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靖寒居然答應了楊子炎和靖雪的婚事,年後楊家便會派人上門提親。
也許是風靖寒終於不忍靖雪的絕食抗議,所以妥協了吧。
當日下午,靖雪來梅沁苑看我,告訴了我此事。
我看着她溢滿幸福的紅臉,笑着向她祝賀。
哎,果真我的人品太差,若風靖寒早些答應,我也不會去和風靖寒做思想工作,也不會弄壞畫,更不會被他非禮。
我坐於牀上,翻閱着一本書。
腹部不舒服,一陣陣的絞痛,我捂住肚子,額上沁滿冷汗,不住的□□。
月兒飛快的跑去請楊子炎。
大約一刻鐘,楊子炎牽着靖雪來了,後面跟着風靖寒。
他上前來到我牀邊,手撫上我額頭:“怎麼了?”
我咬着脣,痛的說不出一絲話來。
楊子炎上前來,專業的爲我號脈,三十秒鐘後,對靖雪說了兩句,靖雪點點頭,出了去。
到底如何回事?
“季姑娘昨日淋雨受寒,葵水凝結不暢,我已讓靖雪叫人去煎熬益母草,服用之後便可緩解疼痛!”
痛經!!!
我滿臉黑線,這事被一男子目無表情的說,被另一名男子目無表情的聽着,真煞風景。
楊子炎看着我:“姑娘以後切不可這樣糟蹋身體,若落下病根,怕是要吃苦了!”
我咬着牙點點頭,我也不想呀!
楊子炎離開,留下風靖寒在牀邊看着我。
我偏過頭,徹底忽視他!
一會兒,月兒端來了藥,放置在桌上後又出去了。
他坐到我牀邊,輕聲說道:“起來喝藥!“
我再怎麼賭氣,也不會和自己身體過不去,慢慢坐起身來,接過藥,仰頭大喝了一口,下一瞬間又全部噴了出來。
好苦,好澀,好酸,好沖鼻。
益母草沖劑雖然難喝,但至少經過提煉和加糖,可現在這碗益母草汁,確是原汁原味。
風靖寒接過碗,用手替我擦了擦嘴,微微責備道:“怕痛還不好好喝?”
我瞪着他,有種你喝點試試。
他將藥放置嘴邊一聞,吩咐了月兒進來,端藥出去加了糖。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言情小說裡面,女主不肯喝苦藥時,男主不都應該軟言相勸,細心誘哄,再說‘良藥苦口,加了糖之後就失效了’什麼的嗎?
實在不行,就霸道的一口喝下,再用嘴渡給女主喝下。然後女主羞怯莫名,鑑於愛情的力量,咬牙一口喝下。
然後兩人吻的死去活來……
可眼前怎麼這麼不搭調啊!我說不喝,他就真加紅糖去了。他就不怕加了糖後,藥性減弱嗎?
綜上所述,只有一個可能!我是女主,他卻不是男主!
我仰躺在牀上,看也看不他:“都說女子天葵是不吉利之事,莊主還是迴避一下吧!”等他一走,那藥就任我處置。我拉了拉被子,準備裝睡。
他扯住我被角,阻止了我的動作:“待我走後,你便將藥倒掉?”
蛔蟲!
他低頭凝視着我:“太遲了!我昨晚便已知道!不然你爲何會穿着我的衣服?”
他瞟了瞟我剛換下的他那件外衫,笑裡有一絲不懷好意。
我被他的笑弄得頭皮發麻,一把扯過旁邊的衣服。
天!我不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衣服。衣服的背後(也就是我穿上時的臀部處),有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跡。
難道,昨晚他就已經知道我‘那個’已經來了,所以纔會拿他的衣服給我換上。
怪不得,今天早上月兒看我的眼神都是那麼奇怪,她定是以爲我和風靖寒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這團血跡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怒氣鼓鼓地瞪着他,雖然我並不是特別重視名節,可也不至於這麼隨便就沒有了吧?
“男女授受不親,莊主不明白嗎?”
“你睡着了,這是權宜之計!”
“莊主可以叫醒我。”
“點了凝香,你醒不了!”
“凝香?”我知道,凝香是一種名貴的香料,有鎮靜心神的作用。
他點頭,“昨晚,你太激動。”
怪不得……我會那麼困,那麼容易睡着,原來,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月兒端着藥進來,又飛快的離去。
風靖寒坐了下來,舀了一勺藥,遞到我嘴前:“張嘴!”
我不喝,揮手拒絕,碰掉了勺子。
他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發揮着最大的忍耐力,又重新舀了一勺藥,遞了上來。
“我不喝……”我沒說完的話哽在喉裡。發覺自己渾身動彈不得,臉上還維持着剛纔說話時的姿勢。
可惡的風靖寒,居然趁機點了我的穴道!!我只覺得肩窩處一疼,便定在那裡。
他將我放平在牀上,舀起一勺藥,喂進我微張的口中。
藥順着喉嚨而下,苦不堪言。
好容易一碗藥喝完,我已經苦的快要掉淚。他扶起我靠着枕頭,掏出手絹將我嘴角的藥汁擦乾淨。
自動忽略掉我要冒火的殺人眼神,側過身在我耳邊輕輕說:“再不聽話,我還有別的方法!”然後在我脣上輕輕一吻,食指一挑,肩窩處又一痛,漸漸地身子能動了。
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嘴,趴在牀邊大吐特吐。可惡的是,居然沒有吐出來。
他起身來爲我倒了一杯開水,讓我簌簌口。等我一切弄完後,方纔叫月兒去廚房端碗銀耳湯過來,還吩咐多加一點紅糖。
土匪!強盜!流氓!
我睜大雙眼,狠瞪着他,痛苦的咽吞着口裡的苦味,不停的皺眉。
“你這樣看我,可是要我負責?”他盯着我,緩緩問道。
我不屑的轉開頭,他居然會以爲我在向他示愛?無敵水仙!
“我不是詩儀!”我別開頭,一字一字的冷冷說道。
他目光冷了下來,盯着我低低的說:“不要再提她!”
原來丫環就是這樣的命,被主子戲弄,到最後還是自己的錯。
我冷笑,轉開眼,再也不看他。
他拉過我手,爲我套上那凌雨環。
“別再說傻話!”他看着我,略微霸道的強調。我轉回頭來,盯着手腕,除了凌雨環別無一物
“我的手鍊呢?”
他看了我一眼:“以後只能戴着凌雨環!”
我受不了了啊!
“把手鍊還給我!我纔不稀罕你的東西!”說罷扯過手,就要取下。
他緊握着,不鬆開。
忽然抓過我,緊緊收進懷裡,慢慢俯下頭來親了親我額頭,口裡喃喃的說道:“你想要我怎樣?”
他另一隻手置於我身後,慢慢梳理着我披在肩上的頭髮。
“你體質偏寒,那凌雨環可驅寒化溼,聽話,以後別再取下了!”他在我耳邊細細的說道,竟像是在安慰勸導着小孩子一般。
我腦中憶起恆盛典當吳掌櫃的話:“翡爲紅,翠爲綠,季姑娘,這玉採用上等的冰種翡翠玉打造而成,色澤鮮豔,通體透明,內有顆粒疊光,呈絹絲狀,敲聲尖響悅耳,質地堅硬,可驅寒化溼!乃難得的好玉啊!”
我氣鼓鼓的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體質偏寒?”休想糊弄我。
“可還記得中秋前那晚你暈倒?”他轉回頭,凝視着我。
“那是因爲你押着我受凍!”讓我坐在池塘邊陪着他,還給他唱歌。
他盯着我未再說話,緩緩嘆了口氣。
“你先休息!我讓人送藥過來!”破天荒的第一次,他竟對我溫和的一笑。
這笑,有夠毛骨悚然的。
那凌雨環,是在拍賣會前一個月訂做的,正是我唱歌那幾日。難道我體質偏寒,風靖寒纔會專門去訂做?
可他對詩儀隻字不提,不道歉也不解釋,太過分了!
而且不經我允許便拿走我的手鍊,還固執的讓我帶凌雨環。
他不讓我贖身,定是想把我收做他的侍妾,誰他麼要做他侍妾?我得自己想出一個逃跑計劃。
那鐲子就作爲我的經費,三千兩銀子足夠我生活十年了。
可我怎麼才能出去呢?
風靖寒已經吩咐了守門人不讓我隨便出莊去,他還派了蕭峰跟蹤我。
簡直把我看的嚴嚴的,想逃出去不太可能。
即便我逃出去了,以他的勢力,我第一天就會被抓回來吧?
他對奸細馬伕的處罰手段堪稱殘忍,那我呢?
先奸後殺???
迷糊間只聽到外面月兒叫了聲:“莊主!”
又來了,陰魂不散!
“她呢?”風靖寒的聲音。
“雨寒姐已經睡下了!”月兒小聲回答。
可我還是聽見門被推開了。
不想看到他,我閉上眼,裝睡。
他坐到牀頭,黑暗中默默的注視着我。忽然俯身下來,我只感覺到熱熱的氣息浮在面上,久久的沒有任何動作,我偷偷微睜開眼瞄一瞄,正對上他的注視。
黑暗中只看見他發亮的瞳孔,盯着我默默無語。
這樣的注視,真是像夜空中的狼在打量着獵物。他見我睜開眼睛,沒有驚訝,似乎早知道我在裝睡一般。
我囧,翻個身,側對着他,反正都被發現了,索性繼續裝睡。
他又待了一會,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拉了拉被子,爲我蓋好,才又出了去。
我睜着大眼,望着天花板卻睡不着了,爲何會這樣詭異呢?
正想着,聽得窗戶嘚嘚的響,我下牀來打開窗,迎面飛進來一隻白色鴿子。
我驚訝,忙點上燈,見那鴿子停在我桌面,慢慢的轉動着身軀。
我好奇的注視着它,將糕點捏碎撒在桌面上,看着它啄食。
這鴿子是哪來的?爲何半夜出現在這裡。
它腿間有一隻小筒,有信!
取下來,我懵了!
“早點睡,別多想!”風靖寒的字跡!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還飛鴿傳書,無聊!
他也知道我在亂想啊,他自己只怕也沒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吧!還大晚上過來毛骨悚然的把人盯着?
我哼了一聲扔掉紙條,那鴿子吃飽後,飛出窗外走了。
我撲倒在牀上,構思着我的逃跑計劃:
乾脆我僱殺手把他卡擦掉算了?可我沒錢,殺手人在哪我也不知道。
況且,他和風靖寒較量還不知道誰被誰殺呢?事情一旦暴露,我恐怕會被兩方卡擦。
或者我給他下藥,毒死他?他身爲一家之主,不可能沒有防備之心?萬一事情敗露,我豈不是要被剝皮?
要不綁架紫煙,威脅他放我走?不行,他可能根本就不關心。既是綁架,還不如綁架竣揚,靖雪來得現實。
若是靖雪,先不說風靖寒,就是楊子炎也會把我斃了。竣揚嘛,我不忍心。
那我乾脆挖地道出去算了,又保險,又隱秘。可梅沁苑處於嘯風山莊中部,難道我要和杜克一樣挖個二十年??二十年後那地道都成我的墳墓了!
要不我□□他?在他意亂情迷時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脅他放我出去。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他的小名叫做柳下惠,坐懷不亂那種,如果□□不成功那我豈不是要丟臉死。
而且萬一他將錯就錯,吃虧的豈不是我。
都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萬全周密的計劃,裡應外合,天衣無縫……嗯,走的時候還要卷他一筆鉅款!
既然都不行,我還是先睡覺,養足精神再說。
我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構思着我美好的未來,不知不覺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靖宇來梅沁苑看我。
那晚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他,總之一個字:丟人!
他看了我許久,淡淡地說:“杜詩儀,十二年前就死了!”
死了,死了,十二年前……
我想起了那幅畫,畫中的女子不過十四五歲而已?風靖寒那段感情埋藏了這麼多年嗎?
靖宇看着我,很認真的說:“大哥不可能將你當作詩儀!你與她無論年齡,相貌或是個性都沒有一點相似。”言下之意,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弄錯的。
“而且,詩儀是我們的……姐妹,如同靖雪一般!”
我錯愕!
“可她不是姓杜嗎?”我被突然而來的信息量嚇到。
“他是父親與別的女子所生,與我們不是同一個母親。”靖宇看着我,略微有些憂傷。
“那她…是怎麼去世的?”爲何風靖寒和靖宇提到她都這麼憂傷。
“詩儀的事莊裡也只有我與大哥,古叔三人知曉,這段故事大哥不願再提起,所以也不該是我來告訴你。”靖宇嘆嘆氣。
別…這樣,忽然勾起我好奇心,卻不告訴我,我自是不可能去問風靖寒或古管家。
而且就算沒有杜詩儀,還有紫煙姑娘呢?就算沒有紫煙姑娘,風靖寒搞不好也只是把我當成他未來的一個侍妾吧。
我低着頭無比鬱悶。
“雨寒。”靖宇叫我。
“嗯。”我正低頭思索,隨口應了一聲。
“大哥這些年總是一個人,也不愛多說話,但他對你卻不同。”靖宇看着我,“苦口婆心”的勸道。
щшш ¸ттkan ¸c ○ 敢情他今天來當說客的。
“他還親自陪同紫煙姑娘參加燈謎大賽呢,想來,他對紫煙姑娘也不同啊。”我扁扁嘴。
靖宇嘆口氣,竟不知如何接話。
或許在他們眼裡,男人三妻四妾,有幾個紅顏知己也屬正常,可我接受不了。
靖宇早已離開,我躺在牀上,默默的想着這些事情。
破天荒的,那天風靖寒竟沒有來,我自是樂得自在。
可是晚上,那隻鴿子卻如期來臨。
打開來看,只有一句詩:“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他的字很氣勁,很乾淨。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是我那日見他不開心,安慰他的話。
想不到他卻寫給了我,我又沒有不開心,我有遠大志向的,我要逃跑。
寒清苑據梅沁苑總共不到三百米,步行只需三分鐘,風靖寒怎麼想起給我飛鴿傳書了?
真是一隻大材小用的鴿子。
我順着那句詩一字一字的看過去,字裡行間的淡定慢慢感染了我。
昨日那張紙條讓我別多想,早點睡!
昨天晚上,他到梅沁苑來,黑夜裡坐於我牀前看了我半響,終究什麼話也沒說。
或是他不願說,或許是說不出口,或是我壓根就不想理他,所以便用這種方法嗎?
擡起頭來,見那鴿子還在桌上慢慢啄食。我瞪着它,下次再飛過來就把你燉來吃了,然後端一碗鴿子湯送到寒清苑。
我提過筆,在紙上匆匆寫上幾個字,系在那鴿子腿上,將它放了出去。
風靖寒,應該會抓狂吧。
因爲,紙條上的內容是:睡覺中,勿擾!
作者有話要說: 引出杜詩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