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一張俊面罩頂而來,意識在半醒半沉中,罄冉本能偏頭,然而周身卻柔軟無力,尚不及避開,溫熱的鼻息撲近,那張俊美的面容已經貼上了她冰冷的脣角。
溼潤而柔軟的脣,觸感清晰而真實,他的鼻息噴吐在面頰上,在這冰冷的天地異常炙熱,帶起肌膚本能的顫慄。縱使罄冉再困頓,此刻也禁不住頭腦一清,一個激靈睜大了眼眸。
低沉的笑聲傳來,她驚惶的去看,四周景象在眼中清晰了起來。寒氣縈繞,如夢如幻,刺骨寒心,頭頂滿是冰凌,在風燈映照下發出晶瑩的光芒,如同寒夜的繁星。
這是在哪裡?
餘光瞥到自己胸前,罄冉倒抽一口冷氣,單衣被水浸過,如同蝴蝶展開的翅膀在潭中飄舞,胸前大片春光在寒氣中若隱若現,那月白肚兜上的青蓮,如同開在水中的藻束住了心,令罄冉一陣驚慌。、
寒冰般的刺激使得沒個毛孔都在叫囂着收縮着,圈在腰間的鐵臂,身子緊貼着溫暖胸膛頓時清晰的令罄冉倏然便清醒了大半。
她目光驟然轉向身側,鳳瑛的臉還停留在面頰寸許處,他面上帶着幾分調弄的笑意,映着一雙眼眸晶燦懾人,那眸底深處隱約竟有幾分迷亂。脣角的溫溼感提醒着罄冉方纔他的靠近,他親了她?!
她心頭一顫,瞪大了眼睛,擡手便欲去推他,然而手上卻沒有一絲力量,心一慌,只能下意識地怒聲道。
“你想幹什麼!”
話語一出卻帶動口中一陣絞疼,聲音因爲發冷帶着顫抖,使得吐出的話更加含糊不清。罄冉疼得擰眉,抽了口冷氣,面色也爲之一變。
鳳瑛卻因着她的輕呼擡了頭,眉宇微蹙,擡手便固住了罄冉的下頜,修長的兩指一個用力,罄冉不得不微微張開了嘴。接着他漸漸俯下頭來,脣角微微抿起,幾分憐惜的意味跳躍在眉宇間。
迎上鳳瑛專注的眼眸,罄冉一驚,心臟急速跳動。
這廝要幹什麼?!
身上溼透的內衫,腰上緊扣的手臂,不斷欺近的面龐,強迫張開的雙脣。罄冉瞪大眼睛,巨大的驚惶令她無法承受,強烈的壓迫感使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鳳瑛迎上她睜大的眼眸,期間有着幾分驚恐和慌亂,脆弱憐人,如同寒風下瑟瑟的霜花,讓他的心陡然一陣收縮。她緊抿的脣,偏又讓那美麗的面龐多了幾分清冷和剛毅的意味。
便是她這般的抵抗讓鳳瑛心中衝起一股怒氣,他鳳眸挑起,捏着罄冉下顎的手突然收緊,接着更低的壓下了身體。罄冉大驚,使出全力拍打着他。
然而鳳瑛的脣卻毫寸間錯開了,脣角一勾,逸出一聲笑來,接着他竟鬆開了託在罄冉腰下的手。腰部驟然失力,罄冉正無措的拍打着雙手,哪裡想到他會如此,頓時身體一沉便向水中沒去,順勢便嗆了口水。
偏身上沒有什麼力氣,身體只能不斷的向更加深寒的湖底沉去,罄冉心中一陣冰涼。暗道,鳳瑛,姑奶奶到了地下也不會放過你的。掙扎中,眼前銀色的光亮一閃,罄冉本能伸手抓住,一握之下心中一喜。
抓住的分明便是鳳瑛的 衣服,她使出全力拽住,心道,果真是報應不爽,讓你害我,姑奶奶死也拉你一起。
她死死拽着,感覺兩人身體一同向下沉去,肺中空氣越來越少,她昏昏沉沉便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心道倒黴,這輩子竟要和這隻狐狸一起赴死,也不知是不是此生她的殺孽太重,老天在懲罰她。卻不知,鳳瑛爲何要殺她,到了下面一定要問個清楚。
罄冉心中迷糊,忽覺腰間被一雙手拖住,身體開始慢慢上浮,口鼻露出水面。她本能張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咳出兩口冰水來。
身後傳來低沉的咳聲,罄冉回頭,卻見鳳瑛滿面怒氣地瞪着她,抹了一把面上滴淌的水,有些氣急敗壞的揚聲道:“你還是不是女人!”
罄冉 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他。鳳瑛顯也看出她腦袋還不太清醒,無奈的嘆息一聲,將她拖至潭邊,罄冉但覺嗆得難受,趴在冰牀上又咳了起來。鳳瑛也坐於一旁輕咳數聲,顯是也嗆了水,面頰通紅一片。
片刻,罄冉覺得好受了許多,擡起手中哦抓着的衣服欲去擦眼角的淚水,拉出水中沉浮的衣服正欲往臉上抹,帶看清了那是何物,卻是一愣。
那是……一條褲子?
罄冉茫然片刻,腦中忽兒轟然一響。回頭去看,卻見鳳瑛一臉鐵青的對着她冷哼了一聲,挑起的脣角頗有幾分譏誚。再望向他的身上,長袍上束着的腰帶已經不知所蹤,寬大的龍袍沒了衣帶束縛,敞開了衣領。
習武之人冬季穿的本就不多,鳳瑛偏巧單衣外便只穿了一件寬鬆龍袍,此刻領口大張,露出一大片的胸肌來。
柔韌的肌膚經水發出盈盈光芒,隱有玉色般的質感。他寬大的衣袍被水揚起,修長的腿上便只剩一條單褲,鞋襪不翼而飛,單褲被水灌起,露出一截修長的腿來,狼狽卻不失性感。
而那單褲外面本該有的外褲,分明便抓在她的手中。罄冉頓時像觸了電一般,將手中單褲用盡全力扔出,又羞又惱道。
“你無恥!”
此刻她那裡還記得,方纔在水中,分明便是她死死抓着那單褲不放。
鳳瑛頓覺無語,和個頭腦不清的女人交談果真是件麻煩的事。
天知道他方纔正欲潛入水中將她撈出,誰知她竟死死抓住了他的褲管。他一時不防一下子便被她拖入了水中,嗆了兩口寒水。
這且不說,她死命抓着褲子將他往下拉,使得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彎身將她帶出,心知她入水便嗆了兩口,抵不住太長時間,只能將腰帶抽去,任由她抓去了外褲。
現在到好,分明是他救了她,倒成了他無恥。
鳳瑛搖頭苦笑,算算時辰,她體內的烈火丹藥效已快用盡,怕她抵不住這寒洞的陰氣,需得儘快逼出她體內毒素。鳳瑛欺身靠近罄冉,哪誠想罄冉卻像是受了驚一般,匆忙便向後退去。
鳳瑛眸中頓時便竄起了兩道火焰,長臂一伸便將罄冉拉入了懷中。盯着她滿是抗拒和驚慌的臉,心中酸苦和憤悶交織着,讓他幾欲狠狠懲罰眼前這個總能在不覺中左右自己情緒的女人。
“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
身上陣陣發寒,腦中昏昏沉沉,讓罄冉只欲抱住身體好好休息一下。偏偏眼前男人讓她不能有片刻安寧,她顫聲怒吼,目光激憤地盯着鳳瑛。
鳳瑛卻是一笑,揚眸一笑:“我要幹嘛?分明是你脫了我的褲子,你問我要幹嘛!嗯?”
罄冉面頰一紅,亦分毫不讓,冷聲道:“是你先要殺我的!便是溺水死掉,我也要拖上你!”
鳳瑛譏笑一聲:“我爲何要殺你?倒是你差點害死我!蠢女人!”
罄冉一愣,沉思一下,好像鳳瑛果真沒有害她的動機,擡眸卻理直氣壯的道:“那你爲何將我丟進水中!”
“這寒泉水能解百毒,更有癒合傷口的奇效,我是擔心你成了大舌頭,才讓你入水飲上兩口我鳳氏的聖水!真是好心沒好報!”
罄冉又愣,半響才明白了他的話。在十里亭,她爲了抵擋穆江的琴聲,咬了舌根,方纔一張口疼的揪心。現下她又張了張嘴,果真舌上那糾疼竟好了許多,說話也清楚了。
她心知誤會了鳳瑛,卻不願認錯,悶聲道:“那你爲何非禮我!”
鳳瑛迎上她水汽下迷濛的雙眸,目光一閃,面上竟浮現幾分無措和尷尬,復又冷哼一聲,道:“是藺琦墨說半個時辰內需得讓你清醒着,我不嚇唬嚇唬你,你能醒過來?!”
罄冉糾起雙眉,似是考究着他的話,半響卻怒聲道:“那你也不該那般,女子的清譽多重要!”
“嘖嘖……都脫了男人的褲子還好大言不慚!”
“誰讓你先丟我入水的,有什麼話不好好說,活該被誤會!”
鳳瑛見罄冉越吵倒是越精神了,心中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想自己竟有一日和個腦子不清醒的女人吵得面紅耳赤,一步不讓,他頓覺無語,心中卻偏又有一股辨不明的情緒在瘋狂滋長,隱隱竟是快樂。
憂慮烈火丹的藥效一過,這寒潭會將罄冉凍壞,鳳瑛不再糾纏這個註定無對錯的話題,稍稍閉目,擡眸看向罄冉,沉聲道:“看來你是沒什麼危險了,這體內的毒素我看不逼也行,你慢慢泡着吧,我可要走了。”
他說着放了罄冉,竟果真向潭岸走去。罄冉一愣,腦中的昏昏沉沉,身上的倦乏無力,宛若壓了重物般的眼皮,無不提醒着體內深藏的毒物。若不是體內的毒物,她此刻怕也不會在這冰潭中和眼前人吵得不可開交。
罄冉頓時腦袋一清,忙伸手拉了鳳瑛,咬了下脣,蹙眉道。
“如何逼毒?”
一聲輕笑傳來,鳳瑛轉身將罄冉抱出寒潭,見她雖是身體僵硬了下卻未曾抵抗,他微挑脣角,走向潭邊冰雕寒牀。
將罄冉放下,令她盤膝而坐,鳳瑛與她身後亦盤膝而坐。面容一整,擡手運氣右手便扣上了罄冉肩頭,左手迅速地在她背上幾處大穴一一行走,匯至腰瑜穴,飛快而乾脆的一掌擊下,罄冉身體急急前仰吐出一口黑血來,噴在晶瑩的寒冰上觸目驚心。
鳳瑛舒了一口氣,扭頭望了眼牆邊沙漏,面上如釋重負,擡手便點上了罄冉腦後睡穴。順勢接過她癱軟的身體,望着她沉睡的面容,他脣角輕揚,喃聲道。
“麻煩的女人。”
擡手輕撫她嫣紅的雙頰,冰冷的觸感令他面色微變。不再耽擱,忙縱身而起,抱着罄冉便匆匆出了寒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