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流轉,天色微明。
管宛單手摟住相相坐在廊柱旁的臺階上,背後是佛堂燈火,前面雪院深深,她支着下顎,腦袋時不時點動一下,昏沉欲睡。
突然,近處傳來一聲老喇嘛輕短的唸誦,管宛緊忙擡,就見在屋頂上坐了一夜的老喇嘛手呈佛狀,豎掌於前,拇指與食指間懸掛一串佛珠,已現身她面前不足一米之處。
“大師!”管宛的心底捲起一股輕微的困惑,拉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相相站立,欠身朝老喇嘛拜去。
“施主有禮。”老喇嘛語聲輕緩,亦微微欠身見禮,掌中佛珠便跟着一動,出微弱的碰撞。
“老和尚,你剛纔在看什麼呀?”秦逸擰着小小的眉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老喇嘛,或許是見對方姿態親和,沒有防備,秦逸心裡的堤防鬆懈些許,開門見山地問。
“老和尚?哈哈哈……”老喇嘛聽見這樣的稱呼,揚起頭笑得肩頭聳動,但他的動作卻像比正常人放慢了一倍,看上去有些滑稽。
秦逸被他笑話心裡不服氣,鼓着腮幫子追問:“難道你不老嗎?”
“老老老!”老喇嘛一連幾個老字,眉眼間卻笑得更肆無忌憚。
“那你還笑?”秦逸又氣又惱,但不好作。
他倆爭執的歡,管宛一不留神已經兩來三去,這下只能硬着頭皮插入對話,微微施禮道:“抱歉,小傢伙疏於管教,讓大師見笑了。”
“無妨無妨。”老喇嘛笑臉慈祥,不過臉上枯瘦無肉,便顯得不如彌勒佛那般平易近人。
“哼。”秦逸見管宛已經道歉,識趣地沒有繼續插話,只是心裡並不認同管宛的行爲,好像平白矮了一格,氣呼呼地扭過頭去了。
“大師,剛纔我見您夜觀星象,難道……是有什麼大事要生?”管宛臉色微沉,將心中最爲擔心的問題說了出來。
聞此,老喇嘛又是一陣長笑,緩緩的,慢慢的,像個慢半拍的樹懶:“施主多慮,老衲只是在聽佛祖講經,不懂星象。那漫天星子都是佛祖的弟子,老衲觀之,學之,不過寄望參得一二。”
“那您參悟透了?”
“可惜啊,老衲乃佛道中人,終身侍奉佛門,卻不得綱領,也許,老衲還是欠缺些悟性吧。”老喇嘛微笑着說,看不出任何悲慼與遺憾。或許,真正地看透人生與生死,也不過如此吧?
“恕我愚見,可我覺得您已經參透了。”管宛淡淡地望着老喇嘛,由心地說。
“哈哈哈……”老喇嘛彎着眉眼,不予置評。不一會兒,他側身從旁邊穿過管宛,朝後面的佛堂走去,“有緣人,請跟我來。”
管宛微有猶豫,遠遠跟着老喇嘛,跨過高高的門檻,步入佛堂。
轉眼卻見老喇嘛飄至佛像前,揮袖移開佛像前跪坐的屍身,又俯身撥開下面暗紅的軟墊。
他伸出右手,在軟墊下的木板上扣了長短不一的三下,便見木板朝下一縮,繼而平移到旁側預備的狹縫裡,現出一個只能單手探入的豁口。
老喇嘛取出暗格當中的東西,管宛遠遠看了一眼,是一個殘破的木盒子,盒面落滿沉灰,上面雕刻的花紋已經全然看不出,不知放了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