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可是爲你們着想,犧牲一人以平態勢,多划算!”秦辰微微一笑,指尖鬆動,束縛在雲天師身上的鎖鏈又少了一條,他苦口婆心的繼續勸慰她,“你看,鎖鏈又被它給掙脫一條。待會兒那東西逃出來上了你的身,叫我怎麼辦?小貓兒,你對我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少來!”管宛暴喝一聲,急忙從懷中掏出三殺符,信心滿滿道,“它要是敢過來,看我不轟死它!你再好好想想,除了殺了師父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例如將妖邪吸引出……”
語聲落地,管宛腦子裡突然一怔,想起什麼似的擡起頭對上秦辰的眼睛,卻見男人眼中含笑,頗有幾分讚賞的樣子,她不由將心中油生出的那一點猜測抓得更牢固,沒錯了,秦辰剛纔的那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要還是有別的點子,爺還至於這麼做嗎?”在管宛低頭思索的片刻,男人手上的鎖鏈又鬆了一條,秦辰閒散地遠遠瞥了眼空中憤怒掙扎的雲天師,笑道,“真不錯,又被你掙鬆一條,繼續加油!”
管宛捏緊手指,心思繁複。
如果說,秦辰是故意一條條鬆開鎖鏈,讓邪靈掙脫雲天師的身體逃出來,那麼,它一定會再找一個人上身!作爲邪靈,他肯定能看見秦辰,也能聽見秦辰說的話,所以現在他們必須將邪靈的目光吸引到管宛的身上,在它撲過來的那一剎那,滅了它!
可是,這個邪靈與正常魂靈不同,管宛根本看不見它,秦辰能看見嗎?而且,它的度那麼快,即便是看見了,秦辰能在它上身之前先滅之嗎?
……
不管了!師父現在危在旦夕,除了這個方法,暫時也想不到其它的辦法了!他們不能一直耽擱在這裡,也不能拋下師父不管,目前,只能信任那個顛三倒四的男人。
“小貓兒,想清楚了嗎?”秦辰的聲音悠悠傳來,眉峰一挑,微笑道,“去吧,將三殺符貼在老頭身上,趁着它被困住不能動,趕緊殺了。”
管宛沉沉地長吐一口氣,單薄的影子僵直許久,終於,轉過身,目光堅毅的朝雲天師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師父,對不起,恕徒兒不孝!”
她手中夾起符紙,微微合目,便聞雲天師像是極爲痛苦似的大聲咆哮,兩隻眼睛紅得快滴下血來,老頭枯瘦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擠得完全變形,整個臉腫脹的像是快要撐破的氣球,臉上青紫的紋路像血管一樣遍佈曲爬,鼻洞翕合,隱約有透明的煙霧捲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厚!
當!
又是一根鎖鏈崩斷抽離!然後,管宛便覺得有一股冷風迎面撲來,她眯着眼睛擡起頭,便見秦辰已經攔到她的身前,右手水平伸出,當空一握,像是抓住什麼東西的脖子一樣,驟然收緊,再收緊……
不過眨眼瞬間,他已經將手收了回來,轉身對驚愕住的管宛瀟灑一笑:“沒事了。”
管宛怔怔地望着他的笑臉,和平日似乎有點兒不同,像夾雜了點什麼東西,她看不太懂,只是覺得暖暖的,如溫流自心間淌過,寂寂無聲,儲蓄一潭柔和。
空中,捆住雲天師的鎖鏈漸漸鬆弛,那個瘦削的老頭眉目緊扣,如一片落葉般輕盈的落在柔軟的泥土上。
管宛急忙跑過去,蹲跪在老頭的身邊,搖了搖他的身子:“師父!師父!”
接着,另外幾個男人也圍了過來,不過他們倒不是來恭喜雲天師逢凶化吉,而是丟給管宛一個黑乎乎的面罩。
兩個帶了面罩的人將雲天師扶起來,動作麻利的給老頭子也扣上了防毒面具,一個佝僂着身子的男人將雲天師扶到另一個魁梧的男人的背上,急急忙忙將老頭子給背了起來。
管宛下意識擡起頭,這纔看見林子裡不知爲何突然雲霧大起,所有的東西都像是披上了一層雲裝,白濛濛的,只能在濃霧當中看見一個朦朧不清的影兒。
前後不過半分鐘,濃霧來勢洶洶,已經漫蓋了整個山頭!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仿若雪原中的風雪遮目,除了她身邊的幾個人,竟看不見林子裡任何景象!
“快戴上!”一聲急切的催促從空中傳來,看對方衣服的面料和聲線,應該是馮頃致,“這霧有毒!”
管宛聞聲瞳光一縮,趕緊將面具撿起來戴到臉上,只不過愣神不小心吸了兩口,嗓子裡已經如同含了刀片,疼得不得了!她忍不住咳了幾聲,馬上就覺得胸腔肺裡涌出一股酸腥,從鼻腔到喉管,又癢又疼,難受得要命!
“咳咳咳……這啥玩意兒!咳咳咳……”許是動作不夠麻利,神棍田也在旁邊嗆咳起來,沙啞着嗓子大聲抱怨。
“這叫瘴氣,南方山林溼熱環境下,因各種原因產生的一種有毒氣體。在不同區域和時節,瘴氣的影響也不一樣,從剛纔起霧的度來看,恐怕不單單是自然壞境造成……”帶着面具的男人淺聲解釋了一句,這道聲音大家都不熟,大概就是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龍先生了。
“靠!幸虧老子準備了防毒面具!剛纔就吸了一口,感覺喉嚨都要被腐蝕掉了,這霧的毒性也太大了!”田富貴將暈暈乎乎的雲天師背在背上,“咱趕緊走吧,防毒面具只能遮住臉,身上沾了這霧的水汽也不好!”
“對,這霧起的蹊蹺,說不定還有什麼附加驚喜呢,快點走!”馮頃致難得也有點忌憚,緊張的跟着催促。
田富貴被他一句附加驚喜嚇得渾身一抖,身上揹着的雲天師也往下滑了一些,他用力將背上的男人往上送了送,然後氣呼呼罵道:“別他麼烏鴉嘴!現在視線這麼差,你嚇什麼人!還嫌老子不夠怕嗎?”
“他們說的沒錯,小貓兒,你現在能走嗎?”秦辰輕輕順了順管宛的後背,低聲道,“都怪我大意了,好點沒有?”
管宛輕輕搖了搖頭,喉嚨裡還是很癢,感覺一張嘴就會咳嗽,憋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控住住咳嗽的慾望,啞着嗓子:“不怪你,這霧對你沒有影響,你察覺不出有毒,很正常。”
秦辰被她說得心裡一熱,握緊她的手道:“霧越來越濃了,問問誰有登山繩,大家牽好繩子,以免走散。”
管宛點點頭,問了一圈,從神棍田的包裡找到了一根幾十米長的登山繩,大家都把繩子系在了腰上,然後每個人手上準備了一把軍用彈簧刀,以防不得已的時候割斷繩子。
照舊還是管宛在前面領路,不過眼下霧太深,三步開外的東西就看不清楚,一行人等於是在一鍋粥裡面踽踽前行,秦辰也不方便離開太遠,所以一直牽着管宛的手,攜着她往前慢慢移動。
地上的樹根還是很多,他們只有到了跟前,才能看見盤繞的樹根,以及登山繩的走向,所以經常突然隊伍一滯,然後再繼續往前行。
走着走着,管宛覺得身上的繩子被拉得越來越緊,就像是後面的人都不動等着她往前拉一樣,腳下步子越艱難。
她吃力的走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朝背後喊道:“你們快點跟上!繩子太緊,我走不了!”
後面緊跟着管宛的是神棍田,那老頭聞言便回了一聲:“我跟上了啊!我能看見你的背影,繩子不緊啊!”
“怎麼可能?我根本看不到你!”管宛默默心想,難道那老頭是走不動,故意在忽悠她麼?於是,管宛便耐着性子繼續道,“神棍田,你別偷懶,走快點!叫後面人都跟上!”
“哎呀,走什麼走?你擋住我了,我怎麼走?你要先過去,我才能從那個坡上爬過去啊!”神棍田似乎對管宛的催促已經不耐煩,沒好氣地嘀嘀咕咕。
坡?什麼坡?她這一路過來,沒走過什麼坡啊!
天!這老頭不會走到另一條路上去了吧?不對!大家都是順着繩子走的,他怎麼會走錯?還有,他說能看見她?爲什麼她什麼也看不見?霧雖然濃,但不至於一個看見,一個看不見吧?那神棍田看見的是什麼人?
屍偶?!
是屍偶故意引他走上另一條路了?難道繩子被切斷了?那……那她身後綁着的是什麼東西?!
管宛越想越覺得渾身涼,她呆呆地望望秦辰,秦辰似乎也意識到了她心中擔憂的問題,握了握她的手,寬慰道:“別擔心,我們回去看看。”
他們順着繩子的指向一路追回去,結果什麼也沒有,只看見神棍田瞧見她回來了,十分不滿意的抱怨道:“你咋又回來了?剛纔那個坡爬了那許久都不過去,咋還折返了呢?怎麼着,這邊路不通,我們要調頭是不?”
其實兩人間的距離並不遠,不過五六米而已,一路回來也沒什麼特別,和她原先走過的一樣,可是,爲什麼剛纔神棍田會那麼說?
管宛皺着眉頭,問道:“你剛纔說的坡在哪兒?”
“喏!不就是那個!你磨磨蹭蹭搞什麼咧?這坡就這麼大,你這都爬了多長時間了,咋還過不去呢?”佝僂着的老頭斜指着剛纔管宛退回來的方向,果然看見一個小小的土坡兒,從視覺上來說,土坡的位置與她剛纔的方向差不多,可她剛纔站的地方腳下平坦,並沒有什麼土坡子……
“怎麼會這樣?”管宛渾身一悸,瞪着那邊的土坡子難以置信。
這霧難道還要視覺差不成,那邊明明沒有土坡!而且,同樣的距離,剛纔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從這邊往前看,卻能看見一個土坡,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