的,就跟肺癆一樣,都快要把肺都咳破了。
我小聲的問阿贊艾,“你……你自己這麼難受,不吃減壓的藥麼?”
“他?他怎麼敢吃呢?這減壓的藥,一部分來自陰間生長的植株的提取物,一部分來自海底鮫人連靈帶肉一起提取的合成液。”凌軒不羈的說着,聲音裡卻泛着寒意。
雖然不知道怎麼把靈魂和肉,一起提取出這麼小的藥丸。
可是一聽凌軒這麼解釋藥丸的來歷,把我給嚇懵了,沒有嘔吐的感覺。只有渾身手腳冰涼麻木的錯覺,在潛意識裡,我似乎已經認定自己是一條魚了。
否則在夢裡,也不會夢見自己睡在珊瑚搖籃裡。
周遭輕柔溫婉的歌聲,應該也是用鮫人族語言唱出來的,只是到了我的耳邊自動翻譯成了中文。
他從後面更緊的摟住我的身子,我卻禁不住的戰慄。
只覺得他的脣吻了我的側臉,才勉強把彷彿糊在一起的雙脣張開,小聲的問他:“你爲什麼不提醒我呢?不過……爲什麼……鮫人的……靈肉提取物,能……能減壓呢?”
“爲什麼要提醒你,鮫人的肉吃了能美容養顏,長生不老呢。海底本來水壓就大,這種藥丸只是讓你短時間能擁有和鮫人一般適應高壓的能力。”凌軒語氣之間輕浮一片,讓人氣的只想跳腳,他居然覺得我吃了鮫人的提取液沒問題。
可是我已經嚇得,沒氣力跳腳了。
我靠着他的肚腹,很想問他,我真的覺得自己前世是一條魚。
問他到底怎麼看!!
旁邊顧彬湘和封初念呢,聽到我問出這樣的問題,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我呢。雖然上輩子可能是魚,可我這輩子已經不是了啊。
之前小時候的舊賬,我都忘了一乾二淨。
前世的事,我理都不想理。
只是在無形之中,彷彿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羈絆,總是在夢中牽絆住我。讓我不禁去向往,海底所發生過的那些事。
忽然之間,跟隨着我們電梯,飄飄渺渺飄落下來的藍寶石一般的靈。
居然……
居然爆開了!!
完全的炸開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些靈死前的執念和悲愴,我似乎都感受的到,想伸手去觸摸。
卻被關在電梯裡,對它們可望不可即,更改變不了他們在這附近碎成無物的命運。
我顫抖了脣,雙眼望着消散的靈,低聲喃喃道:“難道……靈魂都……碎成了靈以後,也還會繼續消失嗎?”
“當然不會,它們……是在自殺。”阿贊艾咳嗽了很久,終於緩過勁來。
黑暗中我雖然看不清楚,卻懷疑,這傢伙多八成是吐過血。
用帕子在脣邊擦了擦,一邊喘息着,一邊說道,“地底的氣壓很大,這些靈普遍弱小,之前在上面起舞。並不會如何,但是……下來以後,會被壓強給壓碎。”
“它們好好的爲什麼要自殺?自由自在的呆在上面,不也挺好的,非要讓自己徹底消亡纔好嗎?”我真是不理解了,一個魂魄已經飛灰湮滅到了只剩下一堆靈了。
這些靈還非要想不開,飛到了地底深處來送死。
“他們化作靈,不肯消散,是因爲會長沒找到。纔會這般有很深的執念,遇到你以後,它們……就放心了。也就想找個解脫的方式……妹妹,之前幾屆代會長的靈,已經認可你了。”阿贊艾捂着胸口,虛弱的說着。
沒有bie陪着,便沒人攙扶他。
在電梯裡阿贊艾虛弱的緩緩的順着電梯的牆壁滑到在地,我急忙想上去扶他,凌軒先我一步提起了他的胳膊。
食指快速的落在他的胸口,點了一會兒,淡笑的調侃他:“你這個體質夠虛的,能有個兒子不容易啊。”
“謝謝易先生幫忙,我……我在出國之前,體質其實還蠻好的。那個孩子……是出國之前生的……”阿贊艾低首感謝道,卻可以看出他身體異常的虛弱。
而且是電梯越往下,他越抵受不住。
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下來的,是不是每次都要受這樣的苦楚,那難怪身子一直都那麼弱。
看來他身上是有特殊的氣壓失衡的病症,要是普通人得了。
沒兩天,就會死翹翹的。
凌軒沒有回答他的話,忽然之間就抱住了我,低聲說道:“顧大王,要到底了,這麼高的高度降下去。電梯要麼受到震盪變形,要麼……就會變成碎片……”
哪兒那麼多要麼啊,這麼高調下去,如果中途沒有阻力那即是變成齏粉。
就看看這個電梯,它有沒有那麼強的升降能力了。
凌軒抱住我的那一刻,整個電梯降落的一瞬間,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力。電梯是猛然一陣,耳邊是一聲劃破時空般的巨響,整個人感覺都在聲波當中震盪。
好像五臟六腑,都要震出血來了。
眼冒金星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地下簡直是燈火輝煌,到處都閃着柔和的燈光。明晃晃的燈光下,封初念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小臉兒已經煞白到極致,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長袍。
身子因爲嬌小可人,那長袍在她身上,格外的聖潔有氣質。
此刻,她卻在瑟瑟的發抖。
顧彬湘緩過勁的速度比她快,低身牽了一下她的手:“初念,我們出電梯吧。”
“哇——”她哇一聲哭了。
一把摟住了顧彬湘的脖子,眼淚嘩嘩的流,“道士哥哥,這裡到底是哪裡,初念害怕……剛纔電梯掉下來的時候,初念都以爲自己要死了!!”
我也想知道,這地底的深處,到底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