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靜漪邊走,邊回頭,看了逄敦煌,皺眉問道:“你又有什麼要說的了?改日說吧,我趕着回去……敦煌?”
逄敦煌說:“快些去吧。有些話還是儘早說的好。需要我的幫助,你儘管說。”
靜漪看到敦煌的神情。敦煌似有些惆悵。
“好。”她對逄敦煌擺了擺手,說了句再會,便上車了。
逄敦煌轉身朝着黃河。從河面上吹來的風,溫厚中有點涼意。
“少爺,咱們回去吧,挺晚了。”麥子跑過來。
逄敦煌看了他,說:“麥子,陪我橋上溜達一趟去吧。”
麥子跟在他身後,陪着他走上鐵橋。
鐵橋下黃河水奔騰着,逄敦煌站下,看着河水。
他忽然抓着橋邊的欄杆,縱身躍上去。
麥子嚇的直叫少爺,便呆在那裡不敢動一下——逄敦煌站在欄杆上,欄杆不過幾寸寬,他的身子在搖晃,隨時都可能落水,卻偏偏要挪動着腳步,忽然間停下,對着河面上大聲地吼起來……
“開車吧。”靜漪說。
她望着遠處橋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逄敦煌像是在走鋼絲。他那用盡全身力氣的吶喊,振聾發聵……
靜漪讓老張開車去銅獅子衚衕七號。
她在車上想着見了陶驤,該怎麼同他講。
“張伯,停一下車。”靜漪輕聲說。
老張把車停在了路邊。距離銅獅子衚衕還有兩個街口。
“少奶奶,怎麼了?”老張回頭問道。
靜漪沉吟。
陶驤此時在不在七號,她並不確定。或許他在司令部也說不定……車子停在樹影下,她看着深邃寧謐的街道,沒有車子,也沒有行人。
秋薇卻是明白靜漪的心思的。她扯了扯靜漪的裙角,說:“小姐,去吧。”
靜漪點點頭。
後面駛來一輛車子,車燈照亮了一截街道。
等車子駛過,老張發動車子時說:“好像是七號的車子。”
“是不是姑爺剛回來?”秋薇說。
靜漪看看前面,讓老張開車慢些。
前面那輛車子拐進了銅獅子衚衕之後也放慢了速度,在七號門前停了。門前有人下了臺階去開車門。
靜漪沒戴眼鏡,也能認出來那個是阿圖。果然身旁的秋薇咦了一聲,說:“阿圖這是出來接誰呢……是位小姐呢。”
靜漪也看到了下車的那位小姐。
她立即輕聲說:“張伯,調頭。回去。”
張伯二話沒說,將車子一停。就在巷子中間那空地上,轉了彎……
圖虎翼聽到車響,往巷子那頭看時,只看到有輛車子駛出巷口。巷子中間那兩棵楊樹遮住了巷口,他沒看清楚車子的樣子。他一邊請剛剛抵達的金潤祺向裡,一邊回頭,問了句門口的衛兵:“剛那車子,看清車牌了沒有?”
“報告圖副官,沒看清。”衛兵回答。
圖虎翼皺了皺眉,說:“留意下。”
走在前面的金潤祺站下,問:“牧之還有客人來嗎?”
圖虎翼卻說:“金小姐,請跟我來。”
他說着,走快兩步。
金潤祺看他板着臉,也不計較。
圖虎翼將金潤祺帶到一間小會見室,請她少坐,退出去守在外面,讓人去請陶驤。
金潤祺坐了片刻,站起來在屋子裡踱着步子。使女進來送茶,她端在手裡,看着會見室裡的擺設。
聽到腳步聲,門口的阿圖沒出聲、靴子踢的咔咔響,她輕聲說:“如果這是女主人的品味,她的品味很不俗。”
陶驤走了進來,聽到她的話,說:“好久不見了,潤祺。”
金潤祺回頭,身材高大的陶驤出現在她面前,比起兩年前來,他樣子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而他的眼眸,看上去則愈加的沉和黑。
她微笑問道:“我們究竟有多麼久沒見了?牧之,你還能記得?”
陶驤搖了搖頭。
“你一定是不記得了的。”金潤祺望着他,冷漠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失望和不快。這本是預料當中的事。她放下茶杯,要走近他,他卻先一步坐下來。她站住了。
陶驤做手勢,請她坐。
金潤祺並沒有立刻坐下來,而是看着陶驤說:“牧之,我沒有答應同中川君結婚。”
陶驤說:“如果你是來告訴我這個的,我已經知道。”
金潤祺看着他。
陶驤點燃了香菸,也看看她,說:“以你的性情,與中川君訂婚結婚,都不過是手腕。我知道你一定要見我,見了面又想說什麼。我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其餘的話,如果你想說,也可以說。但是沒有用。”
“她不是要走了嗎?”金潤祺走到陶驤面前,跪坐下去。這樣的她,就可以仰望着陶驤了。
陶驤沒阻止她,只是看了一眼她泫然欲泣的雙眸。
他吸着煙,不爲所動似的。
“她從嫁給你的那天起,就在想着怎麼離開你,牧之。她一走,哪裡還會回來。”金潤祺說。她手交握在身前,負於膝上。
“潤祺。”陶驤看着金潤祺。“你記性很好,可有見過,我說了的話不算?”
金潤祺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你說過我不是善男,你當然也不是信女。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作爲曾經的朋友,不違揹我的意志,並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你威脅我的話……”陶驤低聲說着,“我不吃這一套。”
“我不要什麼。”金潤祺低了頭,“我也不會威脅你。”
她從隨身帶的手包裡拿出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包,放在陶驤面前的茶几上。
陶驤默然地看着她。
“我和中川君今天見過逄敦煌。出來的時候,也遇到過七少奶奶,只不過她沒看到我們……”金潤祺說着,迅速地看了眼陶驤。見他沒有明顯的反應,“我和中川君還在這裡逗留兩天。我們會從這裡去綏遠,再從那裡回北平……奇怪我們爲什麼下一站不是去新疆是嗎?那就看看我給你帶來的東西。牧之,我保證,這個東西對你的價值,遠遠超過你想象,也超過你現有的情報網絡對你作戰計劃的貢獻。”
陶驤眯了眼。
金潤祺望着他,說:“你最終會知道,誰纔是對你最有幫助的人。絕不是你那個小妻子。她除了會讓你陷入泥淖,別無他用。”
她眼看着陶驤將半支香菸夾在指間,他任香菸燃着,那菸灰彎彎的,即將落下的工夫,她從茶几上拿了菸灰缸,恰好接住那菸灰。
陶驤還是沒有動。
金潤祺說:“你第一次看我,也是這樣的一個時刻。”
陶驤將菸蒂按在菸灰缸裡。
他歪了歪頭,似乎在回憶那樣的一個時刻。
“你說,你怎麼會注意到這個?”金潤祺微笑,“那是因爲,我看到你之後,眼睛裡就只有你了。爲了能在你身邊……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牧之,給我一個位置。我會幫助你,拿到你該拿到的。”
陶驤從金潤祺手中,將菸灰缸拿了出來,重新放回茶几上。
然後,他伸過手來,說:“來。”
金潤祺眼中掠過驚喜之色。這對於一個習慣了掩飾自己且心思極深的女子來說,已經是她最大程度的感情外露了。陶驤很清楚。他伸手等着金潤祺的手搭在他手上,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對面的沙發上。
“潤祺,”陶驤緩慢地叫着金潤祺的名字,“不要爲我做這些。我不需要女人爲我做這些。”
金潤祺呆住。
陶驤划着了一根火柴,將她放在茶几上的那疊紙拿了起來。
“不!”金潤祺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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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驤捻了一下手中的紙,紙被火柴點燃了。他令手中的紙張變換着方向,以便燃的更快更充分。他的臉被那簇火光映亮了。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金潤祺的臉也被火光映亮。
陶驤看她,將燃燒的紙扔進菸灰缸裡,隨着火焰的熄滅,金潤祺的臉色鐵青。
“我雖不知道這是什麼,卻知道只要我拿了,從此往後便受制於人。”陶驤掏出手帕來,擦着手。他擦的很仔細,彷彿手上真的沾了什麼髒東西。“潤祺,我知道你的心計。但是別用在我這裡。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不留你了。”
“牧之。”
陶驤站起來,金潤祺仰着臉看他。
“我讓人送你回去。記着,潤祺,有些事情不要去做。一旦做了,就是你我割席斷義之時。”陶驤說。
“你說過了,念着從前的情分,今天單獨見我一見。”金潤祺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她沒去擦,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陶驤望着她,不爲所動。
她嘆了口氣,轉過臉去,說了聲抱歉我不該失態,再轉回臉來對着陶驤的時候,已經笑容滿面。“這樣總是可以的了吧?”
陶驤微皺了下眉,已經不耐煩。
金潤祺何等聰明的人,她微笑着說:“那麼我今日就告辭。牧之,我沒有看錯你。你的確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只可惜我有這個心願,你並不給我機會。今天我遭到的,有一天我都會還給你。”
陶驤仰臉,笑了,說:“你並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我可能是第一個做到的。”金潤祺臉上的笑意也加深。她拿起自己的手袋,靠近陶驤一些,低聲說:“有些事情,如果陶太太知道,會怎麼樣?”
陶驤看着她,問道:“比如?”
“我還沒想好。”金潤祺微笑着,一步一步向後退。
陶驤沉聲道:“別打她的主意。”
“你這麼護着她、縱容她……只可惜,她的心,從來沒有在你身上。有朝一日,她會給你最大的羞辱和最深的傷害。所以其實,我只需要等着那一天就行了。”
金潤祺笑着,已經退到了門口,笑的眼淚落的如亂紛紛的雨滴,她指着陶驤,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
“阿圖!”陶驤叫圖虎翼進來。
“是,七少。”虎翼馬上進來。
“送金小姐回去。”陶驤側身,拿了煙。圖虎翼出去了,他拿着煙站在那裡,半晌沒有點。菸灰缸裡一團灰燼。
他走出去。
“七少。”馬行健守在外面。
陶驤看到他,點了點頭,點菸的工夫,說:“你回來了。”
“是。”馬行健說着,看看他的臉色,“少奶奶從什川回來了。”
陶驤轉身往書房方向去,沒有說話。
馬行健見他不發話,也不貿然開口,只是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說說。”陶驤說。
馬行健便將剛剛彙總上來的消息都跟他一一報上。最後說的是關於逄敦煌的。也提了七少奶奶見過逄敦煌。他說:“少奶奶今晚也在德祥樓。二掌櫃認出來少奶奶。逄敦煌是見過中川之後,返回去同少奶奶見面的。談了些什麼不得而知。就這些。您要想知道更詳細的……”
陶驤一擡手,馬行健住嘴了。
“她自己回來的?”陶驤問。
馬行健搖頭,道:“不清楚。”
兩人正說着,圖虎翼和叢東昇從外面進來,邊走邊說,看到他們,齊聲喊了句“七少爺”。叢東昇提着長衫下襬,快步上來,邊走邊說:“少爺,家裡搖電話來問,少奶奶是不是在這裡。少奶奶一早從什川出發的,這會子竟還沒到家。太太和八小姐回來的晚,這早晚剛到家,聽說少奶奶還沒回,急着問呢。”
陶驤看了眼馬行健,說:“我去回電話。”
叢東昇不明就裡,等陶驤走了,也看馬行健。
馬行健不出聲,圖虎翼卻皺着眉,想起來什麼似的,也不跟叢管家和小馬說,追着陶驤就去了……
……
靜漪的車子剛下青玉橋,就見前方車燈閃爍着,看樣子不止一輛車。看到他們的車子到了,門上便有人先說着“快些告訴裡面”……她略皺眉。
哈德廣過來問候:“七少奶奶一路上辛苦了。太太剛回來,知道七少奶奶還沒到,有點兒擔心。這就讓備車去迎一迎少奶奶呢,不想少奶奶這就回來了。”
靜漪點點頭,說:“路上車壞了一截子。”
哈德廣聽她如此說,忙說:“少奶奶受累。”
“不妨事。車子有點機械故障是尋常事。”靜漪見他嚴肅,怕他責怪張伯,“我這就去見太太的。”
她說着,也就從大門處下了車。帶着秋薇直奔了陶夫人的上房。
爾宜也在陶夫人處等消息。等聽着說七少奶奶回來了,這才都一顆心落回肚子裡。
“七哥剛還問怎麼回事呢。母親和我到家沒見你回,先問是不是去了七號。”爾宜嘴快,先說。
靜漪搖搖頭。
陶夫人看了靜漪,說:“歇着去吧。荒郊野外耗了整日,辛苦的很。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說。”
靜漪同陶夫人道了晚安出來,與爾宜相伴走了段路才分道揚鑣。待她回到琅園,就看到門口張媽、月兒和白獅一同在燈下翹首以待。
看到靜漪和秋薇,張媽才鬆開白獅的繩索。
靜漪面對熱情的白獅,只是摸了摸它的頭。張媽看她是有些倦了的樣子,只對她們微笑下,並沒有開口說話。
她以爲靜漪是舟車勞頓,特地囑咐月兒和秋薇手腳輕一些,不要吵到少奶奶。
靜漪上樓看到那些張媽帶回來的還沒來得及收拾歸類的箱籠,只說了句等明兒空閒了再收拾,便早早打發了張媽她們去休息,自己在樓上起居室裡呆着卻是一動也不想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聽到有響動。仔細聽時又沒有了,她剛以爲自己聽錯,白獅卻起身跑下樓了。她叫了一聲“白獅”,它頭也不回。
靜靜地聽着,彷彿沒了什麼動靜,也沒有聽到白獅叫。
她站起來,走到樓梯口時,果然聽見下面門開了,有說話聲,白獅那粗重的大爪子在地板上製造出凌亂的聲響來……過不一會兒,她才又聽到清晰腳步聲。
她心裡一頓。
這個時候,這個腳步聲,的確只有陶驤。
陶驤擡頭便看到靜漪站在那裡。還是一身外出的衣服,看樣子回來都沒有換下來。花白綠的襖褂,天氣暖了,她還穿的這麼多。
“這早晚纔回來,怎麼不說一聲?”她側了下身,看着他,問道。邊問,邊往後退,伸手要去拉鈴叫人來,被陶驤阻止了。
“我讓她們不用上來的。”陶驤說着已經上了樓梯,看靜漪只是站在那裡望着他,眼神涼涼的。“怎麼不在什川多住幾日?”
靜漪瞅他一眼,說:“想提早回來,和你商議一件事情。”
陶驤點頭。
靜漪回身去拿了自己的手袋,打開來,取出一個信封。放在手上掂着,她並不看陶驤,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學校通知我取得入學資格的信件。收到已經有一陣子了。沒同你講,是怕你分心。再說,我還沒有決定……”
陶驤接過信件來,邊拆,邊問:“現在就不怕了?我明天可就開拔了。”
他語氣輕鬆的很,看着信件,點了點頭。
靜漪在他臉上看到的是近乎微笑的表情。她怔了下。
陶驤望着她,說:“祝賀你取得這麼好的成績。”
“那麼……”
陶驤將信件還給靜漪,問:“你想去嗎?”
“想。”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陶驤看着她的眼睛,點了點頭,說:“那就去吧。從現在開始準備,早些過去,適應一下那邊的生活,也就好開學了。”
“家裡……”靜漪開口。
陶驤點了點頭,說:“由我去說服。”
靜漪低了頭。
他把這事攬過去,似乎就意味着她的壓力能小一些。但是她也不能確定,他說了這話,會不會反而她在家裡更加難以自處。作爲陶家的媳婦,她的事情,陶驤可以拿主意;可是程家那邊,若是父母親得知,不曉得要說什麼了……她似乎看到父親和嫡母那不贊成的神色。
“實在不同意,先斬後奏也不是不可以。”陶驤將信放下來,似是含着笑說的。
靜漪擡頭看他。
“你真這麼想的?”她問。
他看了她,一點頭,說:“怎麼反而是你猶豫不決?”
她怔了下。
“我會安排好的。如果順利,我很快會回來,來得及送你走。如果來不及,也自有人做妥。”陶驤說。
靜漪目光隨着他動。思索着他話裡的意思。
陶驤見她不語,說:“我看你也是累了一天,不如就去休息。”
他說着,已經預備起身。彷彿他回來,也就只是爲了聽她說這件事。
“我看到她了。”靜漪說。
陶驤頓了頓,說:“我知道。”
靜漪並不意外陶驤知道這事。她看他鎮定地回答她,似乎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她忽的氣不打一處來,臉上就漲紅了。想說什麼,可是又想到金潤祺進入七號大門時那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的身影,又忍住,臉就越來越紅。
陶驤看着她,問:“怎麼?”
“都說能出入七號的女人,哪一個都不簡單。可不是光臉蛋漂亮就行的。但是陶驤,就算和她有再深的淵源,也得顧着些身份。”靜漪站起來,冷冰冰地說。
陶驤本是架着腿,坐在沙發上的。
靜漪一起身,她身上花白綠的袍子抖的真如梨花雪一般。
“她還是訂了婚的人。你怎麼也得顧着些自個兒的聲譽。”靜漪說着,已經轉過身去。
“我的聲譽,我反倒不如你在意。”陶驤說着,人已經過來,“若說到這個,你也是結了婚的女人,難道你去見見誰、一起吃吃飯,誰就懷疑到你的品行和名節麼?”
“我無時無刻不在監視之下。所以我無論做什麼,都不必擔心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都會知道。”靜漪回身看着陶驤,“你看,連我還沒有和你說的事,你都一清二楚。你要懷疑我什麼,自己去查就是了。”
陶驤沉默地看牢了靜漪。
深潭似的眸子,辨不清他此時究竟在想什麼,可是她卻有種要往裡墜去的感覺。她想轉開眼,一時卻轉不開。
“說的也是。你要是想知道什麼,不如開誠佈公地問我。”陶驤略彎身,說:“我和她當日不能在一處,到今日就更無可能。她這個人,我自問還是比你更瞭解些。”
他說完,給她將臥室門推開,看着她紅透了的臉、和臉上那一臉的惱,嘴角一牽。
靜漪盯着陶驤,牙根咬到發酸……她想開口罵他,開不了口;想回身進屋,又動不得。兩個人又僵持在那裡,彼此盯牢了,恨不得把對方盯死似的,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怨氣。
陶驤看着她脣哆嗦着,漸漸失了血色,彷彿她整個人都在逐漸變冷,他頭腦卻是一熱,低頭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