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說:“在酒吧,當時你想跟我搭訕。”
好吧,這是如意所知道的答案,但並不是標準答案。
我們其實很早之前見過面了,只是她沒有印象而已。
我媽每天日復一日的唸叨,讓我回來找馬家人報仇,尤其不要放過馬如意。
是的,我媽最恨的人就是如意,對她的恨差不多接近她的媽媽,誰讓如意長得這麼像她媽媽呢。
女人是非常善妒的生物,會因爲嫉妒失去理性。儘管我媽長相也不平凡,但是在能歌善舞的如意媽媽面前,她應該是自卑的。
如果當年的地質勘察隊是一堆女人,那張小霞的妒意可能會少一些,但是那個羣體裡男多女少,當所有男的都向一個女人示好的時候,另一個女人應該會嫉妒的,尤其是當我爸和如意媽媽談了戀愛之後。張小霞一面要忍着不痛快,另一面又要盡力保持和諧。於是嫉妒發展成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越積越深。
我爸去世後,我媽也恨我,他認爲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是她和我爸錯誤的產物。於是她出國,我被丟到了福利院。
千萬不要以爲福利院是平時你們學校或者單位組織去參觀那種,院長和藹可親,小朋友們滿懷感激,接受了你們捐贈的書包和鉛筆後就對你們感恩戴德。其實福利院的背後,沒有一點溫暖,連吃飯都要靠搶,院長的和藹只出現在鏡頭,在背後,我們都是一羣被拋棄的孩子。
在福利院的那段日子,我學會了隱忍。
因爲成績優秀,我以交換生的名義出了國,因爲年齡小,使館的同志幫我找到了生母,她當時已經有了第二個孩子,不願意承認我,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她又突然接受我了。
大概是她把我當成復仇工具吧,像邱凱一樣,每天給我灌輸仇恨,讓我時機成熟後回國報仇。
但是我跟邱凱不同,邱凱是愛他的媽媽的,所以邱凱會聽話。我卻是恨我媽的,因爲我媽無論跟我說什麼,我心裡都有牴觸。
當我媽把馬家父女的照片給我的時候,我便記住了馬如意這個名字。
當時的如意應該只有16歲吧,長得已經有她爸爸那麼高了,留一頭長髮,頭髮上彆着一隻紅色的蝴蝶結,一套格子裙,笑容純真,非常可愛,像極了天使。
我當時也有一個惡毒的念頭一閃而過,爲什麼她可以笑得像個天使,而我卻要生活在黑暗裡,成爲地獄來的魔鬼。
……
在美國最初的那段時間裡,我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西西。
西西原本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女孩,在那個家裡,她是唯一不排斥我的人,但最初的時候,我並不喜歡她,她喜歡畫畫,經常拉着我去看她畫的畫,可她畫的東西我常常看不懂,而且她不會說中文,有時候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後來,每當我媽罰我不許吃飯,關小黑屋的時候,西西都會悄悄給我送吃的。而她的方式一點都不讓我難堪,總是悄悄地從窗口遞進去,等我出來後又隻字不提,照樣笑嘻嘻的。我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也終於把她當成了妹妹,我們漸漸長大,一起上學放學,我教她中文,她教我美國俚語,我們相處越來越有默契。
我的同學有時候會問我,那個每天來教室門口等我的漂亮女孩是誰,我說是妹妹,他們沒有一個人懷疑。
因爲在我的潛意識裡,她只是妹妹。
直到有一天,西西問我,“哥哥,你喜歡我嗎?”
我說:“喜歡。”
她就問我:“哪一種喜歡?是like,還是love?”
我說:“like”
西西當時顯得很失望,終日魂不守舍,過了好幾天,她終於告訴我:“哥哥,我會把你當成永遠的好哥哥。”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了西西對我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妹情。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更加相信我對西西的感情只是兄妹。
我的同桌jack跟我說過,如果你真的愛一個女孩,你會每天晚上都想着跟她擁抱,kiss,上牀,想到這一點,你會心跳加速。如果你不確定自己愛不愛一個女孩子,你就想像着跟她kiss、上牀,你能接受跟她一起做*愛的感覺嗎?
我對jack說:“你放屁吧,跟你在學校背後小樹林裡做過的女生一大打,你難道每一個都愛?”
jack攤了攤說:“心跳加速肯定有,但睡了還想睡的,沒有。”
我仍然在心裡想着,扯淡。
可再想到西西,我願意照顧她,陪她看畫展,給她輔導功課,教她打遊戲,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接吻、上牀。
我隱隱有些討厭這種感情的變質,正好我媽再次跟我說了她的計劃,讓我去接近如意,我便趁機回國了一趟。
那時的如意因爲跳級的緣故,已經在讀大一了,我打聽到了她的院系,在一個晚自修教室裡找到她。
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那晚她穿着純棉白色的t恤,一條揹帶牛仔褲,長髮如爆般垂下。她在認真看書,時不時做一下筆記。我坐在她後面,桌子上擺一本《青年文摘》,這是在外面的小報亭買的,用來在教室裡做做樣子,至少雜誌是什麼內容,我當然看不下去。
下課的時候,如意收拾好書本準備回去,我也收起了《青年文摘》,而如意正好看到了我的書,她停頓了一下,打量了我兩眼。
很多亞洲女孩在看看到我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兩眼,眼裡帶着驚豔。我以爲如意也如此,但她沒有,她大概以爲我是來教室混日子的,因爲我在看閒書,不務正業。
那一刻我有一些後悔,我應該拿我自己的專業課本來的,比如《歐州經濟》、《全球股市調控》,那樣起碼她不會鄙夷我。
果然,物質上富有的女孩,都比較重視一個男生的內涵。
如意只看了我兩眼便走了,卻留下一陣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不知爲什麼,突然讓我的心顫了顫。
接下來,我繼續跟着她。
她在第二天早上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普通學生的打扮,舉手投足間總能呈現出一股淡如蘭的氣質。
她在學校朋友不多,能聊得上的只有同宿舍的同學,平時活動的地點都在教室、宿舍和食堂。
當那天正好她有一場籃球場。
我聽到她的隊友叫她準備衣服,她忙着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應:“好,回去拿球衣就來。”
球場上的馬如意不像白天那樣淡淡的了,那晚她在球場上勇猛、自信、張揚,穿着紅色的球衣,像一朵正在熱烈綻放的玫瑰,汗水溼透了她的頭皮和球衣,她卻越戰越猛。有一次,對方那個大塊頭撞了她一下,顯然是故意的,如意不生氣也不激動,只走到那大塊頭女生面前,淡淡地豎起了中指。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要攻下她,再跟她上牀。
但那時的我找不到理由去接近她,而且我回國的時間不多,這麼短時間內,我沒有信心攻下她。
而當時,西西出事了,我不得不回國。
……
在這裡,我要提到我的養父了,也就是張小霞後來嫁的男人,鄭先生。
鄭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並不太清楚,但絕不是什麼大好人。他是華人,在美國有一個小公司,也就是恆意的前身,跟我媽結婚前有一個妻子,因爲我媽的介入,他跟他前妻離婚了,西西歸鄭先生。
西西的媽媽不甘心就這麼被拋棄,她來鬧過好幾次,但都被鄭先生趕走了。鄭先生是一個創業狂,當時我媽可以贊助他把公司做大,在我媽的幫助下,恆意規模越來越大,鄭先生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上。
至於他愛不愛我媽,當然不愛,他甚至連西西都沒有時間管,只把西西丟給保姆。
西西媽媽的性子像極了某頭條男星的前妻,即使分開多年,還是時不時回來鬧一下,要一點贍養費,鄭先生以前都是逢問必給,但那一次可能因爲心情不好,他不堪其擾,突然就推了西西媽媽,讓她滾蛋。
不幸的是,西西媽媽當時就站在馬路邊緣,她被推到了路邊,正好一輛卡車經過,西西媽媽被拋到了空中,再被後面一輛電車輾壓……
鄭先生並不知道,西西當時就在不遠處,而且目睹了整個過程,西西看着自己的媽媽被碾壓成一坨泥,她甚至連叫都不會叫了。
西西瘋了,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因爲這事,鄭先生跟我媽吵了一架。
鄭先生希望我可以娶了西西,將來照顧她一輩子,不然西西將來就沒有人照顧了,他還認爲我早就佔了西西的便宜了。
我媽希望我回來找如意,讓如意體會愛上又被拋棄,然後落得一無所有的感覺。
最後他們達成了一箇中間的協議,我先去找如意,等離婚後再回來娶西西。
……