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嘴邊的話,猛地停住!
玖笙忌憚的止住那一剎的放縱,心有餘悸的收回目光,眼底情緒翻涌的厲害,他微微含眸,掩蓋一切,語氣沉沉:“我好睏……”
酒啊,真不是好東西。
總是偷偷的,鼓動人做些傻事……
玖笙醉得腦子都不能思考了,他苦笑一聲,合上眸子,伏在桌上沒了動靜。
而管宛,卻深陷於莫崇暘所做的一切,還有他給出的震懾當中,壓根沒注意玖笙脣齒間輕得不能再輕的半句殘話。
從一開始的暗中密謀,到現在的當面要挾。
莫崇暘釘死她的身份,便已有恃無恐!
當轉崗,變成天方夜譚,現在,她還有什麼活路?
就這麼認命的被莫崇暘每天利用八百次,最後功成命隕,也站好最後一班崗?!
不行啊!
莫崇暘與人不同,不是乖乖聽話就能安全,即便管宛安安分分做個小透明,不行錯,不插手,不言不語,也無法避免被他算計的滴水不漏!她躲不過,便只能在他畫好的路線上,步入泥濘,裹滿酸臭!
也許無形之中,又被捨棄墜落!粉身碎骨!
管宛越覺得危急,手裡握着的青玉壺都快被捏碎。
她臉色慘白,脣角微微顫動,腦子裡翻江覆海,將能想到的計策全部推演一遍,卻無一可以走通。
從一開始抓小丟大,只顧眼前利益選擇雨城,便是一個錯誤!
更惱人的是,她竟沒察覺到莫崇暘狼子野心,心有風雲,還拒絕玖笙拋來的橄欖枝,誤以爲他們是同樣的人……
但,她錯了!
或許,玖笙也藏了一些髒心思,但顧及到她是他前世老孃的份上,多少有所控制,而且玖笙性子紈絝,除了吃喝玩樂,吹拉彈唱,幾乎不問世事,更不沾染朝局政論,也便極少將心思算計在周邊人身上,跟着他,必然輕鬆一些!
她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想後退,卻現後路被人全部封死!
最後,只能被堵在懸崖邊上,任由莫崇暘用刀抵住她的喉嚨,她卻無可奈何……
不愧是從小看到大,莫崇暘很瞭解她,管宛還未出現在不死城,對方就已經挖好了坑在等她!
短短不過數日,局勢已變,等她意識到緊迫,一切已晚!
絕境之中,管宛低眉又溢出一絲苦笑,她想起昨日見面,秦辰叮囑她——如果遇到麻煩,想辦法通知我。
那個男人,比誰都清楚她的性子,卻從未將瞭解用在算計與坑害上。
若他動了這樣的念頭,她,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吧!
被人看透,也是一件可怕的事。
……
眼見玖笙睡下,莫崇暘招呼一聲,讓外面的侍從將玖笙送入客房。
管宛扶着玖笙一同出去,跟着一起轉到前院的音閣。
音閣平素沒什麼人,只偶爾接待一些貴客。
管宛與侍從就近選了一個房間,推開門,將玖笙安置在牀榻上。
擡眼一看,楠木牀,金絲被,鮫綃帳,波斯毯。
音閣裡的房間,算是雨城的頂級待遇了。
玖笙蜷縮着躺在牀上,安靜得不見一點聲響。
管宛跟着侍從輕手輕腳退出房間,她反身準備帶上門,目光卻停滯了一下,凝在牀上蜷着的人身上,似乎有什麼打算。
卻在這時,耳邊聽見侍從壓低聲音說:“晚進言,莫語護法想見您!”
“什麼?”管宛被侍從一句話打斷了念頭,合上房門,轉身看着那名女鬼,疑惑地問,“你剛纔是說,莫語護法?”
莫語,紫旗軍右護法,差不多就是進言的頂頭上司,但管宛此前沒見過他,只是略有耳聞,他好像是左丞莫酒禮的兒子,莫崇暘的堂兄,但不知緣何,竟在紫旗區區做一名護法。
女侍弓着身子點點頭:“右護法等候已久,請您跟我來。”
管宛將信將疑的瞧着那名女侍,自打意識到莫崇暘這人深不可測,她連帶着對姓莫的都有了一種恐懼,眼下又冒出來一個莫語,且還是莫崇暘的堂兄,估計叫她又沒什麼好事,管宛的麻煩夠多了,無暇再去多應付一個角色,也便僵了僵,笑道:“抱歉,有勞姐姐替我向右護法道個歉,我剛在正閣陪飲了幾杯,現在頭疼的厲害,得趕緊回去休息,否則怕暈在半道上,惹人笑話。”說完,她還裝模作樣扶着頭,連連哀嘆。
女侍許是被知會過,聽聞管宛推辭,沒有強求,而是湊上前,小聲說:“右護法讓我轉達晚進言,瀞繁進言的死,是長老早有預謀,暗地裡誘其犯錯所致,望晚進言多加小心,切勿重蹈覆轍。”
管宛身子一僵,乾笑兩聲胡亂應付了。
她果然沒猜錯!
一切都是有預案的!
只不過,莫語叫人跟她說這個幹嘛?是要拉攏她嗎?
對了!
想到這裡,管宛驚恐的目光落到那名女侍的臉上,女侍傳完話,便行了一禮,默默離開,管宛望着女侍的背影,腦中風聲鶴唳,豁然開朗!
莫語,是莫酒禮的兒子,卻在莫崇暘手下做護法!
這個女侍,雖是莫崇暘貼身侍奉,卻是莫語的人!
那麼,瀞繁,舜天,甚至葛岫一,都可能被拉入了莫語的陣營!
莫語留在紫旗,不是要當什麼護法,而是要角逐紫旗長老之位!他身在曹營心在漢,背地裡把紫旗全換成自己的人,換不了的就拉攏!暗勾管宛,給予管宛告誡,都是出於這樣的目的!
莫崇暘與莫語,包括莫語背後的左丞莫酒禮,都是敵對的!
天啊!
這莫崇暘到底有多少仇家啊!
感覺不死城就沒跟他是一夥的!被排擠成這樣,肯定幹了不少壞事吧!
萬惡的莫崇暘!萬惡的紫旗軍!
她怎麼就跑到這來了!
管宛氣得抓耳撓腮,回身看一眼合上的房門,心中哀嘆一聲,別無他法,就這樣吧!她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偷溜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