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場

我給自己舀了一個荷包蛋,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乖乖的吃着。若是正經人家的女子,必是要端坐於飯廳淑女的吃飯,可如今屋裡屋外亂成一團,只能無甚形象的…

風靖寒倒未拒絕,接過碗來大口的吃完了。想來他纔是體力消耗最大的人,下午給我渡真氣,晚上又經歷了人生中的跌宕起伏,還激烈的爭鬥了一陣。

“你還要嗎?”我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不等他回答,我又接着說道:“可沒有雞蛋了,你若還沒夠,我只能烤紅薯。”

他無語的看了我一眼:“你會的東西還真多。”我敢肯定,他說這句話不是在誇獎我,而是滿滿帶了一種嫌棄的意味。

要換作心靈手巧的女子,定是挽起袖子投身入廚房大顯身手,弄出一大桌拿手好菜。可我呢,從前是烤魚,然後是煮荷包蛋,然後是烤紅薯。

“我也覺得我多才多藝。”我義正嚴辭很有底氣的說道。假裝聽不懂他的諷刺,臉皮厚的接過話頭繼續說道。

他看着我竟輕扯嘴角笑了一下,雖很短卻依然不可忽視,後又轉開頭繼續望着前方。

我頻頻望向門邊,許孜然去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還未歸來,有些擔心。

祛毒接近尾聲,本應該高興纔是,可偏偏發生了這麼多事,讓我有些不踏實。

“從前你老是繃着一張臉,拒人於千里之外。我知你是介懷風家過往與詩儀之事,如今真相大白誤會解清,你也別再折磨自己了。你家世顯赫生活衣食無憂,一表人才讓無數佳人芳心暗許,可謂逍遙自在。”想了想我還是苦口婆心的勸他道。

來,乾了這碗毒雞湯。

“那你呢?”他轉回頭來直視着我,黑夜中眼神更加攝人心魂。

“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這樣就很好。”我滿足的伸個懶腰。

哼,他冷笑一聲,莫名奇妙。

正想着,屋裡傳來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我驚喜的站起身來,往屋裡奔去。鄒巴巴的嬰兒正被產婆抱在手裡:“恭喜公子夫人,是個男孩

。”

靖雪已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自然沒有表情。楊子炎聽聞倒是沒有多大驚喜,低頭在靖雪滿是汗液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才又站起身接過來嬰兒抱在懷裡,臉上現出初爲人父的喜悅。

這場面真是溫馨,逗完小孩後我慢慢踱步出來,有些欣慰的長呼口氣,正遇上踏進院門的許孜然。行色匆匆,略顯疲憊。

我欣喜的迎上去,拉住他手:“孜然可找到人了?”他點點頭,朝裡屋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轉回頭來看着我:“你等久了,可用了餐?”

“嗯,靖雪平安產下一個男孩。”我有些興奮的說道。

他嗯一聲,牽着我走進堂屋,屋裡楊天嶽團坐於角落打坐調息,額上滿布汗意,想來如殺手所說一般,過程有些痛苦罷了。

而袁神醫則坐於另一側的桌前品着茶,許孜然到袁神醫跟前,微一行禮:“袁前輩,白姑娘昏迷不醒,還請前去看看。”

白姑娘多年前本是袁神醫所救,又是他師妹之女,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我們與楊子炎匆匆告別回了客棧,白姑娘躺於牀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袁神醫把過脈只說是兩日滴水未進體力不支纔會這麼憔悴,並無大礙。我叫了一個丫環照料她,安排妥當後才與許孜然回了房。

“對了孜然,許孜默情況如何?”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我並未找到他。”許孜然頓了一下方纔回答道。

“啊?”我驚。

什麼情況?許孜默與白秋新不在一塊?那去了什麼地方?難道被殺手卡擦了?

“那趕緊去問問祁冥逸?”我站起身就要出門去,祁冥逸的房間就在白姑娘不遠處,說不定在房裡。

“不必。”許孜然拉住我:“他在何處我已大致有些眉目。”語氣有些嚴肅凜然。

“在哪?”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許孜然手覆上我手背,暖暖的握着,又擡眼溫和的看着我:“此事我心中有數,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下吧,等下我給你擦藥。”說罷眉頭微皺看了看我頸間的瘀痕。

想到白日的事我還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孜然,你說楊天嶽還會來殺我嗎?”

他搖搖頭:“不必擔心,明日我會派人保護你。”語氣善解人意,又直達心底。

許孜然自從是皇子後,說話的格調已大不同前,一樣的溫柔卻更加霸氣威嚴。

“原來女人生孩子這麼痛苦。”我又忽然憶起靖雪今日慘痛的□□,有些後怕的擠擠眉。

許孜然低頭笑了一聲,又快速湊上前來在我脣前一吻,口裡輕嘆氣道:“去洗漱吧,別多想了。”嗯,我想的似乎真有些多。

第二日一大早,我正用着早餐,黃青便來告訴了我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遼國地處大宋與西夏北部,轄域嚴寒,民衆多爲遊牧民族,着皮毛食肉食。

契丹公主初到興慶府,氣候水土多有不服,聽聞興慶府有昭寧客棧這一天然溫泉地,便請旨前往昭寧客棧調養身子。

但公主不願大張旗鼓人盡皆知,只帶了數個便衣護衛與丫頭,在昭寧客棧包下了三間上房,就此住下來了。

這事別的房客不知,但公主確是事先知會了黃掌櫃的,免得稍有怠慢禮數不周。

我聽得嘴角一抽,什麼調養身子,分明是來看帥哥的,這幾日孜然說要留下來陪我,她便主動來了。

我回頭看了看許孜然,他正立於一旁的窗邊,見我看他也轉回頭來,似乎已明白了我所想。不過他似乎並無多大反應,看了我一眼後又轉回頭去繼續盯着窗外。

“既然來了,那便好生伺候着。”我聳聳肩,還能怎麼樣,只能這般應付着。

契丹公主的弟弟今年即位,尚未成年,由其母親攝政。契丹公主今年十六歲,正是尋找夫婿的時候。契丹新帝初立根基不穩,內憂外患,聯姻也是一個好的機會。

不過西夏王李元昊業已娶妻,再納公主爲妾着實不合適。適齡王子王爺中的確只有許孜然最爲合適。何況公主心繫於許孜然,簡直兩全其美。

連我都要被說服了。

不過許孜然從未在我面前提過此事,我也不好就此事多問他,只覺得心裡煩躁。

不過契丹公主倒是安安靜靜的待在房內,十分省心。飯食均是讓人送到房內,未踏出房門一步。

白姑娘仍舊昏迷不醒,想來祁冥逸擄走她還受了些折磨。

今日本是藥浴最後一日,過了今日,三個藥浴療程共二十一日便徹底結束。這幾日我也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大好。

風靖寒經過昨日的打擊,今日依然準時來到,的確不易。只是我們倆依然如前幾日那般沉默無語,一言不發。

昨日我從二樓跳下卻毫髮無損,袁神醫說是因爲體內有真氣護體的緣故。慕容大叔也說真氣對我身子無甚大用,只是能夠強身健體。

想來這真氣也是風靖寒一點一滴累積的,他倒是絲毫不吝惜每次都兢兢業業的替我祛毒,讓我這個過程再沒有此前那般疼痛難忍。

雖明日就無需藥浴,我也不用再面對他,我本該歡喜纔是。但看他額頭佈滿汗意,想來渡真氣也是一件辛苦事。

“這些時日多謝你了。”我偏頭仰視他,想了想,我還是主動開口朝他表示了謝意。

他連嗯都未嗯一聲,只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傲嬌十足。

“昨晚之事……。”我又偷偷擡眼瞄他,聽聞我話,他倒是回過神來似的盯着我。

“昨晚之事,你還好吧?”

“嗯。”他收回眼神,低低應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意思。

我們又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他收回置於我腹部的手,似乎渡真氣已經結束。

“尋常人腹間多有積肉,你倒是平坦緊緻。”他忽然冒出這句,讓我詫異的摸不着頭腦。

古時的女子吃了坐,坐了吃,腰間不長贅肉纔怪。而我十分注意保養身材,注重飲食均衡,也經常練習瑜伽和鍛鍊身體,自然沒有贅肉。

不對,他怎麼忽然冒出這句?

“看來你摸過的女人不少嘛?連別人有沒有積肉都知道。”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沒節操的男人。

算了,別人有錢有勢,女人多是很正常的,而且這和我有屁關係。

他盯着我,忽然輕扯嘴角:“我並未說是女子。”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我般。

我瞬間困窘,方纔那十足酸酸的語氣他聽了定是愉悅非常。

“原來你是斷袖之癖呀。”我放心的長呼一口氣:“本來我還介懷你爲我渡真氣於我名節不利,這麼看來倒我是多慮了。”然後挑釁的看了他一眼,和我扯歪理,我最在行了。

“以往見你對男女大防不甚在意,如今反倒拘謹了。”他輕哼一聲,似乎並不生氣。

古人所謂男女大防,指的是男女授受不親。被男子牽了手或抱了一下,都要尋死覓活以身相許。更不要說我這種“共浴”了,更不要說我無數次被人看光了。

因爲我是現代人,只要不是親吻和是牀第這般親密之事,其他身體接觸倒也不甚在意。

可是……

我氣不過的推了他一下,當然他紋絲不動。

“即便我不在意,可你從未尊重過我,所以我在你眼裡便是可以隨意調戲肆意輕薄之人麼?”想起他數次霸道的……我便氣從心來。

“你不介意,難道他也不在意嗎?”風靖寒冷笑一聲,語氣驟冷。

“他”指的當然是許孜然。

忽然又覺得有些難受,我記得殺手說過:“我從不做無回報之事,要讓我幫你祛毒,你總得付出點什麼,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而我當時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以身相許這種事可不能亂說,等以後你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便能將最美好的自己給她,纔不會有遺憾呢。”

他當時嗤之以鼻:“可如今我滿身疤痕,又何來美好,何來不會遺憾呢?”

那時我也不甚在意,只覺得他故意戲弄我,可如今想來,他當時說的那句話正與我現今狀況相似。

殺手對我做的事,我想孜然應該不會介意,但自己心裡總是會有一絲絲遺憾。

想到這裡,我又有些沮喪的低下了頭:“孜然不會介意的。”

他冷哼一聲,像是看笑話一般:“如今公主已到了客棧,你們兩人還能走多久。”

怎麼他都知道公主來了,怎麼他也知道公主與許孜然之間的事。

“如今藥浴已結束,明日你便啓身回咸陽吧。”我轉開話題,不想繼續說下去。

“我還有幾樁生意要談,暫時不會回去。”他倒是誠實的說道。

還說是來接我回去,分明是來談生意的好吧。

虛僞!

“而且……。”他似乎沒看見我鄙視的眼神,徑直說道:“我會帶你一起回去。”語氣不容置疑。

我瞬間警戒起來,慌忙翻轉身往後一退,將我與他的距離隔開一尺。

“誰說我要和你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再和他理論,站起身來,就要爬上去。

他卻拉住我手,不讓我動作。

然後手施力往後一拽,我已站立不穩往後跌落在水裡,濺起好大一團水花,我還嗆入了一些水,漲的面紅耳赤。

下一秒他忽然扣住我腰跨坐於他腿上,然後身子前傾,兩手抵住溫泉壁,將我困於他與溫泉壁之間。空間狹小,動彈不得。

這個跨坐的姿勢實在羞恥至極,我氣憤的推他:“走開。”

他並不予理會,開始他一貫的霸道肆虐。他單手施力,緊緊箍住貼近他,我偏頭掙扎卻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因爲我已能明顯感受到腿間抵住的高聳之物。

只是如今他手沒有以往那麼安分,沿着肩胛往下,在胸前徘徊,又似乎很是享受般的揉捏着。

“你說過不會對我怎樣的?”我夾着哭聲,使勁錘打他。

他離開脣,在我頸間遊移,輕啄淺咬,氣息粗重的掃在我耳旁。

他方纔問我:難道許孜然就不在意嗎?

“我如今沒了清白,所以你便任意戲弄?”我羞憤異常,瞬間便哭出聲來。

他總算移開了胸前的手,但另一隻手依然箍緊腰沒放開,嘴重新移回脣上,輕吻了一下,又移向眉眼,慢慢吻着。

也許是忽然想起以前殺手的事,也許是想到這幾日許孜然與公主之事,也許是風靖寒方纔的話和此刻的戲弄。我忽然感覺委屈得很,不停的掉淚。

他額頭頂住我的,胸膛快速起伏,像是忍下了極大的衝動,輕嘆口氣。

“別哭了。”

在我討厭的人面前哭的確丟臉,我轉開頭,粗魯的用手抹抹淚。

“我並非戲弄你。”他扳正我臉,略低下頭在我額間親了一下,“方纔你碰到後……我沒有忍住。”

剛剛我慌忙的後退起身,似乎是真的碰到了什麼東西……

“渡真氣時我氣血翻涌,又有軟玉溫香在側,把持不住。”他倒是直直白白的解釋,卻說的我面紅耳赤。

每次見他渡真氣時額間都佈滿汗珠,原來是氣血翻涌而他在努力壓制。何況溫泉這個地方本就容易動情。

我雖沒有波濤洶涌,可也算玲瓏有致,又只着一件短裙,他視線在我上方,想必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屁,我爲什麼要給他找藉口。我低着頭,依然沒理他。

他摟住我腰,忽然從水中站起身來,抱起我上了臺階,扯過一旁椅上的毛巾裹住我,又拿過一條毛巾在他腰上圍了一圈後在我旁邊蹲下身來,靜靜的注視着我。

看什麼看,看着我怎麼換衣服?

而且他現在這個形象不知道爲何我竟覺得有些好笑,他身子強壯,又未穿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塊布,此刻蹲在面前我竟覺得像是一隻……

哈士奇!

“我與你已無關係,請你不要再來招惹我。”我儘量冷靜的說完。

“明日我前去定州(今賀蘭縣,興慶府北),三日後回來。”他低聲說道,似乎沒聽到我剛剛說的那句話。

你去哪關我什麼事?

我沒興趣知道。

他說完後站起身背向我到一旁擦淨了身上的水,換好衣服直接出去了。

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背影。

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