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西爲傷痛未愈就在外奔波時,陸家有一個人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這個人是誰?陸夫人。
陸夫人自嫁給陸際近二十年以來,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操心如此無力,如此長吁短嘆過,有一次她半夜醒來,竟然看見陸際沒在身邊,於是悄悄地披衣起牀,走出臥室,發現書房傳出一線光亮,她輕輕推門進去,頓時被嗆得一陣咳嗽不止,只見屋裡煙濛霧陣,桌上的菸灰缸裡放了半缸套歟郊收駒諮濤砝錚吭詿氨擼種富辜兇乓桓蹋嶽顯諉嬡荼晃砥腫牛緣眯氖輪刂兀切鬧僦佟
“老陸,你有什麼心事,讓我爲你分擔一些吧。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信我麼?”陸夫人輕輕走他陸際的身邊。
陸際長嘆一聲,“家門不幸啊!”
“怎麼了!”陸夫人一驚。
陸際坐回書桌,將手中的煙放進菸灰缸,無力地按按太陽穴,陸夫人見狀,走到他身後,手指擡起落在腦袋兩側,穩而有力地按摩。
“東來和西爲同時喜歡上一女人,那女人卻有別人的孩子。”
陸際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中間的複雜的關係。他當時只想到不要落到小兒子的計策裡,卻不小心落到了大兒子的陰謀裡----大兒子找到了人,並按照他的意願將人藏起來不讓小兒子知道,他正在欣慰中,卻不知大兒子他自己住了進去。
“就是西爲當日求你找的那個女孩子?”陸夫人大驚,這個消息太震撼了,兩兄弟同時愛上別人的老婆?
“是啊,西爲現在去學校了,認真了,進步了,全是因爲我答應幫他找人。而現在人在東來手裡,要是西爲知道了,兩兄弟會不會反目成仇?而且這事若是傳出去,如何交代,那是別人的女人,別人的孩子。”
咳,陸際同志哪想到,他那小兒子早就知道了,而且打上門去認祖歸宗了,而且不但兄弟沒有反目,還統一戰線了。
以前栽在小兒子手裡,後來栽在大兒子手裡,背後,同時栽在小兒子大兒子裡手。
這養兒子就是來讓自己栽跟頭的嗎?
對陸際同志來說,答案是肯定的。這些日子以來他血壓升高了,白頭更白了,失眠已經成了每個夜晚的習慣,一夜望不到頭,要靠香菸將時間燒過去。
誰說養兒防老,積穀防饑,這年頭,養兒根本就是催人老。
陸夫人沒想到問題這麼棘手,她想了一下,“要不將人還回去?”
陸際搖搖頭,“西爲曾經想綁架人家的孩子,要是人還回去了,他一定會真的去綁架人家孩子。”
他沒有說出這人是鍾瑤,還是照顧了一下夫人的情緒,若知道是鍾瑤,更加煩惱,硬碰硬,可以想像,全是滋滋的火光四射、充滿火藥味的聲音啊。
“西爲這孩子,唉。”陸夫人一聲嘆息裡全是悲傷。
“小柔,西爲讓你操心了,我知道他對你過份了,你多擔待一些。”
陸際何嘗不知道陸西爲對家人的態度,自從知道眼前的不是他親媽媽,他再也沒喊過一聲媽媽。而當初,他和陸夫人結婚的前提條件就是她不得再生孩子,將西爲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來養,這些,她全做到了,可孩子卻叛離了。
“讓東來收手,他會嗎?”陸夫人沒想到這小的這麼偏激,那麼就看能不能說動大的了,畢竟大的狼沉穩。
“東來這些年從來沒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過,那個主持跟他走得這麼近,被人黑了,也沒見他出手幫半點。這回,只怕是真上心了,天天呆在天津。”
傳給陸際的消息是陸東來多半時間在天津,工作上無大事不回。要不然,他的憂慮哪有這麼沉重,一個混帳小兒子掉進去就罷了,他一向看重的大兒子也掉進去,叫他情何以堪。
“他們在天津?住一起了?”陸夫人皺眉,“這女人也太隨便了!”
陸際苦笑,“哪能怪別人,我養的兒子我有數,上心了,臉皮自尊心什麼的,全是浮雲。”
陸夫人沉默了,但她心裡卻有了算計,她不能讓兩兄弟爲爭奪一個女人反目,也不能讓兩兄弟愛上別人的女人使丈夫愁眉不展,夜不成眠。退一萬步,就算這女人嫁進來,還帶着一個跟陸家沒有半點血緣的孩子,若孩子爸爸打上門來,陸家人前人後如何向世人交代?
所以,她作爲陸家的女主人,必需制止此事發生。
當陸夫人又一次半夜醒來,看見丈夫含了一片安神藥,緩緩閉上眼睛等天亮,她想,這女人不能還回去,那麼就讓她暫時失蹤吧。
陸夫人深信,時間是治療心靈傷口的最佳良藥,她曾經親自試過這劑良藥,效果很好,該忘記的全部忘記了,而今,她過得很幸福,縈繞自己的是快樂和安祥。
在王成龍八十大壽的前一天,陸夫人知道際東來和陸西爲全部去往廣州,趁此機會,陸夫人去了天津,讓人先解決了門外的保鏢。然後,她走了進去,見到了她心目的亂世妖精。
只是眼前的女孩完全不符合妖精的形象,她的肚子挺得很大,穿着一身寬鬆的休閒運動服,眼睛裡有一抹未知世事的純良與天真。她看着她,有些疑惑,卻不見驚慌。
“請問你叫毛小樸?”陸夫人沒由來的對她產生一種好感,放柔了聲音問道。
“是的。”很坦蕩。
“我是陸東來和陸西爲的媽媽,你是個好女孩,如果單是他們兄弟一人喜歡你,我可以接受,可現在,他們兩兄弟全喜歡上了你,這樣不好,而且你的孩子也不是他們的,這樣也不好,你看呢?”陸夫人緊緊地看着毛小樸,柔情涌動,心裡有莫名的慈悲。
“這樣是不好。”毛小樸點頭同意。
“我想帶你離開這裡,但是暫時不能回北京,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只是暫時躲開他們兩兄弟,等他們將你淡忘了,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攔着,好嗎?”陸夫人直接說明來意。
毛小樸沉思了一會兒,轉身進了臥室,收了幾件衣服,又打開枕頭,從枕頭膽裡取出她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她可沒有忘記兩件事,第一,無錢寸步難行,她熱愛錢,買衣買食買房子,第二,可以沒有身份,但不可沒有身份證,這是她出獄那天監獄長的忠告。
“走吧。”她能理解這位母親的心情,走就走,對她沒損失,只是可惜了陸東來給她的那份工作,真正的錢多事少人輕鬆。
自己也要當媽媽了,母性的光輝時刻閃耀,完全沒考慮到她這一走,要急死多少人。灰灰說的對,就是個沒良心的,陸西爲說的也對,就是個沒良心的。
陸夫人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說服了毛小樸,看來陸際說的對,真不能怪她,是她的兩兒子糾纏不清。
陸夫人的目的跟當初檀樂一樣,只是爲了讓她遠離,並不想傷害她,爲了方便照顧,陸夫人連傭人都帶走了,派人直接將毛小樸安全帶到了廣州,自己和陸際隨後也去了廣州。
那兒有一套寬敞的房子,四個保鏢和四條狗。
這麼大的陣勢只是守着毛小樸一個人。陸夫人是從陸東來這裡得到教訓,他的兩個保鏢不費吹灰之力就幹掉了,她不想她請的保鏢被輕而易舉地幹掉,所以在陸東來的基礎上多加兩人四狗。
人幹掉了還有狗,狗幹掉了還有人。雙重保險。
當初毛小樸被劉丹陽帶到北戴河時,未防到前路狼多,且個個兇猛,只請了一女傭,沒有安置保鏢,後來陸東來將人帶到天津,從前者身上得到教訓,知道前路狼多,且個個兇猛,請了一女傭,安置了兩暗哨。現在陸夫人將人帶到廣州,從陸東來的身上看到漏洞,知道前路狼多,且個個兇猛,還是一女傭,安置了四個明哨,四條暗哨。
毛小樸就是一隨遇而安的主,丟哪都生活得有滋有味,雖然是冬天,但廣州天氣不錯,而且這地方冬天新鮮水果比其它地方豐富,檸檬,木瓜,蘋果,青棗,甘蔗,橘子,菠蘿,她都喜歡,大吃特吃,生活的費用她不用操心,傭人的費用也不用操心,至於外面四個人四條狗,她更不用操心,陸夫人全安排好了,只讓她安心待產,連婦檢醫生都安排好了。
一個半月之後,春節後的每七天,農曆初七,毛小樸肚子痛了。
早在懷孕時,毛小樸就順產還是剖腹查了很多資料,確認了順產對母嬰的安康與優生比剖腹好,再一打聽,順產比剖腹花費少一倍,一事多利,於是,手往大肚子上輕輕一拍,跟裡面的小毛毛打聽招呼,決定了,順產。
陸夫人接到密電,要生了,突然心一軟,想見見那個坦蕩乖巧的女孩子,又擔心她生孩子時出現狀況,於是找個藉口,瞞着家裡人去了廣州。在產房外,陸夫人聽到了裡面的叫聲,一聲比一聲痛,一聲比一聲緊,陸夫人好像內心缺失了一大塊似的,突然間落下淚來。把旁邊的女傭嚇了一跳,忙問,“夫人,你怎麼了,怎麼了?”
陸夫人趕緊拭淚,是啊,她怎麼了?怎麼了,她就是覺得心裡空空的,沒着落,當下微微一笑,“沒事,就要迎來一條新生命,我高興。”
女傭好生感激,“夫人好心腸。”
好心腸?陸夫人有些發怔。這是,說她嗎?
若說孕婦生孩子順產,農村的比城裡的要快,幹體力勞動的比干腦力勞動的要快,多動的比好靜的要快。
毛小樸自己也搞不清她是屬於哪一類的,但託她幾個男人的福,讓她懷着小毛毛四處轉移,這移來移去的,運動就多了,生孩子時就快了,別人陣痛一天一夜的,她運氣超好,孩子超合作,就陣痛了兩小時。
醫生在一旁有節奏地喊號子,用力,加把勁,用力,加把勁,用力,加把勁。
毛小樸大叫幾聲,一鼓作氣,二鼓作氣,三鼓作氣,這麼鼓幾下,就把孩子給擠出來了。
生下了一個小毛毛,六斤二兩,帶把兒。
這娃一生下來,哭聲比公雞打鳴還嘹亮,一泡尿又長又遠,射溼了婦產科醫生白袍大褂。樂得一羣醫生大笑,連連稱讚,“這娃精神,大氣,將來是條好漢!”
只差沒說可以上梁山坐頭把交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